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白繪子怔怔地癱坐在地,紫色妖異的血濺滿她身上,她長長鋪地的發被飛鳥的血浸透。
為什麼?為什麼?
“老師,求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她跪倒在地,手腳並用地爬著想向他靠近。
而他隻是拎著最心愛的學生,向後防備地推了幾步。
“都說了不是我啊!為什麼不相信我!”白繪子崩潰大哭,“老師,我也不知道這些鳥為什麼,為什麼???????”
她看著乙骨的滿身血痕,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沒有想傷害乙骨啊。”
可是現在,乙骨對她的拚死保護好像成了場笑話,這些鳥,根本不會傷害白繪子。
有飛鳥落在她肩上,親昵的用長長的喙輕輕蹭她的臉頰。
“滾啊!”白繪子惡狠狠抓過它,一劍將它釘入地麵。
紫色的血噴灑,濡濕了她的眼睫,沿著麵孔蜿蜒流下,愈發可怖。
“真的不是我。”白繪子張皇失措,祈求地伸出手,“乙骨,你信我嗎?”
“我信你,白繪子。”
被傷得支離破碎的少年還是輕軟地回應她,一如既往地站在她這邊,努力支撐破碎的身體,想走近她。
卻沒走兩步便昏沉墜地,失去了意識。
他身上的傷口在不斷滲著血。
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血可流呢?
“啊啊啊啊啊”白繪子痛苦地捂著腦袋尖叫。
飛鳥感受到她的痛苦,也高亢尖厲的嘶鳴聲一片。
“老師,乙骨會死嗎?”白繪子坐在血泊裡,滿臉淚水地問他。
“如果還是破不了這個境,也許會。”五條悟扶著乙骨,眼神冷淡。
“怎麼破境呢?”
五條悟卻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注視她。
“是殺了我嗎?隻要我死了,就可以破境了嗎?”淚水模糊了視線,白繪子喃喃問他。
所以,他要為了救乙骨殺了她嗎?
“老師,我好怕,救救我,救救我。”白繪子爬過去,哀求地抱住他的腿。
“我真的沒有想傷害乙骨,我是無辜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
“為什麼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她崩潰地哭喊。
這種懷疑的,戒備的,拒之門外的眼神。
無論她怎麼求饒,怎麼痛哭流涕,怎麼苦苦哀求,他都無動於衷。
眼淚流乾了,便流下血淚。
血順著眼眶流下,乾澀的眼眶刺痛無比。
乙骨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了。
在他眼裡,她隻是害死他學生的凶手。
而她百口莫辯。
白繪子自嘲地笑,握住劍身,手心被鋒利劍刃割出淋漓鮮血。
“老師,對不起,是我害了乙骨,如果不是我,乙骨根本不用遭遇這些。”
“是我的錯。”
“如果,如果”她哽咽著抹去淚,“如果我沒有接下禪院家的任務,如果我沒有,”
沒有愛上你。
“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劍高高揚起,刺入柔軟腹中的聲音隱秘又清晰。
“老師。”她充滿眷戀地喊他,“這樣算你乖乖的學生嗎?”
沒有等到五條悟的回答,白繪子撲通倒地,腹部洇出的血跡擴散,和這一片血染的大地連接。
飛鳥淒厲哀嚎後,不甘心地化為烏有。
境,破了。
咒術高專,高級審判室。
被鎖鏈鎖住的少女麵無表情地坐在大廳中央,對四周的議論紛紛毫無反應。
“她四級咒術師,卻能設境,重傷三位咒術師,其中還包括乙骨這樣的特級咒術師。”
“是邪神的力量嗎?邪神上身了吧。聽說她的母親偷偷在供奉邪神。”
“邪神?那些鳥不是咒靈嗎?”
“要處決她嗎?以防萬一還是處決的好。”
“難。禪院家力保她,而且,那位,”有人擠眉弄眼地暗示。
有人心照不宣的附和。
“啊啊,對,畢竟是自己的學生,肯定有私心。”
“人之常情嘛。加個鐐銬,能保證她沒力氣反抗就行了,反正那位最強承諾會調查清楚了。”
“嘖,禪院家加五條悟,早就決定好的事,乾嘛還讓我們集體出席審判?”
