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錚朝身後一揮手,隻見一排衛兵恭恭敬敬地捧著錦盒,往廳內的長案上放下,一一打開道:“一些薄禮,陸叔的新宅或許用得上,還望陸叔收下。”
陸德全乃是貪財之人,見滿匣子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眼睛已發了直,嘴上卻道:“這可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正說著,隻見一少年從門外走進,穿著一條時髦的吊帶西褲,雙手插在褲袋裡,吹著口哨走進來,嚷道:“爹,誰來了呀,門外好大的架勢。”
陸德全臉色一沉,朝那少年嗬斥道:“混賬東西,還不過來見過顧少帥!”
那少年一愣,灰溜溜地走了過去,陸德全賠罪道:“犬子青浦魯莽無知,忘少帥見諒!”
顧北錚客氣地一笑:“陸少爺真是一表人才,可是在陸叔的軍中曆練了?”
陸德全歎了口氣道:“都是我慣的,他哪裡肯去軍中吃苦呀,還在學堂裡胡鬨呢,跟少帥您不能比,不能比呀!”
顧北錚打量了一下那少年,道:“陸少爺年紀還小,陸叔也不用急……時間不早了,今日冒昧來訪,諸多打擾,北錚就先告辭了,寧州的情況,等明日到了公署大樓,再詳細與陸叔說。”
陸德全看著四周往來布置的仆役,忙道:“好,好,我這兒現在正是亂的時候,實在是招待不周了,等來日安頓好了,一定請少帥來府上再敘。”
顧北錚走後,那少年鬆了一口氣,將手指往西褲的吊帶上順勢一捋,吹起了口哨正想離開,卻又被陸德全嗬住:“站住,我有讓你走嗎?”
那少年腳步一頓,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道:“爹,剛剛外人麵前您老也教訓夠了,您還想怎麼樣呀!”
陸德全頓時火冒三丈,走到他麵前指著鼻子罵道,“你還好意思頂嘴,看看人家,才比你大了多少,就是一省督軍了,比你老爹都高一個官階,你再看看你,簡直像個廢物!”
“爹,您成天罵我是廢物,可你不要忘了,我是您的種兒,如果我是廢物,那您豈不是老廢物了,您老罵我,可就是罵您自個兒了。”
“你……你!”陸德全氣得臉色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半天道,“滾下去,你給我滾下去!”
“我剛剛不正要滾嗎,您老不讓呀!”那少年撇了撇嘴,一溜煙便沒了人影。
陸德全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把他抓回來抽一頓馬鞭,可心裡到底是舍不得,隻能瞪著眼乾嚎:“作孽啊,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逆子!”
原這陸德全,總共有十幾房妻妾,無奈都是些瓦窯,生了一堆女兒,一直到了不惑之年,才添了一位少爺,取名陸青浦。
陸德全中年得子,自然是對這獨子從小寵愛有加,所以養成了他驕奢任性的性格。在豐平時,陸青浦上的是美國人辦的教會學校,學生裡多是公子哥兒,最容易湊到一起胡鬨。陸青浦又是自小被寵上天的,恃寵而驕,在學校裡打架鬨事,無惡不作,被勸退了好幾回。每次都是陸德全又求情又捐錢的才沒被開除。然後就在不久前,陸青浦竟偷了他的槍帶到學校去,幸而那槍是沒上子彈的,沒鬨出人命,不過砸傷了一位次長公子的右眼,引起了不小的風波。這回學校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留他了。
經這一遭,陸青浦的惡名也就傳了出去,豐平城裡其他學校都不肯收他了,陸德全沒辦法,隻好借著此次調任將他一起帶到了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