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禾看見白戚,兒時灰暗的記憶紛紛湧出,但看見他那雙疏離的紅眸,一時又覺得心情複雜。
拜白戚所賜,她小時候沒少被追捧他的蓬萊島弟子欺負,伴隨著她一起長大的除了“病弱少主”稱號,剩下的就是“白戚最討厭的人”。
白戚厭惡她,因為程父奪走了他的母親,讓白家蒙羞;而她討厭白戚,除了看不慣他裝模作樣的樣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這人心思極深。
程禾禾估計,十個自己在他麵前都不玩的。
程家少主大典在即,程禾禾不想聽白戚說些警告的話,索性裝作看不見二人,拉著林頃雲就要往回走。
但白戚看見她,自然不可能放過,就在他們要走時,鬼麵翻身攔在二人麵前,泛著冷光的銀槍攔住他們的去路。
林頃雲低頭問程禾禾:“要打嗎?”
程禾禾搖頭:“打不過。”
鬼麵修為深不可測,白戚最近剛邁入大乘期,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白戚的對手。
街道早被白戚下令清空,唯獨白花花的紙籠發出“簌簌”的聲響,程禾禾感覺身後的威壓,再對上鬼麵麵無表情的臉,迫不得已拉著林頃雲往後轉。
大不了又被嘲笑幾句,總比挨打得好。
等程禾禾轉過頭,白戚早已無聲來到他們身前,儘顯雍容華貴的錦衣刺得程禾禾眼睛疼,她強忍著眼睛的酸痛,語氣很拽:“白少主,有事?”
按照過往經驗,白戚定會嘲笑她不自量力,不好好裝死,還要跑回風雲城找死。
可今日,白戚難得沒有諷刺她,隻是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隻手反複轉著手上的蚩尤白玉環,身上氣壓極低。
聽見程禾禾的話,白戚長時間才回過神,最後與她對視,語調是漫不經心的清潤:“你沒死?”
程禾禾嗤笑一聲:“托你愛慕者的福,沒缺胳膊少腿,失望了吧。”
白戚見她如往日一般生龍活虎,難得笑了笑:“倒不算失望。”
程禾禾看他笑就發怵,意思性地拉完家常就要離開,但卻被白戚拉住手。
程禾禾以為白戚要做什麼,反手就要掙脫,但身旁白衣少年拔劍的速度更快。
流光閃過,劍氣淩厲,白戚不得不鬆開手。
林頃雲將程禾禾護在身前,說話很冷:“彆碰她。”
白戚饒有興趣地看著林頃雲手裡的劍,看了他的臉幾眼,最後看著躲在少年背後的少女,不再是客氣的模樣,語氣很冷。
“你裝死竟是去拿無痕劍?”
程禾禾探出頭,笑得燦爛:“羨慕了?有本事先打贏我師兄吧。”
程禾禾對少年的親昵讓白戚變了臉色,但隻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又變得毫不在乎:“你如果想靠他拿到程家少主之位,不可能。”
鬼麵離白戚不遠,聽見他的話,嘴角抽了抽。
他家少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不僅罵了劍修,連帶著程少主也一起罵了。
不出意外的話,程少主定是會生氣。
果然,程禾禾聽見白戚的話,怒火瞬間被點燃。
罵她,她忍了,罵林頃雲,狗都不能忍!
她擼起袖子,氣呼呼的:“就你白家少主厲害,身邊全是能人異士,不如讓疤麵來試試,我師兄和他誰厲害!”
彆名“疤麵”、真名“鬼麵”聞言,持槍往後退了幾步。
白戚沒想到程禾禾如此維護她身旁的少年,但少主的尊嚴不允許他隨意動怒,不過看見劍修噙笑,他忽然覺得牙癢癢。
程禾禾見白戚莫名其妙不說話,拉著林頃雲氣衝衝離開。
這人沒事找事,就為了氣她?
白家事是不是不夠多,一天天閒得沒事乾。
而白戚還留在原地,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隱約還能聽見程禾禾吐槽他的衣裳。
鬼麵無聲挪到白戚身側,臉上終於有些表情,他看出白戚眼底的失而複得,歎了口氣:“少主既然欣喜程少主還活著,何必說話夾槍帶棒。”
畢竟,最後落不著好處的都是你。
白戚聞言不多做解釋,隻是直到人完全看不見,他才出聲:“我這身衣裳不合適?”
鬼麵委婉道:“少主可以抬頭看看四周是什麼顏色。”
白戚聞言抬頭,入目是白茫茫一片,都是程家為悼念她做的安排,而他今日為了見她所精心打扮的錦衣顯得格格不入。
白戚頓時了然,一向操控全局的臉上罕見出現些頹廢:“我是不是又弄巧成拙了?”
鬼麵建議:“那少主回去換身衣裳再去程家?”
白戚搖頭:“直接過去那些老家夥早已經等不及了。”
***
當白戚踏入程家主宅時,程煙凝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連忙背著琴帶人去前院。她臉上的喜色明顯,快要靠近前院時經身後的趙芊的提醒才收斂了笑意。
是了,程家少主身亡,她這個表姐可不能高興。
程煙凝讓周圍人退下,站在前院的必經之路上,等白戚出來。
用不了多久,聽見眾人要出來,程煙凝連忙整理身上的白衣,直到看見為首矜貴的男子,她慢步盈盈走向白戚。
眾人見程煙凝過來,不少人眼裡都在打趣,而白戚身旁的幾個程家長老雖表情嚴肅,卻也不阻攔程煙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