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我並非故意瞞你。”蕭衍走過去,坐在她身側,討好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姿態擺得很低,“元煥隻說可以一試,並沒說試了一定有效。你這身子骨本就嬌弱,我不想你遭罪。怕是你看到那樣東西,便會渾身難受。”
王樂瑤想到那日所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不是不害怕,但內心想要孩子的念頭更加強烈。
她回頭望著蕭衍,“我找許奉禦看過了,他說雖沒見過此法,但阿姐經過多日調養,已經好多了,氣色更勝從前,或許這法子真的管用。我每回看見母後,就覺得愧疚難當。我霸占著你,卻不能給你生孩子,與絕人脈有何區彆?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蕭衍知道她對難以懷孕的事始終耿耿於懷,說出這番話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一直活得精致體麵,生平最怕那些陰暗的東西,看到了都會作嘔,如今為了懷孕要以身嘗試,他怎舍得。
“孩子沒那麼重要。”蕭衍擁著她,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聽我的,彆那麼固執。”
“可我想要我們的孩子。隻要有一點希望,都不願放棄。”王樂瑤靠在蕭衍的懷裡,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側,“二郎,你就讓我試試吧,不然我一生都不會甘心的。”
“你叫我什麼?”蕭衍抓住她的手,懷疑自己聽錯。
“二郎啊。”王樂瑤垂眸,總覺得這聲稱呼在過分親昵之中又透著不敬,惴惴地問,“尋常人家的夫妻都是這麼叫的,你不喜歡?”
“喜歡!”蕭衍笑得像個孩子,將她高高地舉了起來,“乖乖,再叫一聲聽聽!”
王樂瑤驚叫,趕緊用手扶著他的肩膀,在上方溫柔看著他。
“二郎。”她的聲音如同春雨,綿綿清潤。
“再叫一聲!”
“二郎。”
寢殿裡傳出蕭衍爽朗的大笑聲,外麵的宮人都聽見了,蘇唯貞還覺得神奇。主上從未如此放縱開懷地笑過,究竟是何好事?該不會是娘娘有喜了?他喜滋滋地在那猜測著,對於主上來說,這可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可後來殿門關閉,又不像他猜測的那樣。如果娘娘有孕,主上顧惜她的身體,便不會再同房了。
夜深之時,王樂瑤和蕭衍相擁躺在床上。蕭衍的手臂橫在她的腰間,她則環抱著他的脖子,兩個人緊貼在一起,仿佛合二為一。
蕭衍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聲音沙啞,“怎麼還不睡?”
王樂瑤輕聲說:“等你生辰宴過後,我就以養病為由,移到湯泉行宮。內宮的事務就先交給阿魚,表姐也可幫她。”
蕭衍睜開眼睛,口氣不悅,“就在宮中不行?”
“宮中耳目太多,人員往來複雜,我也不能再次避而不見。而且湯泉有利於我的身體。我們就暫時分開一陣子。”王樂瑤捧著他的臉哄道。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王樂瑤笑道,揪了揪他的耳朵,“你是一國之君,跟我跑到行宮去多不像話,我這一去少則一月,多則幾月,每日那麼多奏疏,軍政大事,如何及時處置?而且我不想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蕭衍以為她在意自己的容貌,怕被他嫌棄,便說:“我豈是那種膚淺的人?無論你如何,都是我妻。”
“我知道,但我就是愛美,你給我留幾分體麵,我儘量在元日前回來。”
蕭衍不悅地皺起眉頭,沉默不語。藏寶圖一事尚未調查清楚,眼下又是年終的官員大考,他確實走不開。其實他早料到,一旦她知道這個方子,肯定會去嘗試,所以他才選擇不說。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被她發現了。
王樂瑤伸手慢慢扶平他的濃眉,“隻要你答應我,往後我不離開你身邊半步,可好?吃一時之苦,或可換來餘歲無憂。”
蕭衍很不想答應,但禁不住她再三哄勸,又用溫柔攻勢,隻能被迫點頭。
“你每日都要給我寫信,照顧好自己。”
“把許宗文帶上,我要隨時知道到你的消息。”
“行宮不比都城,把東西都準備齊全了,算了,這個還是交代給竹君。”
王樂瑤聽他在自己耳邊嘮叨不休,笑著一律應下了。隻要他肯放她去治病,她什麼都答應。隻不過他像念經一樣,沒完沒了,把她的睡意都念了出來。
她如此想要嘗試那個巫醫的方子,還有一個原因。這方上所用之法聞所未聞,若她可以治好,那麼蕭衍的病也一定可以治好。
蕭衍仔細叮囑了一陣,還在想有什麼遺漏,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他幫她掩好背後的被子,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現在被她壓得死死的,哪有半點帝王的尊嚴可言。隻要她如意,高興,露出笑臉,他做什麼都甘願。
她撒撒嬌,輕輕喚一聲“二郎”,他就會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他這個皇帝,怕是要在妻奴這條道上,一路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