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陸青浦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條綢手絹,走過去將中湄一截露出的脖子小心地圍上,又從自己身上的取下一隻領帶夾來,將手絹夾住,這才退開,對著他姐姐做了個“請”的動作。
陸青沐從沒見過她弟弟對人這麼細心過,不由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中湄,會心一笑。
她又放下剪子,拿起一把梳子,對著中湄的頭發細細梳了起來,一麵問道:“差點忘了問夏小姐,是想剪哪一種發式?”
中湄想起昨晚她母親的態度,便有些賭氣地想:不讓我剪,我偏要剪個最短的。於是便道:“麻煩五姐給我剪個半月式的。”
“半月式……夏小姐的臉豐潤白皙,配這發型一定好看。”陸青沐說著,一剪子哢嚓下去,那烏黑的長發便落了一地。
這剪頭發,要剪得好看,也是個細活。陸青浦見他五姐不斷地從皮匣子裡拿出各種工具,又修又剪的,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便道:“五姐你慢慢剪,我到園子裡去逛逛。”
他出了樓,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四處溜達,到了人工湖邊,那一帶的鬆柏芭蕉十分茂密,正好覆出濃濃的綠蔭。湖中央對著重重的假山石,兩隻錦鴨在假山的遮陰裡浮著,相互啄著羽毛。他覺得無趣,便撿了腳邊的小石子去朝湖中擲過去,撲通撲通幾聲,錦鴨受了驚,撲哧撲哧地往湖邊遊。湖邊是一大片蓮花,碧綠滾圓的葉,紅中帶粉的花,托出一個個新鮮的蓮蓬。他忽然想摘蓮子給中湄吃。
他四下一瞧也沒見著什麼下人,便順著一路綠蔭往湖邊跑,那兩隻錦鴨剛遊到湖邊,又被他驚得往湖中遊去。他蹲在湖邊,探著身子往前,抓住那蓮蓬,摘了一個又一個。
陸青浦捧了滿懷的蓮蓬,連跑帶跳地回到了小樓,還沒進門就叫了起來:“中湄,你看我給你拿了什麼……”
中湄的頭發,早就已經剪好了,此刻正站在鋼琴邊和青沐說話,聽到青浦的叫喚,轉頭一看,見到碧綠的大蓮蓬進來,不由得喜上眉梢,莞爾一笑:“呀!是蓮子!”
她因高興,聲音顯得格外活潑好聽,再加上新剪的短發,襯得她的小圓臉更加俏皮可愛,給人一種煥然一新,朝氣蓬勃的美感,陸青浦不由得看呆了。
中湄可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走過去一把拿過那蓮蓬,到一旁細細剝了起來。這一切,倒是被青沐看在眼裡。
等到了天黑,陸青浦送了中湄回去,又回到了府中。
這日晚上,他倒難得留在家裡,在屋裡瞎翻著幾本電影畫報。翻著翻著,就出了神,腦中浮現出中湄回眸一笑的樣子,也跟著傻傻地笑了起來。
“嗨,想什麼呢這麼開心?”陸青沐忽然躥了出來。
陸青浦被嚇了一跳,好像在做什麼虧心事被人發現了。抬頭一看是他五姐,更是心虛起來,皺著眉頭道:“五姐,你是貓嗎?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嚇死我了!”
陸青沐雙手撐在書桌上,將臉湊過去意味深長地對著他道:“不是我走路沒聲兒,是有人想入非非,雙耳失聰了……”
陸青浦一心虛,低頭啪啦啪啦飛快地翻著畫報,隻裝作聽不懂。
“我問你,你跟那夏小姐,是什麼關係?”
“就是一朋友。”
“哦,朋友……是普通朋友還是紅粉知己呀?”青沐說著臉上地笑意越來越濃。
“什麼紅粉藍粉的,她是我哥們,我告訴你啊,你彆看她今天乖得像隻羊,平日裡其實可凶啦,一點都不像個女人。”陸青浦直起脖子叫道,耳根有些發紅。
“呦……哥們兒,今天不知道是誰,看自己的哥們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青沐說著掄起腰間的絨毛帶子往他鼻下一甩,笑吟吟地走出了他房間。
陸青浦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對著那電畫報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