有人怒氣衝衝,暗恨已久。
見門外有高挑男人走進來後,一群人卻像鵪鶉一樣,齊刷刷垂下頭。
審判室陷入詭異的安靜。
白繪子若有所覺地抬起頭,果然是熟悉的人,戴著墨鏡遮住眼睛。
不想看見他。
白繪子默默低下頭。
“連老師都不叫了嗎?”五條悟幫她解開鎖鏈,帶她進了更隱秘的會議室。
“今天就要退學了,我已經不算高專的學生了。”白繪子平靜地望著他。
“你們還是覺得這一切是我做的嗎?”
五條悟翹著長腿,半躺在椅子上,舉著交流會特大遇襲事件報告翻看。
“還在調查中,先戴上這個。”
他拿出準備好的項圈。
“本來的樣子太醜了,幫你打磨了下,怎麼樣?”
細細項圈閃著銀亮的光,下麵還綴了一顆水藍色的寶石。
乍一看,就像是女孩子日常佩戴的飾品,很難猜到這是威力強大的控製器。
“這個也是控製器的一部分嗎?”白繪子捏捏那粒寶石,冰涼又堅硬。
“不是,我讓人加的,看起來更像女生飾品。”
白繪子失笑,“不是你的學生了,好像待遇更好了?”
她接過項圈,有意地避開碰觸他的手指。
“這樣戴上就好了嗎?”
白繪子試著晃了晃,項圈很輕,並沒有什麼感覺。
“嗯。”
五條悟把材料申請書也遞給她。
白繪子正想隨便簽個字時,才發現上麵寫的是轉學申請書。
東京校轉到京都校。
“不是退學申請書嗎?”白繪子疑惑地抬起頭。
五條悟靈活地轉著手裡的筆,“我和歌姬商量過,你可以到京都校繼續咒術師的生涯。”
“咒術師?不用了。”
她接近六眼的任務已經全麵宣告失敗了,作為廢棄棋子被禪院家回收,禪院家又不稀罕她這麼一個三級咒術師。
“如果退學,你就必須回到禪院家,方便每周出來和我彙報情況嗎?”
每周都要見五條悟嗎?
白繪子覺得很可笑,他們把她這種廢柴當作窮凶極惡的罪犯,還讓最強來監視她。
“不知道,你們可以和我哥哥商量。”
回了禪院家,白繪子也不知道禪院直哉會怎麼看管她。
她對和五條悟的對話感到疲倦,有氣無力地回答。
以往的對話裡,都是她煞費苦心,渴望一點點接近五條悟。
現在她終於累了,放棄了。
本來她還求著乙骨幫她保密,拚了命不想被逐出高專,現在都白費心思了。
還好,禪院直哉終於趕到了,結束了這場尷尬的對話。
他握著白繪子的手,在拿來的退學申請書上簽了字。
“早就和你說了,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就好了,搞得這麼狼狽。”禪院直哉有些嫌棄地捏捏她冰冷的手。
“對不起啊,哥哥。”白繪子勉強的笑著,和他道歉。
“回去吧。”禪院直哉拉起她。
白繪子乖乖地和他出了門,全程沒有再看五條悟一眼。
“啊,被討厭了。”五條悟翹著腿在桌上,苦惱地歎氣。
在隔壁偷聽的硝子叼著棒棒糖走進來,“她這不是討厭吧,算是恨上你了。”
她自己看到到手的彙報報告時都嚇一跳,不寒而栗。
為了其他三個重傷學生,竟然默認允許另一位學生自己了結。
“當時的境很奇怪,隻有白繪子自己能破。我如果強勢破境,一個學生都活不了。”
隻要白繪子留有一口氣,交給硝子就不會死。
而且,就此讓白繪子死心也好。
事實上,效果拔群,癡戀他的女學生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了。
“恨我嗎?”五條悟撫著下巴思考。
“喂,既然已經裝上了控製器,你乾嘛還提議每周見麵彙報啊?這根本沒必要吧。”硝子累得伸個懶腰。
三個學生被怪鳥啄成重傷,為了讓他們重新生龍活虎,她可是超負荷治療了。
如果不要求每周彙報情況,按照禪院家的一貫做法,可能這幾天就迫不及待把她賣掉了。
或者,為了不被賣掉,她便無底線地去依附哥哥禪院直哉。
“嘛,畢竟是善良有愛心的老師啊,總要確保學生的安全吧。”
硝子無語黑線,“看了你的報告,真的很難把善良愛心這種詞彙和你掛鉤?”
