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問於華你慌不慌?
正當李恒點盞煤油燈、奮筆疾書的時候,遠在京城參加魯迅文學院文學講習班的於華隻覺頭一昏,摔地上差點暈倒了過去。
地板是硬的,摔老疼了。
捂著屁股哎喲哎喲爬起來,於華仰頭望向黑黑的夜空,忽然莫名有些心慌,感覺此刻有個無比重要的東西離他遠去一般。
第二天清早,一夜沒睡好的於華經過路邊攤時,心血來潮找一瞎子算八字。
結果瞎子告訴他:你這是遇了煞星,華蓋運被奪。
於華一驚,慌忙問有沒有解決辦法?
瞎子掄了輪手指,要錢!
於華伸手往兜裡一摸,轉身偷偷跑了。
……
李恒平日裡雖然懶散愛偷閒,可一旦下定某種決心,他就立馬會變成另一個人,行動力非常強。
擰開墨水瓶蓋,他把鋼筆頭浸到裡邊,大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擠壓鋼筆肚,瞬間吸滿了墨水。
找出一個新本子,攤開,準備下筆時,發現對門仍在敲鑼打鼓地做法事欸,鬨個不停,吵死了,試了幾次根本聚不起精神。
好在農村的學習環境一直比較惡劣,他從小就習慣了,倒沒有急到想罵人。
隻見他擱下鋼筆,深呼吸幾口口氣,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醞釀寫作情緒。
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不,十來分鐘後,李恒再次睜開雙眼,此時他完全屏蔽了外麵的喧囂,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這個晚上,他用爬格子的方式手寫滿了5000字,從6點半寫到12點過,手腕有些生疼。
要不是突然到來的李豔打斷了寫作思路,他渾然不覺已經夜深了,還能寫。
李恒鬱悶扭頭,“大姐,這個點你怎麼來了?”
李豔把一大碗臊子麵端到他跟前,歡天喜地說:“弟啊,快吃,我偷偷拿回來的,沒人看到。
你看這是羊肉坨坨,這是牛肉坨坨,好吃地緊,我剛才吃了三碗。”
聽到“偷偷”兩個字眼,李恒哭笑不得,合著這大姐還曉得陳李兩家鬨矛盾了呢。
那你還上趕著跑去看熱鬨?
不過想歸想,卻並不會怪她,在他眼裡,隻要大姐開心,一切隨她好了。
李恒說:“我肚子還飽,大姐你把麵端去給二姐吧,她食量比我大,晚上容易餓著。”
提到二妹,李豔頓時有些委屈,“我剛才給她送過了,她不吃咧,還罵我沒骨氣。”
李恒怔了怔,有些沉默。
這可真是二姐的行事風格,寧願餓死也不會去吃仇家的東西。在這一點上,他深受這姐兒的影響。
李豔再次催促:“弟啊,快吃,麵要糊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
李恒口裡說著好,卻把麵挪到了一邊,對大姐說:
“我在寫作文,馬上寫完了,等寫完再吃,時間也不早了,大姐你先回去睡覺。”
大姐文化水平不高,讀二年級的時候連著降了三班,然後在同齡人的大肆嘲笑下,她自卑地沒再去學校。
所以,她壓根就看不懂李恒在寫什麼,隻覺著滿頁都是端端正正的鋼筆字,老厲害了。
父母都是文化人,她自己卻鬥大的字都不識幾個,幾乎是個文盲,李豔對讀書之事非常羨慕,也非常敬重。
見弟弟這麼一說,立馬乖順地退出了房間,輕手輕腳地,生怕耽誤到了他讀書寫字。
經過大姐這麼一打攪,李恒覺得有些胸悶,突然沒了寫作狀態。
趴在老舊書桌上,透過窗欞看向對門陳家,吃麵的人來來往往,大呼小叫,熱鬨得緊。
外麵熟悉的場景不禁勾起了許多往事,曾幾何時他也是陳家的常客,每次過去,陳子矜和陳子桐都愛黏在屁股後麵、哥哥哥哥地叫著。
可如今…
再見麵時陳子桐那丫頭臉上充滿了陌生,物是人非欸。
就在他陷入兒時的回憶時,飄忽的眼神不小心落在了對麵二樓窗戶一角。
目光一凝,和陳子桐這丫頭的視線撞上了。
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很顯然對方看到了桌上的臊子麵。
隔空對視三秒,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陳子桐伸手用力一拉,窗簾嗖地一聲,迅速合上。
得,人家相當不待見自己,這碗麵可解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