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落低頭看了一眼：
“這事兒問我沒用，得問我媽。”
“從小就有？”
“……後天才有的那不叫胎記，那叫紋身。”潭落將衣服整好，哀求道，
“手真的要斷了，饒命啊。”
池凜腦子恍然想起，陛下惹她生氣之後向她討饒的模樣，手仿佛被針紮一般，立即將潭落鬆開了。
潭落捂著發痛的手腕，默默離池凜遠了半步：
“我剛才真沒打算占你便宜，就想拍拍你肩膀安慰安慰你。哎，一片好心沒人在意就罷了，還差點賠進去一隻手。”
潭落說話間不斷閃現陛下的影子，池凜不再看她，調頭離開。
“喂，小池凜！”潭落對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她沒有停下腳步。
“下次再約哦。”潭落繼續活動手腕，開開心心地對著空氣補了一句。
魏灼凝坐在商場的長椅上，雙腿伸得筆直，兩眼空洞。
“你說，樓姐姐知道這事兒嗎？”
林小鷙靠在她肩膀上喝飲料：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飄到你樓姐姐的腦袋裡知道她在想什麼。”
魏灼凝深受打擊，有點消化不了池凜和潭落見麵的事。
無論林小鷙怎麼回答她，她依然自言自語：
“雖然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但池凜很明顯不願意來。學姐用什麼辦法威逼利誘池凜的？”
林小鷙：“我跟你說過，潭落那人是實打實的人渣。她做出再卑鄙的事情都不奇怪。”
魏灼凝翻看手機，確定日期之後更愁了：
“馬上就是冬季世界杯了，九天的第一場比賽在三天後。希望這事兒彆被樓姐姐知道，千萬彆影響她的發揮。”
坐進車中，語音設定目的地為“家”時，池凜發現自己的聲線還沒有平複。
車緩緩從停車場開向地麵，陽光落在她發冷的身體上半晌，渾身的血液才開始再次流動。
她在樓覓身上尋找了許久，費儘心思驗證了許久，卻一無所得的證物，居然在另一個出乎意料的人身上出現了。
陛下的胎記在左胸口，潭落的在右胸口，位置不太一致。潭落胎記的顏色也是淺灰色，與陛下的粉紅色不同，但形狀非常接近。
但池凜和原主的胎記也是有區彆的。
池凜看著車窗上倒映著自己蒼白的臉。
這段時間以來，樓覓一直是她最重點的目標。
即便沒有一錘定音的證據，有時候她甚至已經將樓覓當成了陛下。
這感覺就像是在大海上航行，好不容易堅定了方向，往能夠活命的方向全速前進，就在看到了大陸，覺得快要得救的時候，忽然有人告訴她：
你一直以來的方向是錯的，眼前的大陸不是你的夢想之地。
池凜這半輩子做過很多重大的決定，如今，她又站在了岔路口。
她將車內的溫度調低一些，太溫暖安逸的環境裡不太利於思考。
何況，她向來不怕冷。
樓覓一個人在家待著也沒勁，就去俱樂部了。
冬季世界杯開戰在即，本來卓景嵐是想讓樓覓好好休息一天之後再備戰。
沒想到樓覓這麼閒不住，下午就跑俱樂部來了。
她除了一個人在家呆著有點無聊之外，其實還是有點不放心剛選拔上來的那個訓練生。
訓練生叫sy，去年的新人王。
他名字起得很霸氣，打法也彪悍，本人看上去卻很憨，戴個眼鏡有點兒微胖，一開戰臉就紅得跟要著火似的。
sy在1v1的時候非常強勢，但打法和九天戰隊略有點不匹配。
這段時間樓覓和戰隊一直在對他進行戰術強化訓練，sy漸漸有點適應了，配合度也越來越好。
今天樓覓到俱樂部的時候，正好看見sy從浴室裡出來，穿著條大褲衩，濕漉漉的頭發全豎著。
沒想到樓覓會來，sy穿得太隨意，局促地向樓覓問好：
“覓、覓姐好，您怎麼來了！”
樓覓淡定地轉開視線，問他：“你這是沒回家嗎？”
“嗯，昨晚睡的太遲，我就在這睡了。”
正說著話，互互打著驚天的嗬欠從休息室裡出來，看到樓覓也挺驚訝。
“啊？覓姐來了？”謝不虞和浮屠雙雙從樓上下來，她倆看上去根本沒睡。
“你來乾嘛啊。”謝不虞說，“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麼？”
樓覓：“我算是看出來了，就讓我一個人休息，敢情你們都在加班加點訓練？”
浮屠說：“我們年輕人有得是精力，熬幾晚沒事。您老人家不一樣，得多休息休息。”
樓覓一把捏住她脖子，捏得她吱哇亂叫，向謝不虞伸手求救：
“你也不救救我！”
樓覓：“她乾嘛要救你？”
謝不虞還真伸出了援手：“覓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彆跟這傻子一番見識。”
浮屠：“你才傻子。”
浮屠反擊得很沒什麼力量。說是反擊，不如說在撒嬌。
樓覓：“……等會兒，才多久不見，你倆公開打情罵俏是怎麼回事？”
浮屠趁她鬆懈，立馬從她手下溜了出來，很自然地溜到謝不虞身後。
謝不虞還解釋：“覓姐，你想什麼呢。彆自個兒春光燦爛就見誰都曖昧。”