“真的很殘忍嗎?”五條悟鬱悶地推推墨鏡。
“真的!所以她恨你也不奇怪。”
“好吧。”
禪院家,大廳,家主高高坐在上端。
白繪子跪坐在下,姿態恭敬。
“所以說,你不僅沒完成接近六眼的任務,還被咒專後山的不知道什麼的鬼東西上身,大傷同伴後被逐出高專?”
“廢物!”禪院家主怒不可遏地揮出手裡的杯子。
碎片四濺。
第29章
將綢緞一樣柔亮的發一縷縷梳順,侍女跪坐在白繪子身後,仔細地將流蘇水鑽的發飾佩戴好。
母親禪院明知子絮絮叨叨的,滿臉憂慮。
“白繪子,你怎麼搞的呀?”
“你現在從高專退學,還被戴上了控製器。”
“你還怎麼嫁人呢?他們知道你被五條家的那位看管,都嚇死了,再也不敢給你相看親事了。”
“家主大人也大發雷霆,你哥哥直哉和家主大吵一架後,已經冷戰好幾天了。”
禪院明知子憂心忡忡地蹙著眉。
水鑽銀亮光芒璀璨,在靜謐的室內蕩漾水光。
白繪子兀自盯著那在雪白牆壁上搖曳的波影,麵無表情地發呆。
禪院明知子見白繪子神遊天外,完全沒把她的嘮叨聽進耳朵裡,又急又氣地拍了下白繪子肩膀。
“你這丫頭,要氣死我嗎?你快去和家主認錯,讓他消消氣。”
“消氣?”白繪子冷哼一聲,“我被六眼打上記號,顯而易見的賣不出去,要砸手裡成賠本生意,他怎麼會消氣?”
“哎呀,彆亂說。”禪院明知子慌慌忙忙來捂她的嘴,衝白繪子使眼色。
一旁的侍女背景板似的跪坐著,安安靜靜低垂著頭。
“母親,彆擔心。她是哥哥的人,不礙事的。”白繪子揮開她的手。
“是嗎?”禪院明知子打量眼前侍女。
“前兩天的那個侍女呢?怎麼又換了?”
白繪子撫弄珠寶盒的手一頓,又漫不經心地把盒子合上。
“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被打發走了。”
白繪子把整理好的珠寶盒塞進母親手裡,“這些夠嗎?”
“夠,夠,夠的。”禪院明知子喜笑顏開地摟在懷裡。
她在禪院家沒什麼進項,日常揮霍都靠從女兒白繪子手裡拿。
而白繪子,則從禪院直哉手裡??????
禪院明知子把珠寶盒鎖好,清了清嗓子。
“你先出去吧,我和白繪子有些話要囑咐。”
侍女卻端坐著靜默,動也不動。
禪院明知子柳眉豎起,正要發怒時,白繪子才淡淡吩咐,“先下去吧。”
門一拉上,禪院明知子便迫不及待湊上前,“白繪子,聽我的話,早些找個人嫁出去吧,彆綁在禪院家。”
她語調含糊,壓低聲音,“你告訴我,前兩天那個侍女是不是被你哥哥處理了?她是不是看見你哥哥他?”
“你是我向神明求來的孩子,你和直哉到底不是真的兄妹。”
“如果直哉知道你的身世??????”
“母親!”白繪子不耐煩地打斷她,“彆說了。”
禪院明知子諾諾地閉嘴,覷著白繪子的臉色,不甘心地小小聲補了一句:“要是家主知道,我和你都要沒命的呀。”
唰!
拉門被拉開。
一身沉黑和服的禪院直哉笑容滿麵地出現在門口,“在說什麼小秘密?什麼有命沒命的?”
