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的耶娘們也都不太好意思,有許多還是帶著雞蛋來的。
“就這麼點東西不打緊,先前大家夥對我家照顧了這麼多,應該的。”
見葉霓執意不肯收,村民們便也歇了心思。
豆花都是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鬱的清香,與自家孩子分食也很快便吃完了,大家夥都有些意猶未儘。
“三娘,這就是豆花了?”
“是哩。”
村民們咂摸著嘴中的豆花碎末,也生出幾分感慨來,果然讀了書的就是不一樣,不然那記載豆腐做法的方子,就是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不認得,更談何做出來?
要不是葉家三娘,恐怕他們這些打小就沒出過城的,這輩子都不曉得豆腐是個什麼味兒。
如今這葉家雖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葉三娘這個豆腐手藝,重新回到曾經鼎盛的模樣,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村北麵的田家為什麼是富戶?不就是因為那釀醋的手藝麼?
這些人的心思與感慨葉霓不清楚,她此時正忙著壓豆腐呢。
有婦人上前幫忙:“這是要做甚?”
葉霓已經將豆花紮進乾淨的麻布裡,又在之前備好的籮筐裡加了層麻布,此時也累得有些虛脫。
她揮揮手,言道:“勞煩拿個重物壓著。”
“瓦罐可使得?”
“使得。”
那瓦罐也是個沉甸甸的,壓在籮筐上,不多時便有清澈的水流下來。
今年旱災的陰影還留在村民心中,好多個心疼水的,趕忙找來木桶接著,言是要帶回去喂雞喂鴨。
葉霓爽朗一笑,“這有甚?那邊的豆渣一並帶回去吧。”
“豆渣怎麼吃?”
“曬乾了炒菜,或者直接喂雞喂鴨,都是極好的。”
大娘聽著有些心疼,但自家三妹說了,這次是為了感謝之前幫助過葉家的鄉裡鄉親,所以也沒多說什麼。
葉霓瞧出大娘的心疼,等這豆腐一做好,便切了大大的一塊給她。
自家姐妹,多照顧也是應該的,村民們都沒什麼意見,此時正圍著葉霓要分豆腐呢。
村裡正也在這些人裡麵,想了想,她將手中的活計交給了四娘,自己則是切了塊豆腐親自給他。
裡正看出她有話要對自己說,兩個人便走到了小院子。
不多時,村民們便得到了一個重大消息。
裡正清了清嗓子,言道:“葉家沒有壯丁,做豆腐又是個力氣活,若是有人願意在葉家幫工,年底三娘便承諾將這豆腐的製作方子傾囊相授。”
這件事既然找上他,那他自然是個見證人。
有裡正在,村民們也都放心,雖說此時是秋收時節,但如今鬨旱災,地裡也沒恁多活計,有人心思活絡的,當即拍著自家小子要去。
裡正也讓自家的小兒子來,畢竟這葉三娘還未出嫁,若是孩子年歲大了,就怕外人說閒話。
“三娘,那引子……”
“您放心,自家也能做。”
人群中有人舉起手搖了搖,原來是劉大郎。
葉霓言簡意賅:“一人一碗,多了沒有了啊。”
劉大郎麵皮臊紅,他言道:“不吃不吃。”
“那你這急甚?”
“哎,我是想問三娘,我去可也使得?”
葉大娘跳出來,護犢子一般地,“你說得這是個甚?三娘還未婚配,怎好與你一道做活?”
村民們也七嘴八舌,都覺得劉大郎說得不合禮數。
隻有葉霓一人若有所思,是啊,她若是想做買賣,自己女人家的身份確實麻煩,若是今日劉大郎來不了,往後不是許多同為男性的商賈都要拒之門外?
大庸朝還是男人當權,她若是想掙錢,這關就必須要過。
“你也來做工麼?”
“哎,估計不成,還是算了。”
“能來,我家院子大,你進來幫著磨豆子,可好?”
屆時劉大郎磨豆子,她在屋裡忙活,這總挑不出錯處。
這還是葉霓往後退了一步的說法,古時候人的思維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正所謂和氣生財,雙方各退一步,總能慢慢琢磨出法子。
“當真?”
她笑道:“等你家地裡忙活完,便來做活吧。”
“哎!”
劉大郎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點頭應下,村民見了也不再多言。
本來麼,雖說當朝還是重男輕女,但女娘在村子裡也是重要勞動力,農忙時種田下地,閒暇時搓麻浣衣,更彆提做飯喂雞喂鴨這樣的活計了。
又不是甚高門貴戶,女娃娃少不得拋頭露麵,因此村民倒也能接受。
隻有大娘還想再說兩句,但被葉霓勸下了。
“劉大郎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能幫一點是一點,人家之前沒少幫襯咱們。”
葉大娘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
劉大郎的耶娘原是山上的獵戶,與倉河村常來常往的,便也安頓下來,兩人育有兩子,分彆是劉大郎與劉二郎,因為有捕獵的手藝在,加上一家人都吃苦能乾,日子本來是越過越紅火,甚至大郎還說了一門好親事,誰知春末山上塌方,給劉家帶來了致命的打擊,一家四口,死的隻剩下大郎一人,親事也黃了。
“如今他家隻剩下他這麼一個,農忙時還來咱家幫忙,這情誼確實該還。”
大娘輕聲言道:“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