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啊。”
白繪子尖叫,抬手去擋,飛鳥遮天蔽地而來,蒙上巨大陰影。
乙骨擔憂地抱住她,用身體掩護住她,“白繪子,怎麼了?”
“頭頂有好多飛鳥啊,你沒看到嗎?”白繪子悶在他的懷裡,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聲音。
寂靜無聲。
剛才飛鳥撲扇翅膀的響聲,淒厲的啼叫聲都消失了。
“好奇怪,是咒靈嗎?”白繪子推開乙骨,警惕地四顧環視。
沒有飛鳥的蹤跡,它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我沒有感受到咒靈的氣息。”
白繪子抬起手,沒有傷口,“算了,這個密林本來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走吧。”
越往密林深處走,咒靈越多越難纏。
總是分出心神護著白繪子,乙骨顯得束手束腳。
白繪子察覺到這一點,便提議道:“乙骨,你先去前麵探路吧。”
乙骨一個人先去前麵放開手腳清掃咒靈,反而能加快速度。
“好。”乙骨感受了下附近暫時沒有厲害咒靈的氣息後,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我儘快趕到路口那等你。”
走了一會,確保和乙骨拉開距離,白繪子才停下來,張弓搭箭,對準頭頂盤旋的飛鳥。
“真是陰魂不散啊。”
箭矢如星直衝而上,將低飛的鳥群打散。
一隻中箭的鳥哀叫掉落,白繪子隨手抓來,它流下的深紫色血妖異又古怪。
但的確不是咒靈。
“好惡心。”
白繪子嫌棄地擦拭著手上粘稠的血,繼續往前探路。
三級咒術師的水平讓她變得比以前遊刃有餘,斬殺咒靈時多了幾分從容。
夏油傑沒有騙她。
但是不夠,還不夠,她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如果她足夠強大??????
“啊。”
一隻飛鳥趁她不備,尖銳的喙劃過她的臉。
“混蛋。”白繪子摸著臉側流下的血,心頭湧上憤怒,一箭射去,卻隻傷了它的翅膀。
傷口處深紫的血淋漓噴灑地麵,在陽光下泛出詭異的亮光。
路口處,乙骨已早早守在那。
“白繪子,你受傷了嗎?”他急步趕上前,擔憂地看著白繪子的臉。
“嗯,那個怪鳥傷了我。”
白繪子急著找水清洗臉,黏糊糊的血半乾的粘在臉上好難受。
陽光下,河麵波光粼粼,柔波蕩漾,像撒了滿滿的細碎的璀璨金子。
乙骨跪坐在青草地上,坐在白繪子的身側,用沾濕的手帕細心細致地幫她擦拭臉上的血跡。
“還好,傷口不大。”乙骨輕舒口氣。
白繪子一臉無所謂地在河水裡洗手,怪鳥的紫色血黏稠地粘在她的手上。
怎麼洗都洗不掉,白繪子惱怒地拍了拍水麵。
水花四濺。
“你很在乎我的臉嗎?”
白繪子側過臉,斜睨他,眼尾處搭落的睫毛嫵媚又冷豔。
“沒有沒有。”察覺到她語氣裡的質問,乙骨握著手帕不敢動。
“嗬,如果我沒有這張臉,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乙骨小聲地,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的眼睛比河水還要清澈,讓人無法懷疑他的真誠。
“笨蛋。”
白繪子閒閒地洗著手,又壞心地把手上的水珠甩在他身上。
乙骨不躲不閃,眉眼溫順,任憑水滴沾上秀氣的麵龐。
“你好乖啊。”白繪子打量著他,心情又變惡劣,“怪不得老師喜歡你,他就喜歡單純善良的學生啊。”
白繪子如願的看到麵前的人因為突然提起的老師,眼神變得黯淡。
抓到她的把柄又怎樣呢?
他的心意被她攥在手心,想捏就捏。
“白繪子,你還喜歡老師嗎?”乙骨諾諾地問。
“我的喜歡重要嗎?”