禪院明知子嚇得麵如土色,又諂媚地擠出笑意,“直哉忙完回來啦?我在勸白繪子和家主認個錯呢。”
“認什麼錯?”禪院直哉一臉滿不在乎,“白繪子是我的,就算是父親,也不能指手畫腳。”
上次白繪子背著他,接下六眼的任務,禪院直哉便大為惱火,和父親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這次禪院直哉可不會再讓白繪子鑽空子,脫離他的掌控。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畳上,衝著白繪子習慣性地張開懷抱,“過來。”
白繪子便溫順地依偎在他懷裡。
禪院直哉滿意地摸著她長長垂落的發,手指輕輕撥弄精致的發飾,“喜歡嗎?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你。”
“喜歡。”白繪子乖乖回答。
禪院明知子縮著腦袋坐在角落,不敢抬眼,也不敢吱聲。
見兩人抱在一起,她臉皺成苦瓜一樣,欲言又止半晌,才抱起珠寶盒唉聲歎氣地走了。
“你這母親,嘖。”禪院直哉一臉嫌棄,又挑起白繪子的下巴,“怎麼感覺你這次回來,對我變冷淡了?”
“怎麼會呢?哥哥。”白繪子柔順地坐起身,纖細的手指剝開高高的衣領,露出細白脖頸處的項圈。
一圈銀色緊緊扣著脖頸,下方綴著的水藍色寶石晶瑩剔透。
“隻是一直戴著這種東西,心裡總是忐忑不安。”
“該死的六眼。”禪院直哉憤恨地咒罵,“真想殺了他。”
無能狂怒有什麼用呢?
白繪子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冷意和嘲諷。
“哥哥,幫我想想辦法吧,戴著這個好難受。”她嘟著嘴抱怨。
“好。”禪院直哉摟過她,眼神陰沉。
自己喜歡的寵物戴著彆的男人項圈,果然是難以忍受啊。
“先生,這邊請。”
侍女恭恭敬敬為男人引路,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
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文雅又秀致,一身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裝褲,卻更顯得乾淨優雅。
“好。”他笑著答應。
聲音也很好聽啊,低沉微微沙啞,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太蠱惑人心了。
侍女不禁紅了臉。
“白繪子小姐就在道場,她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就不進去了。”侍女戀戀不舍地躬身退下。
“好。”
等侍女退去,夏油傑才掏出香水,噴灑周身,毫不掩飾嫌棄,“一股猴子的味道。”
腦後利箭破空而來,夏油傑隨手接住箭。
“這麼不歡迎我?”
白繪子閒閒打量了下他今天不同於以往的裝扮,“你今天的打扮更像斯文敗類了。”
“不好看嗎?”夏油傑扶了扶金絲邊鏡框,笑意吟吟。
白繪子冷冷瞥他一眼,“好看得像衣冠禽獸。”
“你究竟來乾什麼?”白繪子漫不經心地拉開弓,“我現在已經退學高專,可沒法幫你招攬乙骨了。”
“大小姐怎麼還在記仇啊?”夏油傑無奈。
“是你哥哥拜托我,幫忙看下項圈有沒有辦法解開。”
禪院家,暗香浮動的室內。
夏油傑饒有趣味地看著白繪子脖頸間晃蕩的那顆水藍色寶石。
“咒術曆史上需要戴控製器的寥寥無幾。對於潛在的不可控分子,一般都是直接處理,能戴上控製器的隻能說明兩點。”
他故意停頓了下,“一,說明你很危險;二,你在你心愛的五條老師心裡,還是有點分量的。”
白繪子揚起眉,“你也懷疑是我操縱的那群怪鳥?我要是有那麼大本事,還會找你幫忙費心費力地吞噬咒靈嗎?”
夏油傑摸摸下巴,“也是,你的確很弱。我以前也聽說過高專後山封印過邪神,也許真的是邪神上身。”
“但第二點還是成立的,悟還是有點在乎你的,可喜可賀!大小姐的努力沒有白費!”夏油傑做作的為她鼓掌慶祝。
“你在嘲笑我?”白繪子眼神冰冷,“你在高專安插的人沒給你看報告嗎?”
