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們望過去,卻見楚劭南右手悄悄伸出大拇指,笑著對她比了比。她看著,臉含笑意,心中便湧上一陣微醺的喜悅。
到了下午,楚劭南寫完一篇社評,覺得有些口乾,去拿水壺倒水喝。經過堂屋時,看到沈涵初在書桌前寫東西,也替她倒了一杯水,走了過去擱在她麵前。
沈涵初一抬頭,見是他,笑著道了句謝。他便問道:“沈小姐在忙什麼呢?”
她拂了佛手邊的幾張信紙,道:“也沒什麼,給幾個讀者回信。”原來這段日子她常在這報社,也被邀寫了些文章在這《新民報》上發表了,一來二往地,竟也積累了些讀者。
“哦?這麼快就有讀者給你寫信了?”
她拿過那麵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潤了潤唇,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楚劭南便道:“你那幾篇寫法國大革命的文章我看過,寫的是真的不錯。”
她便越發不好意思起來,道:“我這小打小鬨寫的東西,在楚先生麵前是班門弄斧了。”
她說這話時一偏頭,耳垂上的一對長玉環子便沙沙地打著衣領,很是靈動,楚劭南看得倒要出神起來了,慌忙移過目光,見那桌上攤著一本厚厚的書,便拿過來一看,裡麵竟夾著一疊紙,上麵娟秀的字體,倒是她的筆跡,便道:“沈小姐又要有新作了?那我可要先一睹為快。”
沈涵初忙搖搖頭道:“不是,那不過是我譯著玩的法國小說。”
“哦?”楚劭南饒有興趣地讀了起來,不由得感歎:“譯得真好!我看這《新民報》上,倒是可以給你開個法國文學的專欄。”
沈涵初隻當他說的是客氣話,道:“讓楚先生見笑了,要真說譯得好的,裴先生早就譯過此書,那才是行雲流水,擔得起一個好字。”
裴先生便是那裴遠笙,是聞名遐邇的大學者,尤擅譯法國文學,沈涵初一向來崇敬他,也最愛看他的書。
楚劭南將稿紙整整齊齊地擺回原處,道:“裴先生的譯文宏大壯麗,但沈小姐譯文更為細膩真切,所以,你們是各有千秋。”
沈涵初倒是詫異了一下:“楚先生也讀過裴先生的書?”
楚劭南道:“裴先生名師鴻儒,又風骨錚錚,他的書,自然得拜讀一二。”
聽他也崇敬裴遠笙,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高興,隻謙遜道:“裴老先生文采斐然,中學西學融會貫通,我哪敢和他比。”
她說著似有些慚愧,伸手掠了掠發絲,耳上的長玉環子隨之輕晃。
報館裡四處都是嗒嗒的打字機聲,倒有顯出一種忙碌,午後的陽光卻有幾分慵懶的,折射在她的長玉環子上,瑩瑩的光暈與她白如霜雪的皓腕,抬手掠鬢間有種說不出的韻致。
楚劭南又略一發怔,忙斂了心神道:“其實我與裴老先生素有來往,也算有些交情,隻不過先生如今在歐洲遊曆,等他回國了,我定為你們引薦引薦。”
沈涵初一聽,十分驚喜,道:“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