反正都是被當垃圾一樣拋在一邊。
白繪子伸出手,細長柔美的手指還沾染著紫色的血汙,像詭異的圖騰滲進皮膚肌理。
“洗不掉。”她嘟囔著抱怨。
見乙骨心事重重地發呆,側臉蒙上憂鬱陰影,白繪子又哄哄他。
畢竟他現在手握她的把柄啊,再給點甜頭吧。
“在想什麼?”白繪子湊近乙骨,“在想怎麼讓我變心,拋下老師轉為喜歡你嗎?”
“沒,沒有。”乙骨臉微紅,慌亂地撇過頭。
“為什麼沒有?虧我還在期待呢。”白繪子假意歎氣。
乙骨眼睛亮起,支支吾吾地問,“白繪子,你會變心嗎?會,會喜歡我嗎?”最後一句他越說聲音越低,恨不得吞進肚子裡,含糊得生怕白繪子聽清。
“當然。”白繪子信誓旦旦的承諾,“隻要你為我保守秘密,聽我的話,我肯定會被感動得喜歡上你啊。”
她的誘惑像蜜糖一樣,叫人難以抗拒。
可是——
“白繪子,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嗎?”乙骨落寞地垂下頭,“你不用這樣子,我答應過保密就一定會,額”
他驚愕地睜大眼。
麵前的少女忽然捧住他的臉,從下往上湊上前要吻他的唇,她身上縈繞的柔軟清甜的香氣包裹住他。
“不要這樣!”
唇將將要緊密觸碰的一刹那,乙骨猛地推開白繪子站起身。
見白繪子疑惑不解,乙骨自己不爭氣地濕了眼眶。
“不要這樣,我不是為了這些才,”他聲音哽咽,“不要把我當作那個詛咒師,我和他不一樣。”
“什麼意思,你嫌棄我?”
白繪子歪歪頭,語氣變冷,“因為他吻過我,你不喜歡?那就不玷汙乾淨純潔的你了,以後離我遠點。”
“白繪子,不要這樣。”乙骨慌亂地拉住白繪子。
白繪子神色冷淡,雪白手指輕輕點了點殷紅的唇,“最後一次機會。”
“白繪子??????”乙骨傷心地抱住她,卻不敢耽擱,生澀的俯下頭湊近。
他的唇瓣柔軟微涼,帶著虔誠和眷戀地含住她的唇。
這個曾被老師打斷而遲來很久的吻,像春夜月下的新葉,青澀又迷惘。
白繪子內心卻毫無波瀾。
她可能被夏油傑養的口味變刁了,習慣了夏油傑熟練輾轉的吻技後,對乙骨幼稚的嘴唇相貼毫無反應。
他是像水一樣清澈,能一眼看到底的男人。
“為什麼這麼乖啊?你就不能偶爾壞一點嗎?”白繪子無奈地攀上他脖頸,轉守為攻,主動熱情地加深這個吻。
不遠處懷抱粗的大樹,三輪屏住呼吸躲在後麵,滿臉通紅地掏出手機。
“好,好!好刺激!”
鏡頭對準那邊纏綿悱惻地吻在一起的兩人,三輪的鼻血不知不覺都流了下來。
一旁的加茂憲紀不著痕跡的側過身子,掩飾著嫌棄,輕聲提醒她,“三輪。”
“三輪!”
三輪沉浸在鏡頭裡,沒發現危機。
“算了。”加茂憲紀扶額,利落地跳上旁邊的樹。
鏡頭裡的乙骨幾不可見地偏了偏頭。
下一秒,一道銀亮劍光劈開樹,被攔腰截斷的樹倒地的聲音轟隆又沉悶。
“呸!呸!”
三輪噗噗噗地吐了幾口吃進去的灰塵,狼狽地從斷樹後麵爬出來,頭上還頂著亂糟糟的樹葉,灰塵揚了她一臉。
“哈哈,乙骨同學好。”三輪尷尬地擺擺手打招呼。
乙骨提著劍沉默不語,清秀的臉冷漠,通身的凜冽卻讓三輪瑟瑟發抖。
明明前兩天東京校和京都校聚餐時,乙骨還是羞澀靦腆的鄰家少年模樣。
果然,庵歌姬老師沒有騙她,乙骨憂太就是個大殺器!
