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如竹》全本免費閱讀
婉竹凝望著齊衡玉,好似是在揣摩著他話裡的深意。
交代。
什麼樣的交代?
她與杜丹蘿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且在身份地位上還有天塹之彆,她絞儘腦汁地想要為鄧嬤嬤報仇雪恨,為此不惜以肚子裡的孩子相搏,可卻是連杜丹蘿的一根汗毛都沒有撼動。
也是在這一刻,讓婉竹明白了她寄希望於齊衡玉的念頭有多麼的愚蠢,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對她有憐愛和歡喜,可再憐愛、再喜歡,她也不過是這鐘鳴鼎食大族裡的一個妾室。
這世上哪有人會為了個妾室去休棄自己的正妻?
是她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也是她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才會企盼著齊衡玉來為她做主。
一向清明的她竟也會犯起這樣的糊塗來,實在是可笑和愚蠢。
良久,婉竹才緩緩地藏起了自己眸中瀲灩著的所有情緒,隻對齊衡玉說:“爺要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他說。
齊衡玉心中愧怍難安,隻在臨行前越過層層疊疊的床帳望了婉竹一眼,覷見她淡然沉靜的眉眼,便覺得空落落的心口好似吹過了數道呼嘯的冷風。
*
三日後。
月姨娘臨產,齊國公一接到消息便趕去了京郊外的家廟,齊老太太也讓丫鬟們點起了燭火,跪在蒲團前為月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誦經祈福。
隻是她雖求的是孩子康健,可意圖卻是想讓那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後為齊國公擋煞擋邪,一輩子在安國寺帶發修行,並不踏進齊國公府內。
天明時分,陪同著齊國公前去家廟的迪安趕了回來,向齊老太太稟告了月姨娘誕下男嬰一事。
齊國公高興的不知所以,抱著繈褓中的男嬰不肯撒手,若不是孱弱無依的月姨娘白著臉請齊國公留下,他便要把孩子堂而皇之地帶回齊國公府了。
什麼佛法高論,什麼去煞擋災,他統統都不在乎了,懷裡的男嬰分明是他與月姨娘愛情的結晶,闔該被接進齊國公府做大房的少爺才是。
隻是月姨娘卻死死地攥住了齊國公的衣角,聲聲懇切地哀求道:“妾身知曉爺愛重麟兒,可他與佛法有緣、又能替國公爺擋災除煞,斷不能輕易入了凡塵。”
歸根到底,月姨娘也
隻是普世裡最平凡的一個母親,懷胎十月掙命般生下了骨肉,所求所願也不過是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而已。
大房的世子一位早已是板上釘釘,李氏與齊老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燈,與其讓兒子身陷齊國公府後院的旋渦之中,倒不如讓他在安國寺內逍遙長大。
她隻要利用好齊正的這點愧疚之心,兒子的一生便會順風順水。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齊正,月姨娘睡了一覺醒來後第一時間去瞧繈褓中的兒子,瞧見一張皺巴巴又香香軟軟的小臉後,心驀地軟成了一灘春.水。
將小小的人兒哄睡後,她便讓采珠上前扶她起身,隻道:“我有件事哽在心裡怎麼也下不去,你去拿了筆墨來,我要給金玉寫信。”
采珠麵露難色,隻道:“姨娘剛剛生產完,還是不要勞神勞思的好。”
月姨娘卻擺了擺手道:“無妨,便是為了麟兒的將來,我也能撐一撐身子。”
提筆寫下書信後,采珠在信件封口處戳上梅花私印後便鑽入了迷蒙的夜色中,由家廟的仆婦們替月姨娘跑這一趟。
彼時的金玉已然陷入了與碧桐院格格不入的處境中,婉竹對她不再百分百的信任,她雖仍掛著大丫鬟的位份,可在內屋裡卻全然插不上手。
碧桐院內的小丫鬟們隱隱有唯容碧的吩咐是從的態勢,對金玉頤指氣使的態度則隻是麵上奉承,心裡不屑的很兒。
且碧珠、碧白和碧荷這一堆丫鬟也明裡暗裡地與金玉過不去,平日裡當她這個大丫鬟不存在便罷了,今日又是因煎藥的事與金玉起了爭執。
這些時日金玉受了婉竹的薄待,起先還秉著一口氣不肯向婉竹低頭,可後頭聽多了冷言冷語,心裡即是惱怒又是傷心。
她是自竹苑起就與婉竹同甘共苦的丫鬟,對婉竹可謂是忠心耿耿。
當初婉竹也是靠著月姨娘的襄助才得以走進齊國公的內院,如今有了身子,難道就要與月姨娘劃清界限了不成?
金玉本就不覺得自己有半分錯處,現今更是埋怨起了婉竹的薄冷無情,以及容碧、碧白等丫鬟的狐言媚主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