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字語氣很輕,隻有近他身前的康安雲聽到了。
其餘人隻以為公子經過斟酌後,大方原諒了康安雲,笑哈哈地繼續趕路,沒人注意到康安雲的表情比之前更惶恐了。
康安雲偷偷舒了好幾口氣,才算緩和了一些。
沒人知道,剛才公子對他輕輕吐出“隻”字的時候,給他的感覺有多恐怖,像一隻控住他命脈的毒蛇,危險地對他吐著信子。
【叮——檢測到凶案發生,八卦界麵已開啟!】
【在京畿北郊邊界,有一片神奇的自殺屍林,自本月月初開始,總會有人前仆後繼地前往那裡自殺。】
【八卦一:商州考生段穀今春二月進京,準備秋闈,與紅袖閣頭牌冬靈姑娘一見鐘情,互許終身。月餘,段穀花光錢財,與冬靈姑娘相約於昨夜私奔,佳人沒等來,等來的卻是自己命喪黃泉。】
【八卦二:冬靈姑娘不喜歡男人。】
【八卦三:大理寺錄事蘇南是女人。】
【八卦四:京兆府捕頭錢誌勇愛種蘑菇,大理寺錄事蘇南愛種蘑菇,紅袖閣老板李紅袖愛種蘑菇……越來越多的人愛種蘑菇了!】
沈惟慕:?
種蘑菇是什麼鬼。
柳無憂將新煮好的龍鳳團茶倒入玉盞,奉到沈惟慕麵前。
沈惟慕輕慢抬眸,掃了她一眼。
初知道他教主身份時,柳無憂的神色很惶恐,這會兒倒淡定許多。
“屬下也誓死效忠教主。”柳無憂立即表忠心道。
她不管世人怎麼看沈公子,反正在她眼裡沈公子就是鼎鼎的大好人,是救她於苦難的大神仙。
沈惟慕端起茶,淡淡笑讚:“你很有成魔的潛質。”
“什麼?”柳無憂有點懵。
“你根骨很好,有練武的潛質,若想學可與康安雲說。”
柳無憂驚喜得連連點頭,“屬下想學!”
她特彆羨慕康安雲那樣的高手,被彆人惹惱了,能二話不說就打一架,多爽快。
清風拂過,一股子臭味通過打開的車窗,飄進車內。
“唔——什麼味道?”柳無憂被臭得不禁皺眉,捂住鼻子。
沈惟慕下了馬車,順著臭味兒朝林子深處走去。
“欸,這怎麼有一匹馬?”
吳啟指了指路邊一匹被遺棄的紅棗駿馬,品相是差了點,可這年頭再差的馬也是值錢的,至少十兩銀子。
誰會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丟在路邊?
“公子,太陽快落山了,咱們繼續趕路,馬上就能到唐縣打尖了,去林子裡作甚?這地方怎麼這麼臭——”
“啊——”柳無憂尖叫一聲,驚得林中數隻鳥兒飛起。
縱然膽大武藝高的康安雲,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也很驚訝噤聲,說不出話來。
在不足兩丈遠的前方,有一具屍體掛在樹上,正隨風輕輕搖動。
再往後細看,一具,又一具,又又一具……無數具屍體如懸掛的鹹魚一般吊在林中。
陣陣惡臭便是從其中一些高度腐敗的屍體上傳來。
有幾名侍衛看到這場麵,忍不住乾嘔起來。
柳無憂明顯被嚇到了,臉上血色全無,也有嘔吐的欲望,但她緊緊咬唇,生生忍下來了。
康安雲瞧見這一幕,不禁揚了下眉,不愧是公子親自選用的人,才一天適應能力就這麼強。
“是他,剛才騎馬路過的人。”柳無憂朝北麵指。
沈惟慕等看過去,一名青衣男子正掛在一顆鬆樹上。拇指粗的麻繩纏了兩道掛在他脖子上,另一頭綁在粗壯的鬆樹枝乾上。
因為青衣男子整個軀體比較貼近樹乾,隻有少半邊背對著他們,所以不太容易一眼被發現。
康安雲快步走過去確認,果然是剛才路遇的那名青衣男子。
“他後耳有顆痣,所以我才一眼就認出來了。”柳無憂道。
康安雲飛刀斬斷麻繩,單手托住下墜的身體,然後放平到地上,去探男子頸間的脈搏,再扒眼確認,然後搖了搖頭。
“身體還溫著,但人已經死透了。”
“搜身。”
康安雲從青衣男子身上搜到一封信和一塊刻有“段”字的玉佩,遞給沈惟慕。
沈惟慕閱信之後,吩咐除吳啟外所有人,先行趕去唐縣報官。
人都走乾淨了,隻剩沈惟慕和吳啟在路邊靜候。沈惟慕拿著琥珀糕,靠在車邊漫不經心地吃著。
吳啟站在沈惟慕的斜後方,緊握著腰間的佩劍,神情高度緊張地往四周亂瞟。
落日紅霞飛,林子裡的光線越加暗了。
“駕!”
北方傳來雜亂的馬蹄聲。
須臾,騎馬的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陸陽等人停在沈惟慕跟前。
宋祁韞率先下馬,狐疑打量沈惟慕:“你怎麼在這?”
“宋少卿彆來無恙啊,如您所見,我是報案人。”
話畢,沈惟慕就引路給他們看屍體。
宋祁韞這一行隻帶了六名衙役來。
沈惟慕唏噓:“人有點少,怕是處理不完。”
“稍後唐縣縣尉會帶更多人來。”
宋祁韞下意識解釋後,又覺得沒必要跟沈惟慕這樣多費口舌。
“你怎麼會發現這裡?乘車半路聞到臭味,就故意循著臭味好奇尋找到林子裡?”
幸運的是,宋祁韞猜對了。
不幸的是,沈惟慕不會說實話。
沈惟慕無辜地搖了搖頭,目光哀戚地落在青衣男子的屍身上。
“當然不是,我是為尋我的義兄而來,哪曾想到底是來晚了。”
“義兄何苦,為個不守信的妓子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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