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在這城中應當也是較為富裕的。
至少曾經富裕過。
不然沒有二十幾口人。
至於他們家的房屋,是在丹熏縣的中間位置。
縣城不大,走來也沒有多少步路。
隻是吃了夜飯再走過來,加上煙雨天,天色慢慢的也有些昏沉了,這使得一路走來魏元重心中的膽怯每時每刻都在增加。
是知道這隻妖鬼隻打人不傷人不假,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怕呢?
抽在身上,也很痛啊。
“到了到了。”
“吱呀……”
魏元重推開了自己家的門,膽戰心驚的對著林覺做出請的手勢。
“郎君請進。”
“客氣。”
林覺早已明白了遇到妖鬼心生怯意並無好處的道理,也早已明白了許多妖鬼都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可怕,無論於情於理,刻意與否,此時自然都不會讓心中明顯懼怕,於是大步走入其中。
同時扭頭,左右環顧。
魏家的屋宅能住十幾口人,要比尋常人家的屋宅大很多,以至於剛一進門就有一個小院子。
隻是此地的屋宅往往較為緊湊精致,沒有四合院那麼寬敞,加上城中土地也金貴,因此這個院子其實也不大。
小是小,卻一點不失雅致。
牆腳的青苔與斑駁顯示出了它的年生,牆上嵌入的裝飾磚也都雕有梅蘭竹菊鬆柏長青,一般來說這種院子都會種一棵樹,無論橫村舒村,那些大戶人家的宅屋也是這麼設計的,好添一份景致。有樹蔭遮擋,哪怕白天出大太陽,走進去也很清幽。
隻可惜這家院落裡的樹不久之前才被砍掉,此時隻留了一個樹樁子。
倒是剩了一些綠植,勉強也算生動。
林覺那位小堂兄口中經常念叨著的、以後要修的一間大房子大院子,應當就是長這樣吧,能住十幾二十口人,再在院中種上一棵樹,長高之後自然穿過院牆去接陽光,能送走好幾代人。
就在這時,他的腳步忽的一頓。
剛才心存惋惜,轉頭去看那截樹樁,可眼前一花,好似看見樹樁上隱隱有著光澤暗影在流動,像是自己打坐吐納時一樣。
“?”
林覺不禁皺起了眉頭。
暫時沒有多說,跨過院子走進屋裡。
屋中涼爽,天井灑下微光。
“小郎君……”
“魏公莫要看我,我不是道士,不懂得怎麼找出妖鬼,也不知道該怎麼祛除,隻答應魏公來這裡睡一夜,也不見得能有用。”林覺說道,“隻看那位今晚會不會出來、讓我也挨這頓打了。”
“是是是!好好好!”
魏元重連忙帶著他找了個有兩張床的房間。
最近一些天他們家裡都沒有人敢在這間屋宅裡住,房間也鎖著,被褥都要從櫃子裡拿出來,等鋪好天也徹底黑了,於是又找了盞油燈來點燃。
魏元重十分害怕,簡直杯弓蛇影,風吹草動都要疑是妖怪,林覺則是神態如常,就像是借宿朋友家一樣,從容自若的找來清水漱口擦臉。
至於為何如此?一半是不怕,一半是不可讓自己怕,可單是任何一樣都不足以構成一半,須得二者互相結合,靠著不怕去從容自若的做事,又靠著從容自若的做事來蘊養心中膽氣,告訴自己真的不怕,二者結合,才做到現在這般完全無懼。
“魏公睡這張床,我睡靠門這張。”
“好好好……”
“魏公莫要如此緊張,難道沒有聽說過妖鬼也會欺軟怕硬、膽怯反倒吸引妖鬼的說法麼?”
“啊?這……”
魏元重一下更怕了。
“哈哈……”
林覺笑了兩聲,在床上躺下,順便將柴刀枕在枕頭下方,在有著油燈燈光的屋裡睜著眼睛,重新換個話題與魏元重閒談:
“聽你在客棧說,最近附近來了一位很厲害的道人,鄰縣很厲害的妖魔都被他給除了,你們還去找他了,是真是假?”
“去找是真的。聽說也是真的。”
“聽誰說的?”
“來往兩地的商人說的……”
“那道人長什麼樣?”
“說是個老道人。”
“好像聽你們說,他除妖是用的道術?”
“可不是嘛!為什麼都說那老道人厲害呢?便是他除妖的法術了!簡直是看得見的神仙本領。”
“他從鄰縣來?”
“是啊,求如縣。”
“要往哪裡去呢?”
“這誰知道……”
“……”
林覺一邊與他閒聊,一邊思索。
本身泡完澡就很累,之後更是吃飽喝足,舒坦之下,沒有多久便睡著了。
油燈依然放在房間的正中,裡麵的燈油給得很足,不過隨著燈芯被燒得越來越短,燈光也越來越暗。
光暗一分,就紅一分。
忽然之間,牆上有了影子。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