樓覓：“？？”
誰春光燦爛了？我還不是孤家寡人太淒苦才跑到俱樂部來的？
而且都如膠似漆了，還怪人家多心？
互互在給女朋友發微信，sy也在跟女友視頻。樓覓看了一圈，發現此刻以及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她很有可能繼續保持eniac母胎solo的冠軍頭銜。
既然人都來了，該看對手錄像就看，針對對手的模擬戰一直打到深夜，卓景嵐過來趕人了她們才散。
樓覓帶著疲憊感回到家，樓力行和彭梓媛都在客廳看電視，沒看著池凜。
“池凜人呢？”她問彭梓媛。
“小凜已經睡了。”彭梓媛說，“她今天好像有點累，吃完飯就進屋休息了。”
“噢……”樓覓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也去洗澡，早早睡了。
之後幾天樓覓都在忙著首戰的事情，幾乎住在俱樂部。
她有給池凜發過微信，池凜也有回她，來來回回就是問候吃飯睡覺那點閒事。
樓覓沒談過戀愛，但是基本的情商還是在線的。
很明顯，從那天池凜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匆匆忙忙出門之後，她倆先前曲線升溫的感覺，忽然被凝固在了某個點。
卓景嵐一直都在注意隊員們的情緒，對樓覓的狀態最敏感。
找個了午休的時間，就她倆在場的時候，卓景嵐問她：
“樓總，你沒事兒吧？”
“有什麼事？”
“感覺你狀態不太對勁啊，上午的練習賽還有失誤。”
“那不是失誤，是我故意漏怪，這樣浮屠開大正好能一塊兒擊殺，不浪費。”
“甭說這些歪理，我說不過你我承認，但明天就首戰了。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咱們，看著你。我不是在給你壓力，也完全不想給你壓力，可是……之前我就想讓你退役了，你頂著多大的壓力堅持到現在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冬季世界杯的積分，不就是明年最後一個賽季麼？如果世界杯首戰就失利被淘汰的話，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競技體育不是輸就是贏，它的殘酷你應該比誰都懂。”
樓覓點點頭：“我懂。”
卓景嵐看她似乎不太願意說太多，也就閉了嘴，讓她自己調整一下情緒。
下午樓覓的狀態有所回升，卓景嵐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才慢慢回到正常位置。
第二天一大早俱樂部的人都醒了，一塊兒圍在餐桌吃早飯。
為了放鬆心情，大家都在說不著邊際的笑話。
樓覓的手機響個不停，家人朋友祝福不斷，打開微博，最新的一條微博還是她和池凜合照的那條，下麵也都是粉絲的打氣。
“樓姐姐！必勝！”
“九天一騎絕塵！”
“樓姐姐彆有壓力，打出自己的水平就行。”
“千萬彆被其他的事情影響，好好發揮！”
“樓上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ok？”
樓覓本來快速劃過留言，忽然停住，又劃了回來。
其他事情？
什麼事？
樓覓點進那個讓她彆被其他事情影響的網友微博裡，看到她首頁一水的辱罵，罵的人正是池凜。
“雪菜cp可以散夥了，氣都被氣飽。”
“我們lm對她沒得說，她在學校被欺負就去學校幫她出頭，還認證到微博上來了。碎了多少粉絲的心，掉了多少粉挨了多少罵？我特麼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可是lm願意，我們有什麼好說？隻要cl能對lm好，我們都認了。cl呢？完完全全白眼狼。趁著lm備戰世界杯的時候跟彆人約會？我就問一句，cl還有良心嗎？”
樓覓當然知道cl就是池凜的縮寫，可是……
池凜和彆人約會？
樓覓立即往下翻，翻了幾十條辱罵之後，看到了一條轉發。
轉發的是營銷號發出的四張圖片，圖片中的人真的是池凜。
池凜和一個女人並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那人的手還從後繞過去，搭在椅背上，就像從後方摟住池凜的肩膀。
不止這一組，還有在商場和遊樂場的各種照片。
這些日子池凜就是和這人在一起，石錘滿天飛。
“覓姐？”互互喊了她半天，她都沒反應。
“覓姐？！”謝不虞提高了聲音，樓覓抬頭看她。
“走了啊。”謝不虞已經穿好了戰隊的製服，馬上就要發出去直播間了。
大家都吃完飯走了，就樓覓還坐在原地。
“嗯，你們先上車，我去穿衣服。”樓覓將手機放在口袋裡，走入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