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你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不過據說官家最近因為金國使臣把諸位靖康中擄走的公主、宗女和貴女好幾百人送了回來的事惱火的要命,佛佑就非常憂心地說姑姑們回來明明是好事啊,不知道爹爹會生氣到再也不陪她逛州橋了,而且嘴角燎泡麵積變得越來越大,以至於最後不得不上藥。
那當然是因為強盜跟你講道理,往往是想從談判桌上得到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
金國想要議和,這才願意先行無條件交還二聖與諸皇子以下所有被掠皇親貴族、皇妃宗女,以示誠意。
二聖與諸皇子,議和成事之後,也可即日放歸……然後仿照遼國,約為兄弟。新的金國皇帝還跟官家承諾廢黜稱帝的劉豫,以此達成兩國和約,就像當年的檀淵之盟一樣。
可是她邢秉樂就是在孤僻人緣不好,也知道去年的堯山大戰,好像是你們金國第一名將完顏婁室被陣斬,從此再也無力南下,以至於內部奪權,另立的新皇帝。
這個情況下,官家能答應?相公們能答應?
還真有可能答應,因為這是大宋啊。
或許沒人在乎二聖的生死,但絕對在乎官家的名聲和孝道綱常。而且宋金交戰七年,雖然這位官家上台後帶來了無數振奮人心的大勝,又是發行國債又是刮佛像充軍費,但是對於南方民力的壓榨也是實打實的。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可是邢秉樂不明白,河北河東不是我們的祖地嗎?不是他們女真人衝進國都燒殺搶掠的嗎?一時取得好局麵就要媾和,天上的人答應嗎?就不怕人家緩過勁兒來繼續欺負我們宋人?
這樣的道理,沒有人懂嗎?
或許趙官家是懂的吧,他曾經多次申明,敢再提與金國議和者斬,為此不惜破壞了大宋百年的規矩砍了高層士大夫杜充,但這次麵對這麼大的壓力,他還能頂得住嗎?他還能記得自己的妻兒在天上哭著嗎?
邢秉樂就這樣思慮萬千的被佛佑領著去找她的爹爹,一路上看到了那著名的桑樹魚塘,破敗宮室。邢母都震驚了,忘記了在宮裡,喃喃說;“居然是真的,這是臥薪嘗膽啊。”
是啊,揚州的貴人們從不信從前的康王,道君天子的骨肉能把自己苦到這個程度,可若非如此,何來今日局麵呢?
邢秉樂遠遠就聽到有人說話,“朕本人的態度很清楚……乃是寧死都不願議和的!”趙玖再度歎了口氣,也同樣嚴肅起來。“這一點不會變!”
佛佑喊了一聲“爹爹”,又道;“外祖母和小姨來拜見您了。”
梅雨季節,又是雨後初晴,宮中大部分道路都還潔淨,但進入後宮原禦苑區域,也就是眼下的魚塘、桑林區後,卻不免顯得有些泥濘難走。
石亭裡,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彆人都是趕緊低下了頭,隻有一個人起身轉了過來,那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穿棉布直裾,雙目間還帶著一絲煩惱,卻端的威嚴如神,風姿俊秀,更多了當年沒有的一股殺伐之氣。
他不過瞥了邢秉樂一眼,秉樂卻覺得她古井無波的心竟然開始狂跳。
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