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嫻哪裡能想到,她這個嫂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負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軟硬都沒用。
她被帶到便殿,來了一個很凶的嬤嬤,兩個板著臉的女史,並幾個宮女站在她麵前,嬤嬤手中還拿著一本《女誡》,一根戒尺。
辛嬤嬤把戒尺放在蕭令嫻的兩肩,“雙肩要平直,下巴抬起,目視前方。”
蕭令嫻不想這個嬤嬤碰她,躲了躲。辛嬤嬤說:“縣主還是乖乖聽話,您沒有從小在宮中長大,規矩都要從頭教。老身在宮中那麼多年,前朝皇後太後都侍奉過,一定能把您教好的。”
“你敢動我!”蕭令嫻喝道,“你不怕我告訴陛下,說你以下犯上!”
“老身奉皇後娘娘之命,教導縣主。一不打,二不罵,也並非不敬。縣主儘管去告便是。”
蕭令嫻第一次知道宮裡的人厲害,她們跟荊州那些父親的姬妾可不一樣,出身大族,規矩嚴苛,不會容她放肆。
辛嬤嬤見她不說話,便一句話一句話地教她,要她開始背。
蕭令嫻覺得屈辱,狠狠咬著牙。迄今為止,她都是隨心所欲地成長著,反正也沒人會管她。
每次她闖禍生事,想要引起父親的注意,哪怕是一句關心。最後也不過換回個巴掌,一頓打。父親還是一樣不管她,整日流連在一群姬妾之中。
什麼始寧縣主,什麼長沙王之女,她根本就不稀罕。
她要的是家人,要的是父母的陪伴。
既然無人在意她,就讓她如同野草,蠻橫地生長。
竹君站在門外,看到始寧縣主在發呆,便說:“縣主還是聽娘娘的話,把《女誡》給背了,早點離開。否則餓著肚子,睡不了覺,就在這裡耗著,怕您也是受不了的。反正我們顯陽殿人多,大家輪著來陪縣主就是。”
“我要見阿兄,我要見大伯母!”蕭令嫻嚷道。
“陛下正在跟北魏太子會麵,恐怕無暇來見縣主。至於太後那邊,皇後娘娘已經派人去說過了,太後說縣主擅闖皇後宮殿,任憑娘娘處置。”
蕭令嫻的肩膀塌下去,這個皇後到底有什麼本事!怎麼阿兄母子倆都向著她!
她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掉了,不想跪死在這裡,就得乖乖地背書。
辛嬤嬤道:“《女誡》也不長,縣主還是乖乖背了吧。”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
竹君看到她終於老實了,才回到正殿,告訴王樂瑤。
王樂瑤聽了後,也沒什麼表情,繼續翻看宮中的賬冊,還有自己的嫁妝。
“娘娘,您看這些做什麼?”
“陛下想要多建六疾館,救治更多的百姓,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王樂瑤一邊看一邊說。
“娘娘,這可是您的嫁妝,用來傍身的!絕對不可以亂用。那六疾館是以國家的名義建造的,你出再多力,百姓也不會念您的好。”
竹君堅決反對。
就算娘娘的嫁妝有很多,那也是家裡給的。陛下治國安.邦,那是朝堂上的事,是君王和大臣操心的事,憑什麼要娘娘拿出娘家給的東西。
可王樂瑤以前看不到就算了,如今她親眼所見那些百姓如何疾苦,若還是視而不見,那她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正如蕭衍所說,每個人都想縱意地活著,不想被責任束縛。但已經在其位,便決定了要承擔的責任。她是大梁的皇後,若任性地隻顧著自己,那能給子孫後代,江山百姓留下什麼?
他日,史書會如何評價她?如何評價王氏?
“你拿我的牌子,去把表姐請進宮來。”
“娘娘!”竹君還想勸,娘娘被迫嫁給陛下已經夠委屈的了,如果當初嫁到謝家,大不了跟謝夫人分府彆居,娘娘還是可以快活地過自己的日子,根本不用如此勞心勞力。
陛下真是用心險惡,說是給娘娘過生辰,實際上就是逼著娘娘去承擔責任。
竹君管不了什麼天下蒼生,她隻想守好娘娘。
“快去!”王樂瑤喝了一聲。
竹君這才不情不願地去了。
*
桓曦和最近閒來無事,躺在床上發呆。王家的兩個娘子,一個被關到莊子裡去了,另一個嫁進了皇宮,沒人跟她鬥,也沒人跟她玩。至於謝魚呢,被謝夫人看得死死的,要給她挑選夫家。
謝魚一門心思要嫁的是那個王家大郎,可是王謝兩家之前都鬨成那樣,就差絕交了,怎麼可能再做親家。
何況謝氏宗主謝臨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謝羨又遲遲沒有起家官,王大郎那個趨炎附勢的母親,怎麼可能看得上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