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的人都知曉她嫁給齊衡玉三年無所出,如今若是和離,昔日那些嫁的比她差的手帕交們不知在背後如何恥笑她,又有多少人會拿她生養不出子嗣一事來冷嘲熱諷。
隻是想一想那些尖酸刻薄的閒話,杜丹蘿便覺得自己的這一顆心碎了個徹底。
她睜開婆娑的淚眼,望向齊衡玉道:“我不會和離的。”
即便隻是為了這虛無縹緲的齊國公夫人一位,即便隻是為了在京城掙出個貴婦的名聲來,她都不會心甘情願地與齊衡玉和離。
而齊衡玉也早已料到她這樣堅如磐石般的態度,便冷笑著說道:“你知道我的手段,若真要鬨到起休書的那一日,遼恩公府的麵子可就保不住了。”
“什麼休書?誰要起休書?”
倏地,一道蒼勁的嗓音從鬆柏院院門的方向傳來,杜丹蘿率先瞧見了拄著拐杖趕來的齊老太太,高懸起的那顆心也真正地落了地。
齊衡玉回身望見了顫顫巍巍而來的齊老太太,灼灼日光照的她身形愈發彎垂。
曾幾何時,為他遮風擋雨的祖母也漸漸地老了,這齊國公府的門楣也不得不讓齊衡玉來頂上。
他心生酸澀的同時不免又有幾分一意孤行的執拗。
譬如他此刻迫切地想與杜丹蘿和離,連一時一刻都不想再耽擱下去。
齊老太太由嬤嬤們攙扶著走到了齊衡玉和杜丹蘿身前,矍鑠的眸子裡隱現幾分不虞,落到齊衡玉身前後便把語氣放硬了幾分,“衡玉,你如今在玄鷹司前途大好,江南差事一辦隻怕是又
要升遷,若是此時鬨出了寵妾滅妻、和離一事,你的青雲官途還要不要了?”
說到此時,齊老太太的話音裡都忍不住帶上了幾分顫抖。
杜丹蘿也朝著齊老太太斂衽一禮,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深切的尊敬,不必丫鬟們提點,便已上前攙扶住了齊老太太的胳膊,意欲將她扶進裡屋。
誰知齊衡玉卻冷聲打斷了杜丹蘿對齊老太太的示好,凜冽秋風下,他便:“祖母,你該是知曉的,自杜丹蘿進門之後孫兒便從未與她圓過房,她仍是清白在身的女子,尚可和離再嫁新夫。”
齊衡玉如此輕飄飄地就把杜丹蘿所有的隱秘宣之於口,便好似在一夕之間撕開了她所有遮羞的外衣,將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丫鬟、婆子、乃至守在院門外的小廝們都把齊衡玉的話清清楚楚地聽進了耳中。
杜丹蘿霎時有口難言,隻能窘紅著臉體味著一點點失去顏麵的冰冷之感。
在這刹那之間,她隻覺得自己喘息的十分艱難,一吐一納間都仿佛凝滯了一般。
齊老太太也訝異地望著齊衡玉,不曾預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隻能瞪了一眼齊衡玉道:“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孫兒沒有說胡話。”齊衡玉非但是神色真摯,還大有要與齊老太太繼續談論此時的態勢。
齊老太太回身瞧了眼鬆柏院門不斷往裡頭探來的小廝們,橫眉豎目地低喝道:“還不都滾出去?”
小廝們被嚇了一跳,立時連內院的影子都不敢看了。
怒喝完一通後,齊老太太便蹙著眉對齊衡玉說:“方才你娘身後的朱嬤嬤已來向祖母稟告過了,婉姨娘沒事,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事。丹蘿這回的確是做錯了,該罰。可你卻不該扯到和離一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