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好采訪加吃飯的這天上午,劉培文早早地出了門,一頭紮進了黃蒙蒙的沙塵天。
三月的燕京,與其說是陽春時節,不如說是揚沙時節。
在狂風和沙塵裡騎車猶如逆水行舟,有時候站起來蹬都不管事,乾脆隻能下來推著走。
本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劉培文愣是騎了快倆鐘頭,等他到和平門這裡的時候,汪增其都站在全聚德門口等他了。
“老汪!”劉培文放下車,使勁兒拍了拍身上的沙塵,又撣了撣頭發,才跟著進了大廳。
“我來晚了!”劉培文道著歉,“老鄧不會都來了吧?”
說起來,今天吃飯這地方,離老鄧家反而最近,離劉培文是遠的可以。
全聚德和平門老店,此時是燕京人心中吃鴨子的頭等去處,飯店營業麵積有上萬平米,好幾層樓,門口還經常排隊等位。
不過劉培文今天不用等位,包間是昨天汪增其來訂好的。
倆人往包間走著,汪增其就低聲問道,“培文,都是哪三樣來著,快,對對詞兒!”
“一是誇菜,顯顯老鄧的見識;二是誇文,露露老鄧的才學;三是誇人,吹吹老鄧的長相。這三樣順序不一定,見招拆招。”
“對對對,那韓伍燕那邊兒呢?”
“她那邊主要就是未曾婚娶這一條,給老鄧提提醒,剩下的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倆人對著主意,走進了包間。
此時包間裡是三位女士,兩位年紀大一些,一位看起來與劉培文相仿。
“培文啊,我來介紹一下,這一位是韓伍燕,通訊社的高級記者,在香江也都是很有名氣的。”
劉培文隨著看過去,韓伍燕看起來是三十多歲的樣貌,笑起來端莊秀麗,穿著也極為得體,甚至有幾分時髦,想來是經常往返香江的原因。
劉培文跟韓伍燕點點頭,笑著說道:“我得批評老汪,他說您四十多歲,我看根本不像!在我們老家,四十多歲我得叫嬸,您這樣的,我隻能叫姐!”
韓伍燕聞言笑開了花,指指一旁看起來有些清瘦的姑娘說,“管我叫姐姐,這個你叫什麼,外甥女嗎?”
劉培文看著麵前這個麵容白皙的女子,為了掩飾尷尬,他也笑了起來。
“伍燕啊,這位你來介紹吧?”汪增其適時說道。
韓伍燕把一旁的女子往身前引了引,“這位是何晴,外國語學院的高材生,馬上就要畢業啦,目前在中國文學編輯部實習。”
韓伍燕所說的外國語學院,就是燕京外國語學院,後來才更名為燕京外國語大學。
“你好!”劉培文打了個招呼,何晴淺笑著點了點頭,一雙眸子格外黑亮。
“旁邊這位是我愛人,施鬆青,你也叫姐就行!”老汪繼續介紹道。
一陣寒暄,幾人才重新落座。
“哎?老鄧快來了吧?”施鬆青朝著汪增其問道。…。。
汪增其正要回答,忽然就聽把手轉動,包間門打開,閃進一個穿著深藍色中山裝的高個男人。
“呸、呸呸!”
鄧有梅是吐著嘴裡的沙子進來的。
這多少讓劉培文和汪增其都替他尷尬。
“老鄧!來啦!”汪增其又站起來,“來,坐、坐!”
再一遍介紹,不過這次就簡略多了,因為鄧有梅除了何晴,在座的都見過。
隻不過看到笑語盈盈的韓伍燕,他還是頓了頓。
有門兒!劉培文心中一喜,隨即把菜單遞了過去,“老鄧,雖然今天我請客,但我可是第一回來,在座的就是你懂得多,來,今天你來點菜!”
鄧有梅聞言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接過菜單,一一介紹起來。
不得不說,鄧有梅對於燕京的掌故了解得極為透徹,一邊介紹菜品特色,一邊把全聚德幾十年的情狀描述得清清楚楚。眾人閒聊著,點了七八個菜,再加上一隻鴨子,也是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