三輪哆嗦著,她這種實力,抵擋得住乙骨一招嗎?
躲在樹上的加茂憲紀皺眉,擺好戰鬥的手勢。
戰鬥一觸即發時,白繪子不急不慢趕來,輕輕拍拍乙骨的肩膀。
乙骨瞬間變得柔軟,令人戰栗的冷意像潮水般退去,又變回青澀靦腆的毫無攻擊性的少年。
像銳不可當的刀被收進刀鞘,斂儘鋒芒。
“三輪。”白繪子衝地上趴著的三輪伸出手,笑容溫柔地拉她起來。
“謝謝,謝謝。”三輪戰戰兢兢地起來,躲到白繪子身側。
加茂憲紀翻身下樹,不著痕跡地護在三輪旁邊。
“你們怎麼在這?乙骨他剛才察覺到亮光,還以為是敵人呢。”白繪子笑著幫乙骨解釋。
“哈哈。”三輪擦擦腦袋上冷汗。
那應該是她剛才偷拍太激動了,手機的閃光燈忘記關了。
“對不起啊,白繪子,剛才我看見你們kiss ,太唯美了,想偷拍來著,你刪了吧。”三輪尷尬地掏出手機,不敢隱瞞。
“是嗎?”白繪子笑著接過她的手機,手指輕點按下刪除鍵。
“我和乙骨的關係暫時不打算公開,記得幫我們保密哦。”白繪子衝她可愛的眨眨眼睛。
“好好好。你們是情侶嗎?好般配啊,聚會上都沒看出來。”三輪圍在旁邊嘰嘰喳喳。
加茂憲紀無語歎氣,把三輪抓過來,“三輪,趕緊說正事。”
他閉著眼,神色嚴肅,“這個密林有古怪,我們迷路了。”
“或者說,我們被困住了。”
飛鳥悄無聲息地落在高高枝頭,無機質的眼睛裡,倒映著樹下思索的四人身影。
嗙!
巨大的爆破聲震撼大地,一排排樹木齊刷刷倒下。
“不行。”加茂憲紀搖搖頭。
靠著蠻力和單純的術式攻擊,根本不能突破這個困境。
他們四人,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密林深處。
白繪子被乙骨護在裡麵,目光投向遠方。
“怎麼了?”乙骨問她。
“那隻鳥,”白繪子伸出手指,“那隻鳥就是攻擊我的鳥。”
它的嘴邊還沾染著她的血,但是它翅膀上被她箭羽所傷的傷口,卻神奇不見了。
飛鳥動也不動,像個恐怖擺件,猩紅的眼睛不錯分毫地注視他們。
“啊。”三輪尖叫著跑開。
她站著的地方泥土嘩啦啦塌陷,還好一旁的加茂憲紀眼疾手快地把她拉過來。
繼而驚悚的一幕出現。
平整坦闊的土地不停往下陷落,地麵震動,發出轟隆可怕的巨大聲響,參天樹木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樣消失在視野裡。
不一會,他們待的地方成了僅剩的大圓台。
像被人高高壘起了一個競技台,站在圓台的邊緣處往下看,便是無儘的黑暗的深淵。
競技台的邊緣還在塌陷,麵積不斷縮小,僅剩的落腳地在一點點變化為更小的圓。
再找不到方法出去的話??????
他們都會墜落深淵。
“老師,我們回來了!”
