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池凜催著樓覓跑,樓覓頭疼欲裂幾乎無法思考,本能地聽從池凜的話往前奔。
“嗖”的一聲破空聲讓池凜血液逆行,她將後背上的劍抽出,反身一斬,將兩根對準了她們後腦的箭斬落在地。
“彆跑了,你是跑不了的。罪婦池氏,你勾結外敵謀害天子,可知罪?陛下將你當成最親近之人,你卻依仗寵愛痛下殺手!若你還尚有一絲良心,便當放棄頑抗,隨我回去認罪!”
呈玄底氣足,一開口震得整個山洞都是回聲。
他一邊試探激將著,一邊快步往裡走,身後幾十位羽林軍士兵正狂奔而來,手中都提著寒森森的長矛鋼刀。
池凜冷笑道:“究竟是誰謀害天子,右驍衛心知肚明。”
聽到池凜的聲音,呈玄這才發現原來洞中不止她一人,有一陣腳步聲在池凜聲音更遠一些的地方。
那是誰?
越往裡走,密道越寬敞,也漸漸有了火光。
呈玄看清了池凜護著的人影。
是天子,還真是天子……
呈玄曾經是天子禁軍右驍衛,對天子的身形最敏感,他不會認錯。
天子不是已經死了麼?
若不是天子已死,他也不可能被放出來,那件大事也不可能啟動。
結果……天子居然藏在這密道之中?
呈玄越想越不對勁,繼續開口:
“京師有難,陛下為何縮在山洞之中?莫非要棄京師不顧,棄陛下的子民不顧嗎?”
樓覓恨不得回頭罵他!
囉裡囉嗦的,吵得整個山洞嗡嗡響,她本來頭就痛得要裂開,這一吼好麼,太陽穴都要炸了。
反派死於話多,你是不是沒聽說過?
樓覓根本不中他的計,沒開口回應更沒停下腳步,和池凜一塊兒往前奔!
呈玄沒想到這二人速度這般快,訓練有素的羽林軍都追不上。
不過無妨,這密道他下來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一頭是他們進入的山壁,另一頭則是直通大海的懸崖。
即便這密道還有諸多出口,隻要她們不會飛天遁地的法術,就難逃羽林軍的天羅地網。
身後冷箭不斷,還有飛擲的長矛,池凜在狂奔的同時分出精力,將身後所有的威脅一一瓦解。
但密道終有儘頭,一直在跑的樓覓忽然停下了腳步,差點和身後跟來的池凜撞個滿懷。
“到……頭了。”樓覓喘著氣說道。
其實不用樓覓說,吹亂池凜長發的鹹鹹海風已經提醒她,她們前方無路可走。
幾十米的懸崖之下是怒濤奔湧的大海,此時正是深夜,海麵上一片漆黑,隱約能看見幾塊烏突突的礁石。
海浪拍打在崖壁礁石上的巨響震得樓覓心口發顫。
她看見了海麵上那輪幽靜的月亮,心魂幾乎被它攝去。
似乎在某個相似的某晚,她坐立難安地在開滿了芍藥花的小院子裡等待池凜的到來。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覺得凜姐姐不會來了,久到以為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池凜了。
但終究,池凜還是來了。
那晚她見識到了最真實的池凜,聽到了池凜向她表達愛意。
當時欣喜之情,現在想想還能笑出來。
池凜手腕上被劃開一個深深的血口,羽林軍的數量比她想得還要多,生死一瞬時,她居然看見樓覓在笑……
“陛下。”池凜不得不掃她的雅興,“現在情況萬分危急,陛下應該集中注意力。”
樓覓回頭,正麵迎接速速圍上來的羽林軍。
皇城裡有很多假借羽林軍身份混進來的反賊,但跟著呈玄的這波人全都是正牌軍人,隻不過他們知曉天子已崩大原氣數將儘,為了活命,隻能投奔另一頭。
可當樓覓轉身,一派不可侵犯的天子之姿,立即將氣勢洶洶的羽林軍壓了回去。
在場所有人這回算是真的看清了,這是大原天子沒錯!
她沒死!
