長街之上,
大雨傾盆,
身穿蓑衣的溫木酒杵劍半跪在地,右胸前的衣衫已經破碎,低頭望去隱隱可見森白的肋骨和翻卷出來的皮肉,對麵那寇姓劍客已經留手,如若不然這一劍落在左胸自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儘管如此一劍還是有些吃不住。
“嘶……”
這是鑽心的痛,
痛覺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溫木酒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咬著後牙槽不至於疼得喊出聲來,可額頭的鼓起的青筋,顫抖的雙手誰也能看出其中的揪心的疼。
“輸了?”
“這就輸了?”
有人呐呐的開口道,周遭的圍觀的百姓呆愣住了,沒有想象中驚心動魄的打鬥,也沒有想象中大戰,更沒有期待中驚豔的劍招,不過擦肩而過一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這……”
臨街的說書先生望著場中半跪著的溫木酒錯愕的說不出聲,原本腹中已經打好的草稿,此刻竟是一句話也沒用上。
“他娘的,這不是糊弄人嗎?”
有賣肉的屠夫罵罵咧咧道,自己都沒有出攤早早出門就為了搶一個好位置,原本以為自己也能儼沾沾劍仙的仙氣,沒想到確是這般局麵,紙糊的劍仙……
“丟人啊……”
“要知道今個兒,全城的百姓可都看著的,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隔不了幾天就傳遍天下了,哎呦……”
“這臉都丟到仙人板板那裡去了……”
有老者掩麵歎息道,便是那些原本托著香腮異彩連連的小姑娘,大媳婦,此刻眼眸中也難免閃過一抹失望。
場中,
“劍很好,不錯!”
“人也不錯!”
從岐山走下來的三品劍客利落的收劍入鞘,往長街的另一段走去,湊近一些望著苦苦支撐著沒有倒下的溫木酒輕念一聲,這一劍的力道不是六品能夠擋下的,可他還是沒有倒地,拋開修行境界而言就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有機會,期待你登山的那一天!”
寇明非說完後,一步邁出已經跨過了那深深的溝塹,這是自己的第二場比劍,問劍獨孤求敗,目光落到既分高下,也決身死,的石碑上莫名的有些暗淡,宗門已經有九人倒在這裡,自己或許會成為第十個,可這是宿命啊。
一名劍客的宿命不是嗎?
“岐山劍塚,二代弟子,寇明非!”
“請前輩,賜教!”
目光收回不在猶豫長劍出鞘執劍行禮。
“出劍吧。”
獨孤求敗提起木劍走出了長亭,
“傻小子,看仔細了。”
獨孤求敗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在溫木酒的耳邊響起,後者強撐著翻了個身,疼得齜牙咧嘴,也會兒也顧不得少俠的風範,一屁股坐倒在積水中,目不轉睛的看著長街上那滿頭白發的一襲布衣。
“此乃破劍式!”
獨孤求敗提劍邁步而出,渡步之間二品巔峰的修為正在不斷下跌,當與那岐山劍客身前十丈之時,自己的修為已經壓製到了六品巔峰之境和溫木酒同境,唯一的優勢便是自己肉身的強度還在,不至於接不下三品的劍。
“小子,瞧好了!”
溫木酒望著長街上壓下境界的獨孤求敗,也不知為何眼眶突然有些模糊,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何為破劍?”
“何弱勝強?”
“料敵於先!”
獨孤求敗嘴唇輕啟道,
兩劍交錯,擦身而過,
可自己還沒來得及刺出下一劍,獨孤求敗的木劍就已經壓下,好巧不巧,劍身剛好抵在自己的劍身,就好像自己往上撞去一般。
可他如今隻是六品而已!
寇明非能修行至三品自然也不是傻子,比起劍術之高,自己離對麵那人差了十條街不止,可如今自己在境界之上占了優勢,能夠使用的真氣和六品是天壤之彆,又何必要拚劍術?
“起!”
寇明非緊咬牙關,沒有避開這一劍,反而是將全身真氣灌入長劍,猛然往上一挑,所謂一力破十會便是如此。
可,
當長劍挑起的那一刻,
原本勢大力沉壓下的木劍卻陡然錯開,寇明非這一劍落到了空氣中,沒有絲毫的著力,穩住身形回身望去獨孤求敗已經站到了自己身側,寇明非隻覺得臉上是火辣辣的疼,敗在這人手中並不恥辱,可敗在這人六品之境時還是心有不甘,講到底能夠跨入到三品的人誰還不是個天才?
寇明非側身猛然將手中長劍揮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劍芒亮起,如同驚雷落下前的閃電一般在長街之上照亮,圍觀的百姓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眸。
伴隨著這道璀璨的劍芒,整個身子也騰空躍起,一劍筆直的刺出,這一劍快到了極致,已經到了凡夫俗子肉眼不可見的程度。
可當劍芒散去,眾人隻是看去獨孤求敗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躲過那道劍芒的同時,手中鵝毛劍尖已經揚起對準了半空,而那岐山而來劍客已經快到了餘下殘影。
所有人都是錯愕的看著,
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
難道這一劍就如此落空了嗎?
隻有溫木酒努力的捕捉著孤獨前輩的一招一式,自己也知道獨孤前輩的劍術很高,能夠一招擊敗自己的劍客,未必能夠接下獨孤前輩一招,又是壓境,又是放慢劍招,之所以如此隻是為了讓自己看懂罷了。
可那劍客實在是太快了些,凡夫俗子肉丸不可見,自己這六品巔峰的境界哪怕窮極目力也隻能看到一絲殘影。
就在這時,
獨孤前輩似乎心有所感,
嘴唇輕啟,
“氣!”
溫木酒讀懂了獨孤前輩的意思,
立刻運用望氣術觀看起來,此刻天地間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周遭是一道又一道的氣息,各有不同,當目光落到對麵的長街上是,模糊的感受到了一股模糊的劍氣,冥冥之中自有軌跡存在,當他出劍的刹那軌跡就已經形成。
所謂料敵於先表示如此,
可在自己眼中那軌跡實在太過模糊了些,何況真正比劍之時根本沒有時間讓自己去觀察敵人的軌跡。
所以自己必須用另一種方法代替!
軌跡!
軌跡!
溫木酒閉眼沉思起來,
轉頭驚鴻一瞥之間時,
突兀的一道思緒闖入,
征兆!
對的!
征兆!
劍客出劍之前必有征兆,對手哪個部位,哪條肌肉有動作徵兆,自己可以憑借這一點推算他下一步隻可能是什麼招式。
可這需要大量實戰經驗,還需要對自己的對手有足夠的了解,同樣這也不適用於那些決頂的劍客,因為通常他們的劍都是隨心所欲,讓人無跡可尋。
不過,
對於自己而言夠了,已經足夠了!
溫木酒望著獨孤求敗的身影眼眸中滿是溢於言表的感激,這一刻自己也明白了為什麼要安排這些明知必敗的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