禪院真希筋疲力儘,扛著咒具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出口處的訓練場上。
後麵的狗卷熊貓還有京都的幾位學生,也渾身狼狽地尾隨其後。
“解決了?”庵歌姬連忙把準備好的飲料分發給他們。
“嗯,那個咒靈「嵬」太難解決了,我們兩學校的學生聯手,才解決掉。 ”禪院真希咕嘟嘟地灌著水,一飲而儘。
“這次任務目的本來就是讓你們學會合作。”五條悟懶洋洋地插著兜走過來,“畢竟東京校有乙骨,今年根本不用比賽,勝負已定。”
庵歌姬不滿他的猖狂,“喂!雖然乙骨很厲害,我的學生也不差好嗎!真比起來誰輸誰贏不一定。”
“嗨嗨。”五條悟敷衍她。
等庵歌姬暴怒,攥著拳頭要打他時,五條悟才扯扯眼罩,突然問,“乙骨他們呢?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啊,沒有。我們沒遇到乙骨和白繪子的小隊。”禪院真希愣神,“我們以為乙骨他們早就回來了。”
密林裡的咒靈boss被他們這些人不巧遇上了,剩下的咒靈對乙骨來說輕輕鬆鬆不值一提,按理說早就該回來了。
庵歌姬麵色嚴肅的清點完學生,“加茂和三輪也沒回來。”
“先敲鐘吧。”
輔助監督抬起鐘,咚~咚~咚~
響徹雲霄的鐘聲渾厚勝雷鳴,驚起密林裡一群鴉雀。
這是比賽結束的訊號。
等了一會,出口處還是沒有出現幾個學生的身影。
先前比賽都有監控,咒術師冥冥負責監視。今年上層考慮到乙骨作為秘密武器,不想泄露乙骨術式,討論後決定進行無監控比賽,屏蔽了所有通訊信號。
“不應該撤掉監控的。”庵歌姬緊皺著眉。
“嗯,看來有意外情況發生,讓我進去拯救可愛的學生們吧。”五條悟揮揮手,背影消失在森鬱樹林間。
飛鳥張開長長的喙,裡麵伸出更長的舌頭。
舌頭舔去嘴邊白繪子留下的血,眼珠猩紅。
仰天高亢嘶鳴一聲後,召喚無數一模一樣的飛鳥振翅而來,撲疊交錯,攢聚成團。
雪白的團裡跌落少女,長長的發披散。
她細長的舌頭舔去臉頰邊的血,神色如常地回頭。
“老師?”
在她背後的五條悟收回手,笑容滿麵,“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我和乙骨走散了,迷路了,還在找出去的路。”
“嗯,沿著這個方向就能出去了,快出去吧。”五條悟手指著方向。
“老師,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嗎?”
“我還要找乙骨和京都校的兩個學生。”
“好吧,要我和老師一起找嗎?”白繪子有些猶豫地拉住他的手臂,眼底藏著一點點希冀。
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五條悟扯出手臂,“不用,比賽已經結束了,你先回去。”
和白繪子擦肩而過時,五條悟又想起什麼,“對了,白繪子,你的箭鏃給我一個。你和歌姬彙合的時候,她也能通過箭鏃知道我的位置。”
“可以的。”白繪子掏出一個箭鏃給他。
箭鏃的確有著白繪子獨一無二的氣息。
五條悟卸下懷疑,“OK,快回去吧。”
“嗯。”
等遠離男人後,白繪子站定,美麗的皮囊像漏了氣的皮球,輕飄飄地委落在地。
一隻隻飛鳥撲騰飛走,地麵上什麼也沒有留下。
被困在競技台的四個人正陷入苦戰。
頭頂是遮天蔽日烏泱泱的飛鳥,腳下是不斷塌陷縮小的地麵。
三輪咒力最弱,被飛鳥啄傷腳腕,難以支撐。
加茂憲紀無奈,隻能背著她,把武器塞進她手裡,兩個人配合著戰鬥。
這群飛鳥古怪,無窮無儘,根本殺不-完。
白繪子向後摸向箭筒的手一頓,她的箭,已經快用光了。
腳下堅硬的土地沙沙的變鬆軟,沙礫撲簌簌而落。
下一秒,白繪子便身形不穩往下跌去。
堪堪要墜落時,乙骨橫撲過來,緊緊扣住白繪子的手腕。
深淵處狂風卷起,白繪子掛在邊緣處搖搖晃晃。
“白繪子,不要怕,我拉你上來。”乙骨努力使勁把白繪子往上拽。
