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錚一邊坐下,一邊朝她問道:“沈小姐可還記得那扒手的模樣?”
沈涵初回道:“沒看真切,大概六尺多高,挺壯實的,穿著黑色的襖子。”
“你那錢夾子裡有哪些東西?”
她想了想,又道:“有些紙幣和零錢,鑰匙,學校的一些餐票。”
“好,我知道了。”他說著便拿起手中的碗筷,看著桌上的夜宵笑道,“都是些清粥小菜,夜裡吃著也不膩,沈小姐請用。”
沈涵初低頭一看,隻見麵前擺著一碗葛仙米羹,配著幾疊雞蓉椒乳餅,又有口蘑素絲、乾貝鴨掌之類的冷碟,忙道:“多謝督軍款待。”
兩人開始用餐,過了一會兒,有兩個丫鬟走了過來,一個捧著水盆,一個捧著乾淨的毛巾。顧北錚已用完,洗了洗手,又拿過毛巾擦了擦,便站了起來,對沈涵初笑笑道:“沈小姐慢用,我去打個電話。”
說著,他便徑直走到大廳的,在那鹿皮沙發上坐下,一麵拿起電話匣子,撥了號碼。沈涵初坐在餐廳,起初也沒聽清,沒說一會兒便聽那邊厲聲嗬斥了起來:“連武和路上的治安都如此差,我朋友在路上公然被劫……明日要是找不回來,你這局長也不用做了!”
沈涵初一怔,原來是替自己找錢包,他這樣興師動眾,倒弄得她有些不安起來,她從餐桌上站了起來,走到大廳,對顧北錚道:“督軍公務繁忙,這點小事,哪需要你親自過問,明日我自己到警局報案做口供就可以了。”
顧北錚擱下話筒,笑笑道:“我身為一省都督,管轄不力,我也是有幾分責任的。再說了沈小姐這些日子為公署大樓勞心勞力,我這點小忙,不算什麼。”
沈涵初見他這一晚上都言辭溫和,便想那梁廷殊的話看來是真的,顧北錚確實十分重視對合辦銀行之事,今日合約談妥,晚宴圓滿,看得出他心情極佳,此刻正是引出話題的好時機。
沈涵初略微一頓,笑著奉承道:“督軍過獎了,論說勞心勞力,這些日子督軍才是最勞心者。”
顧北錚聽她這般說,心裡自是高興,道:“聽梁司長說,沈小姐是學經濟的,對這合辦銀行之事可有高見?”
沈涵初又是一怔,心中思忖:若真如梁廷殊很之前所言,寧州的財政早已捉襟見肘,銀行合辦成了,確能解燃眉之急,但若眼前這位督軍索繼續取無度,隻怕這銀行遲早會淪為搜刮民脂的工具,何況中間還夾著列強,這些虎狼之國,又豈是肯吃虧的主。
這樣的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她謙遜地道:“有公署大樓的經濟顧問在,涵初哪敢妄言。”
言談間,顧北錚已往沙發上坐下,對她笑道:“那些老學究現在又不在,沈小姐怕什麼,但說無妨。”
沈涵初原想著隨意奉承作罷,隻要將他哄高興了,自己便能方便談賀永麟之事,然而眼前之人似乎並不好打發,況且以她所學所見,又實在無法違背良心說出全是恭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