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之中許下了一個願望。】
“青槐!”
頭痛欲裂。
“青槐!”
窗簾刷地一聲被拉開。
他猛然驚醒, 大片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驅散了夢中手腳冰涼的窒息感。
青年純黑色的額發亂糟糟地頂在頭頂,很久沒來得及打理,垂落在眼下。
“真是的, 今天可是出發的日子。”
青槐恍惚地盯著那個在窗前係窗簾的身影, 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痛, 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了一樣。
“師娘。”他嗓子有點沙啞,咳了兩聲。
“哎呀,是感冒了嗎?”女人轉過身,著急地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 沒有發熱。
她皺眉, “你又做噩夢了?”
青槐想了想,答道,“沒有。”
他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畢竟要是師娘知道他還在做噩夢, 說不定會立刻取消機票綁著他去看心理醫生——這種事情顯然已經發生過一回,醫生說是車禍後精神創傷。
自從出車禍進icu昏迷三天醒來後,他總是在做同一個夢。夢見他身處一片黑暗之中, 有時踩在實地上怎麼也走不到儘頭,而有時候卻像忽然踩空, 永不停歇地向下跌落。
他好像忘了許多東西,但事實上卻找不到他所認為的那段記憶的空缺。
師兄說他自從車禍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還安慰他不就是錯過了一次廚神大賽嘛, 每兩年就會舉行沒關係的。
青槐倒是不覺得缺席那種比賽有什麼能夠遺憾到天天做噩夢的程度。
師父上個月給他報名了東亞料理大賽,冠軍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正好也能夠檢驗車禍休息那麼久以後廚藝有沒有退步。
大賽的地點在日本橫濱, 就在一個星期之後, 師娘專門給他訂了今天的頭等艙,讓他先在那邊去適應一周。
“還有六個小時就要登機了,你快收拾行李。”師娘看青槐還坐在床上傻傻愣愣的樣子,“我和你師父先把餐館的事情安排好,等你比賽開始就來看你。”
青槐晃了晃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師父不是說進了決賽再來嗎?”
“你聽他嘴硬!”師娘道,“快快快,彆磨蹭。”
青槐伸了一個懶腰,從床底拖出來一個行李箱,打開衣櫃開始選衣服。
“那邊天熱,你多帶些短袖,還有你師父為了上次比賽給你定製的西服也帶過去,一次沒穿多可惜!”中年女人親切地念念叨叨,言語間都是對青年的關切,“誒——那件衣服就彆帶了吧,這麼熱的天呢!”
青槐手指一頓,劃過衣櫃裡掛著的那件駝色風衣。
風衣的下擺還有一些凝固的臟汙,已經被洗了很多次,但總洗不乾淨。
“早就該扔了的,也不知道你怎麼那麼喜歡。”師娘道,“車禍那次也是,護士說把你抬上擔架你都死死抓著不放……”
青槐聽過這個故事很多次,但他完全沒有印象,也不知道這一件比他自己尺碼大一號的風衣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過他還是把它洗乾淨掛進了衣櫃裡。
“多帶短袖。”師娘再次提醒。
青槐點了點頭,把那件破舊的風衣悄悄塞進了行李箱最底層。
“你的手帕也晾乾了。”師娘補充,“記得去陽台取下來,對了聽說橫濱的海灘紫外線很強,防曬什麼的也要帶好!”
“師娘……”青槐有些無奈,“我們不去海灘比賽。”
他迅速收拾好行李箱,把曬好的手帕揣進兜裡。
這也是他車禍後的習慣,不怪師兄說他神神叨叨,就連青槐自己也說不清楚身邊突然出現的一切物品來源何處。
比如說那件臟兮兮的風衣和兜裡的手帕,又比如說脖子上掛著的那顆黃銅彈頭。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在觸碰到這些物品的時候情緒會很放鬆,就像是車禍後上天給予的護身符。
青槐是下午四點的班機,到達日本東京機場正好是晚上九點過。
他早早地在附近定下了酒店,決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坐新乾線去橫濱參觀比賽場地。
作為高級餐廳的主廚,他成年後就基本沒怎麼缺過錢,師父不僅給他正常發工資,還給劃了一大批股份到他名下,即使每個月不上班都能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所以青槐毫不猶豫地定下了東京最高級的酒店,聽說還是日本某個姓五條的貴族家族旗下的產業,不僅環境優美服務好,還能在房間裡泡溫泉,簡直是休閒旅遊絕佳之地。
青槐拖著行李箱,嘴裡叼著機場便利店買的醬油丸子,一手拿著手機看導航。
“向東步行四百米然後左轉……”青槐按照地圖的方向走,向東四百米,左轉——
青年疑惑,“誒?”
眼前是一條窄窄的小巷,他低下頭重新看了一眼地圖,導航確實顯示的是這個方向,好像是一條最近的路線,穿過去往北走一百來米就是酒店正門。
如果走大路的話得多花十分鐘。
青槐拖著行李箱,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走這裡也不會遇見什麼危險,抬腿走進了小巷。
東京六月份的夜晚已經悶熱了起來,青槐穿著薄薄的短袖都感到燥熱,但一進入巷口,空氣忽然轉涼。
青年胳膊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擰起了眉。
行李箱的輪子在水泥地麵上滾動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那聲音隨著他的腳步停下。
危機感驟然襲來,青槐向後退了一步,心想還是走大路為妙,聽說日本黑手黨是個合法生意,萬一遇見打劫的豈不糟糕。
他剛想轉身,後腦勺砰地撞在了牆上。
——怎麼回事?
青槐下意識捏住胸口的子彈頭掛墜,方才進來的地方竟然變成了一堵厚厚的牆。
分明剛才就是從這裡進來的。
青年眼皮一跳,心道不會吧日本的貞子也會鬼打牆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