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握著筆的手指還在顫抖,一顆心快要跳出來。
風吹進屋內,他猛得回神,連忙將冊子上的墨跡擦除,整個人容光煥發,“你們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他帶著屬下在魔界潛伏多年,從來沒有機會靠近地牢,可現在竟然有人將消息送出來了?
會不會是烏冥故意為之的計劃?
屬下繼續說:“剛才有個黑袍骷髏頭,自稱是魔主生前的隨從,一直潛伏在烏冥身邊,此次也是好不容易尋的機會才出來送消息。”
說完話,屬下從懷裡摸出一團黑布包裹的東西,雙手遞給嵐,“這是他給的信物,說是護法看了就知道真假。”
嵐接過來,等打開看清楚裡麵的東西之後,眼底怒意驟然噴湧而出,他連忙將東西揣進懷裡,匆匆走出屋子。
“找人提前將那些修真界的蒼蠅掃乾淨,我去找小少主。”
嵐首先是去林頃雲住的院子找人,不僅沒找到人,反而在院子內聞見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
是和魔主如出一轍的魔血。
生怕林頃雲出事,嵐繞過兩個昏睡的人,跟著氣味無聲踏入屋子。
直到看見床上躺著的兔妖,心才放鬆下來。
嵐本想先行離開,但忽而房門被推開,若是直接翻窗離開,必回打草驚蛇,他收斂身上魔氣,躲在櫃子旁邊的夾縫處。
進來的是個女子,腳步極輕,沒有修為波動,隻有輕輕的珠釵搖搖晃音。
應該是照顧床上兔妖的侍女。
嵐不想傷及無辜,打算等人走後再去尋林頃雲的下落,想到程禾禾對小少主的居心否測,他恨不得當場就將這群修真界偽君子的真麵目戳下去。
但物極必反,還不能操之過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嵐蹙著眉,早已不耐煩,他懷疑屋子的女人是不是知道屋內有人,故意賴著不走。
掙紮許久,他甚至生出一掌劈暈對方的心思,但還是忍下來。
魔主說過,好好當魔,前途才能不可限量。
“你是在找他嗎?”
柔媚的女人聲從身旁傳來,嵐被嚇一跳,差點就掐決,但轉頭看見端著藥碗的女人,他鬆開手。
嵐看著人比花嬌的玉娘,心想有趣。
程禾禾身邊居然還有一隻魔呢。
既然是本家,嵐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從夾縫中出來,整理微皺的衣袍,聲音很低,“你也是陪在小少主身邊,請他回魔界的?”
玉娘打量著嵐,看見他銀白的頭發,眼眸微閃,搖頭道,“我不知道什麼小少主,我是程少主救下的一隻弱小的魔。”
“嗬。”嵐冷笑一聲,他身上強大的魔氣猛得散發出來,迫使玉娘不得不下跪。
在魔界,肉弱強食,實力就是一切。
“笑話,無咎山的幻魔居然聽從修真界四大家的話?”嵐欣賞著玉娘痛苦對於昂子,“你們一族不遠聽從烏冥的號令,在魔主死後就逃到了這鬼地方?”
魔界的幻魔一族,類似人界的祭司,在魔界地位很高,甚至不必聽從魔主的指揮。
玉娘跪在地上,不說話。
嵐隻能看見她發抖的身子,還有不肯彎下的脊背。
想起當年為保護魔主而身死的幻魔族長,他手指微鬆,魔氣跟著收斂下來,“你應該是老族長玉姮的女兒吧?”
聽到老族長的名字,玉娘才有了反應,抬起頭看著嵐,眼底帶著恨意和不甘。
忙著找林頃雲的下落,嵐沒有多餘的時間問候這位故人之女,臨走前,他對玉娘說:“你幫我盯著程禾禾的一舉一動,不要讓她傷害小少主。”
玉娘剛要反駁,嵐驟然出聲,“哦,忘記說了,小少主就是林頃雲,我們剛收到消息,小少主的弟弟沒有死。”
說完,嵐竟不怕玉娘喊叫,光明正大翻窗離開。
而玉娘愣在原地。
林頃雲在酒樓爆發強烈魔氣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林頃雲的身份,但她已離開魔界太久,以為林頃雲是烏冥的手下。
可林頃雲竟然是魔主的孩子。
當年小少主才出生就被老族長預言——
他會是帶領整個魔界走向光明的存在。
如今小少主的弟弟又有了消息。
玉娘端著碗,半天回不過神,她看著床上躺著的秋水,想起程禾禾燦爛又明媚的模樣。
原來,一切都是命運。
***
天光逐漸大亮,黑夜散去,天邊魚肚白的雲浮在山頭。
程禾禾已經找了一整夜,還是沒有發現林頃雲的下落。
不僅是她,連找尋魔族下落的修真界修士也沒有得到任何線索。
明明靈玉城就那麼點大,但一個夜晚都是空手而歸的修士。
衣角早已沾滿厚重泥水,濕漉漉貼在腿上,程禾禾管不了那麼多,將遮擋視線的碎發彆到耳後。
魔族不喜陽光,大多出沒在陰暗之地。
程禾禾走到一座荒蕪的院落前,本想直接走過,但不知為何,看著虛掩的紅木門,她轉了方向,推門進去。
偌大的院子像是達官顯貴住的地方,但年久失修又沒人住,雜草長到小腿高,結網的蜘蛛就差有拳頭大,尤其是剛踏進來,一股冷風直往後背竄。
有點滲人。
參天的古樹長在院子正中間,將所有陽光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