見乙骨無法展開攻勢,飛鳥飛擁而上,密密麻麻將他覆蓋。
啪噠。
鮮熱的血滴落在她臉上。
白繪子茫然地抬起臉。
是乙骨的血。
他脖頸處被尖喙啄開,傷口處汩汩熱血滴落。
這些怪物長長的喙像利刀,輕巧一啄便能輕輕鬆鬆叼走一塊皮肉。
它們圍著乙骨啃噬,貪婪地叼走他的皮肉。
不一會,連乙骨拉著她的手腕都幾可見骨。
“不要怕,白繪子,額,”乙骨忍住疼痛的呻口今,虛弱地衝白繪子露出安慰的笑。
他另一手艱難地提起劍,劍光橫掃過這些怪物。
暫時逼退飛鳥後,白繪子終於被拉了上來,兩人狼狽地趴在地上。
飛鳥無休無止不知疲倦地攻擊,直到乙骨也筋疲力儘地倒下。
但他還是牢牢護在白繪子的身上,竭儘所能地為她抵擋攻擊。
“不要,乙骨,放開我。”白繪子想推開他,乙骨卻緊緊抱住她,用血肉模米胡的身體努力護住她。
“白繪子,我會保護你的。”他勉強露出笑,安慰她,麵色卻越來越蒼白。
溫熱的血流在白繪子的臉上,乙骨傷口處的血像溪流一樣潺潺不儘。
她躺在乙骨的血泊裡。
白繪子終於忍不住小聲啜泣。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就在剛剛,她還覺得他的吻無趣又乏味。
“乙骨,我來保護你好嗎?”
白繪子抱住乙骨試圖翻過身,想把乙骨壓在身下保護,卻被乙骨緊緊抱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凶殘的飛鳥啄走乙骨的血肉。
“乙骨,乙骨。”她絕望地搖頭,泣不成聲。
“不要哭。”乙骨氣若遊絲地安慰她。
白繪子淚流滿麵,捧著乙骨的臉,“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不遠處的加茂憲紀和三輪也淪陷了,躺在地上任憑飛鳥啄食。
雪白的飛鳥飛舞盤旋在血色滿地裡。
寂然的空間裡,隻有飛鳥似嬰兒啼哭的淒厲叫聲。
直到一道鋪天蓋地毀滅所有的衝天而起的亮光。
“啊,怎麼傷成這樣?”熟悉的漫不經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力的手直接拎起他們往後退去。
“老師!”白繪子坐起來抱住乙骨,激動地喊他,“乙骨,醒醒,老師來救我們了!”
乙骨伏在她懷裡,陷入沉沉的昏睡。
“得趕緊帶他們回去找硝子。”五條悟踩著遍地飛鳥的屍體,把重傷暈過去的加茂憲紀和三輪也拎過來。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老師。”白繪子急切地想扶起乙骨。
卻被五條悟輕輕按住,“不急。”
在場四人,三人重傷,隻有她全身上下看似狼狽,卻並沒有什麼傷口。
而且剛才,他分明已經見過她。
五條悟掏出懷裡的箭鏃,“白繪子,這是你剛才給我的,還記得嗎?”
“什麼?”白繪子一臉茫然。
她的表情不似作偽,五條悟手心裡的箭鏃卻像雪花一樣,變得透明,漸漸地隻留下一星水痕。
五條悟扯開繃帶,虛虛纏繞的繃帶隨著風飄忽飛遠,露出蒼藍瑰麗的眼睛,“白繪子,為什麼隻有你沒受傷呢?”
“什麼?”白繪子被他冰藍的六眼震懾,像寶石浸透在冬日浮冰裡,清澈而森然。
“因為乙骨,他一直在保護我。對,乙骨,”白繪子心疼地摸摸乙骨的臉,心急如焚,“老師,我們先回去找硝子老師好嗎?乙骨他傷得很重。”
狂風卷起,遍地死去的飛鳥被風托起羽翼,撲扇著翅膀,哀鳴嘶叫。
白繪子驚愕地看著飛鳥死而複生,又烏泱泱占領半空,投下巨大死亡陰影。
“啊,麻煩啊。”五條悟起身。
他直起身的動作很緩慢,卻是積蓄力量後,猛獸優雅地伸個懶腰後,準備捕食的慢。
每一個動作都浸滿了凜冽的殺意。
五條悟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順著風向感受了下,優雅地抬手,做出結印的手勢。
“術式順轉,蒼!”
