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沒有什麼樂趣,活著似乎也沒有什麼滋味,可是做人的本能始終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的!
那時朱小月天人交戰,渾身泛起倦怠痛苦,又仿佛有一處溫暖的死亡沼澤在誘惑她。
她甚至模糊的想,自己要不要留下一封書信,控訴一下魏舟和衛嫣然?
世人總是會對死人格外的寬容,如果自己都肯付出生命的代價了,那彆人瞧來,是不是就會覺得自己所言非虛?
是呀,她要寫一封信。
這樣想著時候,她發顫的雙手終於垂落,使得匕首移開了自己的咽喉。
她大口大口喘氣,心裡卻又知曉一封死人書信不會有什麼用。空口白牙的話,至多不過引起一陣議論。等那二人再做些好人好事,又或者修行出了成績,那這些議論也很快會被風吹散,不會有人在意了。
那時候彆人提起來,就會說有人嫉妒這樣的天驕,借著個死人來汙蔑。
不會的,人就是這樣,活著才能折騰,死了就什麼都沒有。
如今扶姐姐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將她從泥澤裡拉出來,她隻有靠自己了。
那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了朱小月的麵頰之上,那些陰鬱渾沌之中積攢了一縷怒氣,使得朱小月竟似要搏一搏。
一直柔順如她,處於此等境地,亦是想要博一博的。
她但其實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
被人欺淩,為人沉默,並不代表朱小月是個木訥之人。
扶紫秋肯幫襯於她,魏舟留她性命,甚至衛嫣然也不曾發現朱小月的“背叛”。
也許,她比彆人想的要堅強許多。
就像虞妍猜到那樣,朱小月一直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其實她一直很關注虞妍那個案子。
寧玉瑤跟魏舟是一體的,他們都得罪了雲浮宮少主。那樁案子鬨得沸沸揚揚,整個靈域都為之沸騰了。
彆人在義憤填膺時,朱小月卻很現實想,這麼得罪雲浮宮沒關係嗎?
怎麼說雲浮宮也是靈域得三大組織之一,聽說聞蟬也對這個女兒寵如珠寶。
那時,朱小月仿佛就窺見了某種機會。
她也不知曉這位虞少主清白還是不清白,旁人都這麼議論,大約人確實是虞妍殺的吧。
如若虞妍被處死或者被關入寒冰之獄,雲浮宮必然受到莫大屈辱。
聞蟬縱然大義滅親,心頭必定會滴血。
這時候,自己再送上魏舟把柄,那豈不是瞌睡時送上枕頭?
雲浮宮可以光明正大報複,不,是主持正義。
所以朱小月一直默默忍耐著,等待著。她竭力避開魏舟,但大家份屬同門,有時難免會撞見。
每次遇見,朱小月都不免會低下頭,生恐自己流露出半點端倪。
那樣兒看上去羞澀靦腆,竟似有幾分暗戀癡心模樣。
魏舟也並未懷疑,畢竟魏師兄一向對自己很自信。
魏舟也有自信的本錢,雲浮宮少主不也為他要死要活?
而後事情的發展比朱小月所預想的還要好。
那位虞少主為自己辯駁,道出這樁案子種種隱情,竟而脫罪。
寧玉瑤在斬仙台上隱瞞實情,竟也被褫奪刑台弟子的身份,也多多少少受到些質疑。
虞少主有沒有殺人,亦是令人將信將疑,似乎名聲也在好轉。
天時地利人和,現在去虞妍麵前告發魏舟,是最好的時機了!
當然想和做是兩回事。
許多人心裡盤算千遍,實際卻半點不敢。
朱小月並不木訥,但怯弱卻是真的。
一個人受人欺辱,未必是人品問題,也未必是能力問題,但她性格上總是有一些軟弱可趁之處。
朱小月便是這樣的人。
無論她心裡有多少彎彎道道,真正實施一下自己心裡盤算,也總歸是莫名怯懼的。
可現在她也沒有退路了,如今這也是她唯一一個自救的機會。
錯過了這個天時,再難有第二個機會。
沒誰會踩著五彩祥雲來拯救她,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不必妄想了。
她隻能靠自己。
所以今天,她特意引起虞妍注意,她在虞妍麵前的磕巴和慌亂並不是假裝,她確實並不懂得如何跟人相處。
但一切比想象的更為順利,她還絞儘腦汁怎麼不著痕跡的提及魏舟時,虞妍已經是瞧出了自己對魏舟的厭憎。
那位虞少主,似乎確實是跟傳說中不同,不像是能殺害彆人的樣子。
可當一切結束時,朱小月的身軀脫力似的輕輕滑倒,竟好似沒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