“悟這一點是做的不對,太不憐香惜玉了。”
夏油傑想起報告上的慘烈陳述,嘖嘖感歎。
“不過,你這個項圈也不著急吧。飛鳥襲擊調查清楚了,你洗清嫌疑,悟自然會幫你拆掉。”
白繪子默默垂下眼,“可是戴著項圈的每分每秒,我都會想起他。”
什麼嘛。
被傷害成這樣還愛著心愛的五條老師。
夏油傑抱著雙臂旁觀,臉上的笑容溫柔,眼底卻冰冷一片。
“這麼放不下他?”他調笑道。
“對啊,每分每秒都在想他。”白繪子抬起眼,眼睛發亮,“一想到他傷我這麼深,明明我已經求饒認輸自己退學,就是想遠離他,他卻還若無其事的要求我每周都見他,我就恨不得??????”
也許是殺了最強說出口都顯得太狂妄,最後的“殺了他”隱沒在她唇齒間。
眼裡的恨意卻明晃晃的,分明得讓人可怕。
夏油傑再也抑製不住渾身戰栗,一把上前掐住她的脖頸,將她狠狠地壓倒在地板上,急不可耐地咬住她的唇,急-促溫熱的喘-息噴灑在她脖頸間,“我一直覺得,你恨人的樣子比你愛人的樣子更美。”
“這是你變態的惡趣味嗎?”白繪子微微側過臉,躲開他密密麻麻的親吻,“不要留下痕跡,你也不想禪院直哉像瘋狗一樣追在你身後咬吧。”
“遵命。”夏油傑低笑著吻住她,強勢地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叉,緊密相貼。
“不過,這算偷情嗎?在禪院家親你好像是更刺激一點。”
第30章
男人微微張開手臂,俊秀的眉目氤氳在傍晚昏黃柔和的光暈裡,若有所覺地眼風掃來。
長眉一挑,便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風流誘惑。
侍女嚇了一跳,麵紅心跳地躲回牆角處,平複呼吸半晌,又心癢難-耐地探頭出來望。
“你們禪院家真有趣。”夏油傑笑著感歎。
白繪子站在他身後,摟住他勁瘦的腰身,懶懶的為他扣上腰帶。
“什麼?”她沒聽清。
“沒什麼。”
夏油轉過身抱住白繪子,輕柔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再想親親她的唇時,卻被她麵無表情地躲開。
“我要的咒靈什麼時候給我?”
“這麼迫不及待?嗯?”夏油傑眼神戲謔,“如果排異反應很大,你還怎麼向你的五條老師彙報情況,會露餡吧。”
“我都退學了,他還算我的老師嗎?他也管不著我吧。”白繪子不以為意。
“好吧。不過你打算彙報些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翻來覆去地問那群怪鳥,”白繪子一臉厭倦,“再彙報下我老老實實的無聊的坐牢日常。”
“無聊?老老實實?”夏油傑被她逗得噗嗤噗嗤的笑,故意湊在她耳邊意味深長道,“大小姐明明有這麼豐富的日常啊,不如彙報下你和你哥哥,還有和我??????”
“滾!”白繪子惱怒地推開他。
夏油傑也不惱,帶上金絲眼鏡,襯衫紐扣係上最上麵的一顆,收斂身上的浪-蕩勁,一轉眼變得斯文又禁欲。
隻是脖間還隱隱約約能看見白繪子咬出的青紫,夏油傑摸了摸一片狼藉的脖子,無奈歎氣,“大小姐下次可以溫柔點嗎?你啃我的凶勁像是要生生吃了我。”
“看我心情。”白繪子坐到梳妝鏡前,開始梳理方才廝混時弄亂的長發。
從鏡子裡看著夏油傑遠去後,白繪子才隨手拿起梳妝桌上的水晶花瓶,手指輕輕一鬆,花瓶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在外的侍女連忙進來,蹲在地上清理碎片。
“小姐,您沒事嗎?有傷到嗎?”
“你一直在外麵?”白繪子聲音平靜,拿起純白的發帶束起漆黑的發。
她站起身,走到跪坐地上的侍女麵前,發帶的蝴蝶結在她纖細腰肢處輕輕搖擺。
“我不是吩咐你去外廳的嗎?”
