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青浦似不太明白。
中湄便道:“我父親在學校裡教哲學,這是他每日的功課。”
“哦……”陸青浦對著她賊遛遛地看了幾眼,忽然撲哧笑了出來。
中湄道:“你笑什麼!”
陸青浦道:“真看不出你還是個教授的女兒,又會騎馬又會打架的,我還以為你父親是個兵大頭呢。”
中湄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想找打嗎?”
陸青浦道:“哈,你現在敢打我嗎?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跟我一樣,外邊再怎麼橫,到了家裡是絕不敢放肆的。”
“你……”中湄氣結。
兩人正說著,隻見夏太太從後廚走了過來,她穿著件青藍相間的豎紋旗袍,左手提著盞煤油燈,右手捧著盤西瓜,擱在了石桌上,撫著夏先生的肩柔聲道:“仔細傷了眼睛。”
夏先生拉過夏太太的手,笑吟吟地道:“你也彆忙了,坐下歇歇吧。”
陸青浦看在眼裡,十分豔羨: “你父母的感情可真好!”
中湄得意道:“那是!”
陸青浦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母親整日裡忙著在一眾姨太太裡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哪有夏太太這般慈眉善目,舉止溫柔;而他父親更是走到哪兒娶到哪兒,又哪有夏先生這般鐘情儒雅。
陸青浦忽然覺得失落,尋求安慰般地往中湄身旁靠了靠。
中湄嫌棄地道:“哎呀,你走開點,熱不熱呀!”
陸青浦氣道:“你乾嘛又凶我,沒看到我很難過嗎?”
“你難過往我這邊擠乾什麼!”
兩人正要吵起來,忽聞夏太太的聲音:“你們兩個,快過來吃西瓜,井水剛撈上來的,消暑的很。”
陸青浦一抬頭,見夏太太正笑著朝他們招手,起身跑了過去。
“誒,等等我。”中湄忙跟了上去。
兩人在石桌邊坐了下來,圍著石桌吃西瓜。那西瓜皮綠瓤紅,鮮美多汁,十分可口,陸青浦連吃了幾片,見夏先生躺在搖椅上,對著夜空悠然地一晃一晃,也不來吃瓜,便問:“伯父,這天上有什麼好看的,你看了這半晌,不覺得無聊嗎?”
夏先生這才將目光收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哈哈一笑,道:“Only two things in this world so that our souls are deeply shocked First,our brilliant stars overhead, First, our hearts lofty moral laws.”
陸青浦聽他嘴裡冒出一連串的外國話,一臉懵然。
中湄見狀,便知道他沒聽懂,取笑道:“父親,你說英文,他哪裡會聽得懂。”
陸青浦紅著臉,不服氣地道:“那你就聽懂了?”
中湄雖然不喜歡讀書,但聖蘭女校的外文要求高,她當初備考,外語上下了不少功夫,因而大致能聽個明白:“這個世界隻有兩樣東西讓我們的心靈深感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父親,我翻譯得對嗎?”
夏先生笑著點了點頭,對陸青浦道:“陸同學看過康德的書嗎?這是康德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