呈玄從人群中邁到最前方,借著火光,仔仔細細地盯著樓覓看。
“愛卿這樣看寡人,可是認不出站在愛卿麵前的是誰了麼?”
樓覓雙手負在身後,冷眼看呈玄。
呈玄當真沒說話也沒上前,池凜發現了他此刻的舉棋不定,真的被樓覓唬住了。
池凜略略用餘光瞧了樓覓一眼,將不斷翻上來的笑意壓下去。
旁人分辨不出天子有什麼異常,那是因為他們雖然是天子禁軍,對天子的容貌身形熟悉,但對天子這個人了解不夠。根本發現不了此時天子的軀殼裡住的是來自幾百年後另一個魂魄。
按照樓覓先前所說,她已經獲得了陛下的記憶,但有沒有全部想起來,先前的對話被突然出現的羽林軍打斷,沒有進行下去,池凜暫時不得而知。
不過從樓覓的一些行為和語氣能判斷得出,此刻她是在做戲。
幸好她先前就扮演過陛下,池凜糾正過自稱這件事。
現在在呈玄這些人麵前再演一番,居然演得惟妙惟肖,看得這些人一愣一愣。
原來戲精也有用武之地……
羽林軍被樓覓這麼一開口,拿武器的手都有些顫抖。
要是天子之前沒死,現在死在他們手裡,那他們可是弑君之罪!
即便現在沒人追究,往後群雄逐鹿誰勝誰敗上哪兒知道去?
到時候弑君者被拖出來頂罪,那是闔族腦袋都不夠砍的重罪!
誰也不想落個千古罵名在自己頭上,此刻都有點退縮。
呈玄心裡也在犯嘀咕,這天子到底是真是假?看著也太真了。
樓覓在心裡對自己的演技誇讚不已,現在弄個攝像機將她誆騙古人的視頻拍下來,指不定能弄個影後玩玩。
樓覓也不多說,說多了必然露餡,況且她的頭還在時不時地劇痛。
呈玄向樓覓行了個禮,眼珠子粘在她身上一般,一刻都不離開,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兩個窟窿。
“陛下莫誤會,微臣是來護駕的。”呈玄不愧是老將,什麼場麵沒見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一流,他陰沉著臉看向池凜道,
“這妖婦已被流放,卻深夜殺回上京,甚至劫持陛下企圖謀害陛下的性命,陛下彆再受妖婦蒙蔽,速速到微臣這邊來,微臣當即將此妖婦就地正法。”
樓覓冷笑一聲:“當初寡人為何會流放池氏闔族,愛卿背後之人沒告訴愛卿?現在想要蒙蔽寡人的是誰,愛卿比任何人都清楚。”
樓覓條理清晰,出乎池凜的意料。
大概是最近初嘗戀愛滋味的樓覓做了太多放飛自我的事情,弄得池凜對她的印象有所偏移。
其實樓覓本身就是個聰明且臨危不亂的人。
身為九天戰隊的隊長,再戰江湖的王者,她的心理素質和反應能力絕對超越一般人。
呈玄聽不出破綻,心裡暗暗有些計較的時候,樓覓對著羽林軍的士兵說:
“如今上京淪陷國之將傾,你們身為大原將士不去抗敵,卻在這兒圍寡人?!若是戰火燒到你們家中,牽連妻小,你們便是罪魁禍首!你們要是還有一點良知,就該知道當務之急當做什麼!”
《再戰江湖》中npc皇帝有一段差不多的台詞,樓覓將它改了一改一口氣噴出來,果然讓羽林軍中的一些人動搖了。
樓覓非常慶幸自己玩了多年的遊戲是款古風遊戲,有些邏輯抓來就能保命。
如果玩的是重塑宇宙這種星際開拓遊戲,那真就抓瞎了。
看羽林軍中有人交換眼神,樓覓再追加一句:
“若是現在你們能改變主意追隨寡人,寡人以天子的名義向你們保證,無論你們之前做了什麼,從現在開始,既往不咎!”
