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也趕緊回去吧!”
說著鄭亭就要起來,張楚一把將他又按了下去。
“不著急,你的傷剛好,還需歇一會兒。渡仙說了,你不能趕路。”
“不行,侯爺在府中,我不放心。”
“渡仙已去,你還擔心什麼?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需要你的回答。”
“你……能不能先把你臉上的表情收一收?”麵對此時的張楚,鄭亭忽然感覺有些不適應,“究竟何事?”
“我問你,你右肩上的月牙印記,是怎麼回事兒?”
“啊?”
“回答我。”
鄭亭瞟了眼自己的右肩,輕飄飄道“從我記事起就在了,應是胎記吧。”
“聽說你是孤兒?”
“怎麼,還想拿這件事來戳我麼?”
鄭亭想起初見麵時,張楚因為自己沒用儘全力和他比試,覺得是對他的侮辱,便以此事刺激自己用全力。
鄭亭不自覺嚴肅起來,“你到底又在搞什麼把戲?”
張楚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脫下衣服,露出了左肩,而他的左肩上,正是和鄭亭一模一樣的另一半月牙印記。
“這……這是……”鄭亭驚得說不出話。
“我原本也以為不可能,可事情就是如此,怪不得,我見到你就覺得親切。”
鄭亭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你弟弟……不是張須嗎?”
“欞山主那麼厲害,為了取得侯爺身上的秘密綢繆多年,想來偽造一個印記,於他而言,不是難事。”
“不……這怎麼可能呢?”
鄭亭想起了自己兒時的經曆,未入瀚釋王府前的遭遇。
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孩子,從小就被其他孩子欺負,父母對他也隻有責打的份兒,後來父母因犯了拐賣罪坐了牢,沒多久就從牢裡傳出他們的死訊。後來他就成了乞丐,又被其他乞丐蹂躪打罵。六歲之前,他不曾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也不曾有一天被當做人看待過。有一回,一個乞丐偷了人家的饅頭被人追打,那乞丐路過他時便把饅頭扔了一半兒在他身上,於是,他就成了那個倒黴的替死鬼,被人踩在地上狠狠地踐踏。
那時的他,覺得天地一片昏暗,就在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儘頭的時候,他遇到了師父魏連,遇到了同樣有淒慘遭遇的鄭朗然。他和鄭朗然之間名義上是主子和護衛,實際上,兩人卻是心照不宣的好友,惺惺相惜。
長大之後,他也曾想過,既然父母是犯了拐賣罪而死,那麼是否自己也隻是被他們拐來的孩子呢,否則他們作為人家的父母,又怎會對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可他轉念又想,天下之大,要去哪裡找親人,即便找到又能如何,自己大概率是被拋棄的孩子。
而如今,張楚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告訴他,他和鄭朗然一樣有一個兄長,而這個兄長,現如今正好好地站在這裡。
“我們……是怎麼分離兩地的?父母是誰?家住何方?”
張楚望著鄭亭的樣子,心中有一絲抽痛,他無顏告訴他真相,可鄭亭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鄭亭猜對了,他是被父親賣掉的孩子。他出生在瀚城一個窮僻的小村莊,那個時候家中窮苦,入不敷出,鄭亭剛生下來就被父親瞞著全家偷偷賣了。母親生氣又心痛,那可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於是她一氣之下就帶著張楚離家出走了,母親帶著張楚尋了許多地方,最後是在找兒子的路上鬱鬱而終,臨終時她囑咐張楚一定要找到弟弟。母親死後,張楚便開始了流浪的日子,四處給人做活,順便打探弟弟的下落。
聽完,鄭亭隻是苦笑著,雖然他想過自己是被拋棄的,但真從活著的親人口中聽到一切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承受。
他就這樣坐在樹下,一動不動,久久沒有說話。張楚知道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平複心情,也就沒再開口打擾他,隻是就這樣安靜地注視著他。於張楚而言,弟弟沒有死,便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度弦二人來到晉王府的時候,鄭朗然正陪著兄長坐在亭間。
噬月環顧晉王府四周,歎了一聲“風景還真是不錯。”
鄭朗然聽到聲音便向下去望,他立刻警惕起來,“什麼人?”
“喂!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家公子嗎?如今我們來了,你怎麼還不高興?”
“我一直在找你們?”鄭亭反應過來,“難道你們是……”
“如若不是,門口那些守衛又豈會攔不住我們?”
鄭朗然立即下了台階,俯首作揖,“仙人,本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仙人勿怪。”
度弦道了聲“無妨”,鄭朗然又問鄭亭和張楚的下落。
“他二人無事,被公子和我救了,且得休息一會兒才能回來呢!”
“好,多謝仙人。”
“事不宜遲,快救人吧。”
說著度弦便走上亭子,解了鄭希然體內的毒。
“他已好了,好生歇息幾日便是了。”
“聽聞仙人渡世需以人血為祭,看來傳言不可儘信。”
“傳言不假,隻是他所中的毒還不用那麼麻煩,況且……”度弦沒有繼續說下去。
“是!多謝仙人。仙人可否再救一人?”
度弦意味深遠地望著鄭朗然,“人我自會去救。隻是公子,有一事,我須得提醒你。”
“仙人請講。”
“我觀公子之眉宇,恐還會有大災,人間之事,非我等之力可違,還望公子多加小心,切莫意氣用事。”度弦又回頭看了一眼亭上的人道,“凡事,莫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時的鄭朗然一頭霧水,不過既仙人這般說了,自有他的道理,便也恭敬答應了。
很快,鄭朗然便體會到了度弦說的這番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