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忽然一道抽打聲,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力道十足。
這夏天哪敢蓋多厚的被子,魏元重如何能忍受,頓時就睜開了眼,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嚎聲。
“哎喲!”
哀嚎聲中又有幾分驚恐。
林覺也當時就清醒了。
睜開眼睛,立馬坐起,柴刀已經握在了手中,那厚度與重量所帶來的安全感完全不是一把小刀能比的。
隻見他眼神淩厲,環顧四周。
什麼也沒有看見。
然而房中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來自於五官,而來自於他在山間溪穀打坐、吐納養氣時對於天地五氣的感受,玄之又玄,難以捉摸。
這種感覺指向他左手邊的牆壁。
此是二樓,門牆都是木質的。
林覺扭頭看去,恍惚之間眼睛一花,若有若無的好像真看見有模糊的光影在牆中流轉。
當時就知道了——
這位就躲在這裡。
大概也猜到了,這位今天黃昏時,應當就躲在那截樹樁裡麵,而且還在吐納天地精氣。
於是林覺穿上鞋子,卻依舊坐在床上,以表示自己的克製,手中緊握柴刀,麵朝那麵木牆,雖然心中對這是什麼妖鬼又是什麼手段分毫不知,可聲音和神態中卻一點猶疑懼怕也沒有,開口問道:
“足下為何躲在牆板中?”
話音一落,魏元重頓時被嚇得一跳。
他離這麵牆板最近,短暫一愣之後,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下來,往旁邊躲,口中哎喲哎喲的喊個不停。
牆上的光影則是默不作聲的在遊移,從林覺左手邊的牆壁,又挪到了林覺右手邊的牆壁中。
林覺目光如炬,隨之流轉。
始終把它盯著。
與此同時,腦中也在思考。
這件事是有不對的地方。
“足下在此作亂一月,始終不曾殺人,剛才現身再次作亂,也隻打了我身邊之人,不曾打到我的身上……據說魏公曾去城隍廟請來神像,卻也隻管了幾天就沒用了,難道其中還有彆的淵源?”
那光影默不作聲,又往旁邊移。
林覺眉頭微皺,眼光閃爍。
“足下往哪裡躲?”
那遊移的光影元氣頓了一下,終於停止了。
片刻之後,竟從牆中傳出一道聲音:
“哪來的村豎?這家人把事情鬨到城隍,也沒打贏我的官司,就連城隍都準了我鞭打他們之事,你想管個什麼閒事?”
聲音中頗有怨氣。
魏元重聞言頓時一驚。
林覺則是鬆了口氣。
自己沒有猜錯,看來今夜於自己而言是真的沒有驚險了。
這位竟是個講理的!
至於什麼去城隍打官司?城隍許準鞭打?這又是些什麼奇事?
林覺不禁感到疑惑。
旁邊魏元重則是害怕極了,不敢說話,卻是連連朝他拱手,儼然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林覺自然看見了,疑惑驚奇之餘,也思索著問道:“看來足下與魏家確實有些淵源,不知可否一說?”
“關你何事?”
話音一落,竟從牆中飛出幾樣東西。
林覺警惕還是有的,加上這些東西力道不大,飛出來的速度也不快,他隻本能的一低頭,就躲過兩個,下意識用柴刀一揮,又打掉一個。
“咣咣咣……”
東西掉在地上,是幾個木疙瘩。
“我觀你五氣不雜,神氣純清,不像是做過壞事的,又知曉你今天在路上除了害,因此不想為難於你,還不快快離去!”
牆中繼續傳來聲音。
林覺知曉對方既無傷他之心,也無害他之意,便也不生氣,想了想才說:
“足下是個講理的人,能在城隍那裡贏得官司,想來也是占理的。如今起了淵源,若是一直這麼下去,不過是使得魏家人不敢歸家,而且不斷地想一些辦法來對付閣下罷了。說不準哪一天就請來了什麼凶神惡煞之人,或是一把火燒了屋子,這又何苦呢?”
“誰怕呢?”
“何不商討解決?”
“有什麼好商討的?”牆中繼續傳來聲音。
“說得對啊!郎君說得對啊!我們魏家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說出來啊!這樣我們也不知道,連認錯都不行,你說出來我們商討著解決啊!”魏元重見有希望,立馬連聲附和,點頭如啄米。
“魏公所言有理。就算凡間定罪之人,也要知曉是什麼罪,足下如此實在是讓人太費解了。”林覺誠心的說道,“我雖是被魏公請來的,卻也隻是被他請來在這裡睡一夜罷了,無論怎樣,明早定然會走,也不偏袒誰,隻是在我看來,這卻是個極好的說通的機會,足下以為如何呢?”
“聽來你倒是個正直的人!”
“不敢當。”
“……”
牆壁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光影卻未曾消失。
寂靜的氛圍最讓人不安,魏元重不禁連連扭頭,看向林覺。
林覺則是完全輕鬆了,甚至有閒心思索,這位到底是個什麼妖鬼,它躲藏在木牆中的手段又是什麼法術,感覺頗為神奇,自己可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