樓覓的表現超出池凜的預料,羽林軍中當真有人上前一步,喚了聲:“陛下……”
呈玄知道不能繼續下去,這些頭腦簡單的小卒說不定真的會被說動。
到時候被反戈一擊,到手的勝算就得全部玩完。
他向梁正使了個眼色,梁正提著刀迅速向前。
池凜擋在樓覓身前,梁正嘴裡喊著“護駕”,手中的刀對著池凜就砍。
他看著是要砍池凜,實則是向樓覓去的。
池凜豈能讓他得逞,手中的劍橫著一擋將鋼刀擋下,梁正再要發力時,池凜的劍如遊蛇閃電一般,挑中了他的肩頭。
梁正心裡一慌,血從肩上噴了出來,可他甚至沒看清池凜的動作。
“彆慌!”呈玄也抽出了刀,從另一個方向堵池凜。
他對羽林軍道:“咱們這麼多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妖婦麼!來啊護駕,誰將妖婦殺了,重重有賞!”
看見校尉先動了手,又有賞錢誘惑,方才還在猶豫的羽林軍中有人開始蠢蠢欲動。
梁正知道池凜是將軍,武藝高強的傳聞在外,今日一交手果然名不虛傳。
可她是個女人,就算武功再高,力氣總是比不上男人。
找到了新的思路,梁正再次出擊,以刀纏池凜的劍,一刀刀往下猛砍,想要用氣力獲勝。
池凜看出了他的意圖,另有兩名羽林軍士兵殺上來,池凜單手持劍擋住三人長刀。
梁正想要將她壓至地麵再擒拿她,手臂都發顫了,弄了個麵紅耳赤,池凜依舊像一塊頑石般一動不動。
三個人都無法壓製池凜一人?!
要是現代那具身體,可能池凜真的已經被製服了。
但現在她是在自己的身體裡,在這具千錘百煉的身體裡!
池凜一舉將三人挑開,其中一人的武器被震得脫手。
池凜旋身而起膝蓋撞在梁正的鼻子上,梁正的鼻骨當場被撞碎。
借著梁正的肩,池凜一蹬之後騰空,隻見她劍光一閃,另兩人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口,鮮血狂噴之時,又少了兩名敵人。
呈玄趁機偷襲,池凜剛剛落地姿勢受限,眼睜睜看他的刀橫著對自己的後背切過來。
池凜已經做好硬生生挨下這一刀,再絕地反擊的準備,沒想到樓覓撿了剛才被池凜挑飛的武器,橫一擋,擋下了呈玄的攻擊。
池凜立即反應過來,傾力一腳踢在呈玄的小腹上。
呈玄身穿鎧甲能幫他擋下部分的力道,他強忍劇痛,在一瞬間作出決定,想要將樓覓扯過來當人質,威脅池凜。
池凜凶悍那是有戰場經驗加持,天子成天在皇城待著隻會發號施令,就算習過武,對戰經驗上肯定不夠,擒她豈不是易如反掌?
呈玄衝著樓覓就去。
樓覓似乎已經料到呈玄會來抓她,如果她是呈玄的話也會這麼做。
呈玄氣勢洶洶怒目而視,想一上來先將樓覓嚇唬住。
一旦獵物慌張,呈玄自然能奪得更輕巧。
沒想到樓覓一點都不慌,甚至和他四目相對,寸步不讓。
樓覓怎麼可能被嚇唬住。
比呈玄長得醜一百倍,體積大五百倍的副本boss站在她麵前,她都沒一點懼意,何況是個人!
全息遊戲場景之逼真,職業賽對抗之強,早就給樓覓積累了豐富的對戰經驗。
雖然沒在現實世界裡和誰你死我活過,可此刻樓覓回到了上輩子的帝王身軀之中,記憶回溯,一顆比天高的心加上遊戲世界裡霸主的身手,樓覓對著呈玄就砍。
呈玄沒想到她居然還敢主動出擊,抬手要擋下這一刀。
這一刀隻是虛晃,攪亂了呈玄的平衡之後,樓覓一偏側麵出擊,刀刃衝上直挑,對著呈玄的下巴往頭頂斜著削。
呈玄一驚,急忙躲避。
這一刀沒削開他的腦袋,卻削下他一隻耳朵。
呈玄痛號一聲,捂住鮮血狂湧的傷口連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