侍女額頭滲出冷汗,“是直哉大人吩咐過我,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小姐。”
“所以呢?你守著我,看見了什麼?”白繪子居高臨下地問。
傍晚模糊的光線透過浮繪紗窗,陰翳蒙上白繪子的眉眼。
“OK,錄像開始~”
五條悟衝著迷你錄像機比了個剪刀手,“白繪子,可以開始了嗎?”
白繪子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守在門口的一群侍女,“彙報不是我去高專彙報嗎?為什麼要勞煩五條家主辛苦來禪院家呢?”
“不辛苦,不辛苦。”五條悟擺擺手。
白繪子冷笑,“是怕我去高專,會見到乙骨嗎?”
五條悟捧著茶杯,悠悠哉哉地品了一口,沒有回答她尖銳的質問,反而嘴角勾出一抹促狹的笑意,“還沒想好叫我什麼嗎?”
“不叫老師了,就打算一直叫我五~條~家~主嗎?”他故意拉長語調。
“你,”白繪子惱怒地想說什麼,又顧慮到門口的一堆侍女們,心有不甘地忍下來。
“你是在取笑我嗎?”她恨恨地問,發間的綴飾流蘇鈴鐺晃動,綴出清泠泠的聲響。
在高專時,禪院直哉管不到,白繪子便一直穿簡單的高專訓練服,回了禪院家後,便隻能按照禪院直哉的心意穿,身上衣服配飾無一不華麗精美。
更像娃娃了。
漂亮的被收藏在主人寶盒裡的娃娃。
見五條悟目光落在她丁零零響的發飾上,白繪子生出幾分難堪,一把抓下頭上發飾擲出去。
“不許這樣看我!”她氣急敗壞,又對準錄像機發脾氣,“還有,為什麼要錄像!”
“高專那群老頭子非要我錄像,怕我顧慮和你的師生情誼,把你偷偷放跑了。”五條悟攤攤手,表示沒辦法。
“如果實在沒想好怎麼叫我,還叫我老師吧,為什麼為一個稱呼那麼苦惱呢?”五條悟抵著下巴,帶著滿不在乎的笑意。
“你怎麼會懂。”
白繪子努力平複著起伏的胸口,試圖平靜下來。她這樣發脾氣隻會顯得太在乎他,還輕易地被他的一言一語隨便影響心情。
“好吧,不要計較這些細節了,我們來回到正題。”五條悟收起笑意,嚴肅地問她,“白繪子,你真的和後山飛鳥沒關係嗎?”
純然透白的窗紗被輕柔的風卷起,翩然輕靈地飛舞。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白繪子已經顯得疲累。
反複追問後山飛鳥的細節,對她來說每一次回憶都是一次折磨。
記憶裡鋪天蓋地的飛鳥,紛亂嘈雜的振翅聲,乙骨虛弱的躺倒在血泊裡,還有,她自己一劍刺下時,腹部那烙印在靈魂裡的鈍痛。
“不是我操縱的,不是我,”她開始語無倫次,“對不起,乙骨,對不起??????”
五條悟把一切儘收眼底,哢嚓按下錄相機的關機鍵,“好了,今天的彙報就到此為止。”
白繪子從噩夢般的記憶裡驚醒,愣愣地抬起頭,“結束了嗎?”
噠。
第一滴雨輕輕落下,暈成青石磚上一滴模糊的水痕。
雨勢漸大,雨在風裡被拽的絲絲縷縷飄曳。
白繪子站在禪院家的門口,看著五條悟撐著傘,衝她揮揮手。
“拜拜。”
拜拜。
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好像這隻是一次稀疏平常的造訪。
白繪子冷冷瞥他一眼,便毫不留戀地在侍女簇擁下轉身離去。
五條悟尷尬地摸摸鼻子,上了車。
“你的學生看起來完全不想理你啊。”駕駛座上的硝子含著棒棒糖,不客氣的嘲笑他。
“啊,做的太過了嗎?好像真的把她惹惱了。”五條悟有些苦惱地感歎。
“沒問題嗎?不好溝通的話換我來吧。”硝子把棒棒糖嚼得哢嚓響,“你其實可以告訴她啊,為了她頂著高專多麼大的壓力,乾嘛把自己也塑造成苦情角色啊?”
“還有,把那顆寶石送給她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五條悟自信的打個響指,“我可是最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