嗙!
一場天崩地裂的大爆炸!呼嘯來的靛藍色的光波席卷。
“術式逆轉,赫!”
輕輕的吟詠聲下,赤紅色的光波鋪天蓋地而來。
像一場顛覆性的毀滅。
飛鳥像雪白的紙片被輕易撕碎,化為灰燼。
但是,沒兩分鐘,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飛鳥又憑空出現,四麵八方湧來。
“果然。”五條悟沉思,“不死不滅,得找到要害處才行。”
“要害處。”白繪子抱著乙骨呢喃
時間在流逝,被困在這裡的每一分鐘,乙骨的生命氣息就少一點。
她不安地摸摸乙骨的眼睛,他的睫毛弱弱地顫動,若有所覺地,從昏睡中掙脫,輕輕地回應她。
“白繪子??????”
乙骨疲倦地抬起眼,“還好,你沒事。”
白繪子流著淚抱緊他。
五條悟打斷緊緊依偎的兩人,懶洋洋地衝白繪子招招手,“來,白繪子。”
“老師。”白繪子不明所以,卻乖乖的習慣性服從他,輕手輕腳地放下乙骨,“乙骨,我和老師會找到辦法帶你出去的。”
五條悟拉過她,一手輕輕撫上她後頸。
看似親密的動作,卻暗暗扣住了她的命脈。
“白繪子,命令這些鳥停下。”他附在她耳邊,輕輕道。
“什麼?老師?”
白繪子驚愕地想過轉身問他。
下一秒,五條悟伸出手,將她輕輕推入鳥群。
嘩啦啦,飛鳥振起翅膀一擁而上。
白繪子毫無防備地被雪白的鳥淹沒。
“不!白繪子!!”地上趴著的乙骨嘔吐出血,目眥欲裂,伸出手徒勞又拚命地想救白繪子。
五條悟上前按住掙紮的乙骨,懶洋洋地提醒他,“小心傷口,不然真的要死了哦。”
“老師!為什麼?”乙骨瞪著他,猩紅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恨意。
五條悟沉下眼,將他一把拎起,直直麵對著團成一團的怪鳥。
雪白的鳥紛湧,在半空中聚作巨大的圓球。
銀光閃過後,雪團裡跌出一位少女。
她毫發無傷。
飛鳥一改剛才惡狠狠撲食人的模樣,溫順又井然有序排列地護在她周圍,像忠誠的護衛。
乙骨震驚地看著白繪子,而擋在乙骨前麵的五條悟,他冰藍色的眼睛像萬花筒一樣絢爛,卻又冰冷,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是的,不是的。”
白繪子從雪團裡跌落,狼狽著地。
飛鳥撲扇,想來保護她,被她惡狠狠揮開。
“滾!滾啊!”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鳥沒有傷害她?
白繪子臉色蒼白地爬起來,驚惶地想回到他們身邊,隻是飛鳥卻緊緊簇擁著她。
如果再靠前??????
白繪子止住腳步。
五條悟冰冷的眼睛好像在告訴她,再靠近就殺了她。
“老師,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她臉上還沾染著乙骨的血,模糊的血汙被淚水衝散,更顯得她狼狽不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發誓。”眼淚撲簌簌地落下,白繪子擺著手努力解釋, “我不知道這些鳥為什麼,為什麼”
她絕望地看了這些圍繞著的鳥,崩潰地提起地上的劍砍殺它們。
一隻隻鳥死去墜落,深紫色的血灑滿地麵。
它們毫無反抗地任由她憤怒的砍殺,直到地麵積滿一灘暗紫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