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眼前的道長身上,彌漫著難以言說的,凶戾無比的煞氣。
那煞氣引而不發,但卻讓他膽戰心驚。
在剛剛薑道長開口的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這位道長是來大開殺戒的!
若非知道薑道長的根底,他剛剛甚至會下意識的直接動手護住秦王!
“冒犯先生了。”
薑臨也明白了是什麼情況,有些歉意的點點頭。
百化先生沒有說話,更沒有多嘴去問。
秦王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也沒有說話。
寒暄一番之後,薑臨看向了秦王,問道:“王爺,京都附近,可有奇詭之事?”
聞言,秦王挑了挑眉毛。
…………
京都下轄兩縣,也是承的唐製,一曰長安,一曰萬年。
萬年縣內。
“茶博士!來壺茶!”
衙役張小寧提著腰刀,風塵仆仆的走進了茶攤。
他氣喘籲籲的摸了摸腰帶,翻出幾個銅板甩在了桌子上。
“來嘞!”
四十多歲的茶攤老板提著大壺茶走了過來,笑的諂媚:“張爺,剛出完差事?”
說著,將那幾個銅板收攏起來,卻沒有拿,反而是連帶著茶碗一塊推到了張小寧的麵前。
張小寧嘿嘿一笑,順手塞回了腰間,端起碗一飲而儘。
一抹嘴,說道:“他娘的,苦差事!”
“這年頭,哪有不苦的?”
老板看出張小寧想要倒苦水,便順著話頭說道。
“是啊。”
張小寧喘勻了氣,歎息道:“咱們頭頂那位相公是個君子,可下麵人卻想著法的投其所好。”
“那叫什麼來著……對!崇古!”
“一場大雨,衝出來前朝的一個墓葬,居然連我們這些巡街的都得去挖。”
“老子做了三天的土夫子!”
聽著張小寧在這大倒苦水,茶攤老板也附和的露出一副感同深受的表情。
“福生無量天尊。”
正此時,一聲宣唱,張小寧的麵前多了一個人。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外罩黑氅的少年道人,周身上下一絲不苟。
“見過這位……道長?”
張小寧看著眼前這幾乎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少年道長,卻不敢怠慢,忙拱手行禮。
在這附郭京都的地界做事,難免會接觸到一些事情。
他也深知,凡是道佛之類的出家人,不到萬不得已,或者知根知底,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更不要說,以眼前這位道長的氣度,也讓他不由得提起精神來。
“貧道薑玄應,見過差爺。”
少年道人微笑著點點頭。
張小寧忙道:“不敢不敢,您稱呼小人一聲寧子就好。”
“方才,聽差爺您說……墓葬?”
薑臨微微一笑,直入正題。
這也是他來萬年縣的目的所在。
“是,有這麼一個墓葬。”
張小寧點點頭,沒有說太多。
說到底,這是自家縣太爺要挖的地方,眼前的道長不知道來曆,自己自然不好多說。
“差爺挖了三天,可挖到了什麼東西?”
薑臨看出了張小寧的戒備,也不在意,隻是恍若未覺的追問。
“除了一身的土,沒什麼東西。”
張小寧心頭一緊,麵上嘿嘿一笑,裝傻一般的說道。
“是嗎?”
薑臨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笑道:“差爺慢慢喝,貧道告辭。”
“送道長。”
張小寧也站起身來,目送這少年道人離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良久,張小寧收回了目光,摩挲了一下腰刀,渾不在意的坐了回去繼續喝茶。
“有古怪,但跟爺爺我有什麼關係?”
張小寧喃喃自語,喊道:“來碗麵!”
獅子搖頭一般吃完了一碗麵,張小寧一抹嘴,也不提會賬的事,晃晃悠悠的離開。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大下午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
“唉,還得繼續去挖土。”
張小寧無奈的歎息一聲,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城外。
等到了地方,張小寧神色一凜,他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一股冰冷的,直往骨頭縫裡鑽的寒意。
這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頭萌生出了一股恐懼感。
滄浪一聲,他抽出了腰刀,冰冷的觸感和雪亮的刀鋒,給了他幾分安全感。
明明大太陽就在頭頂,周圍也沒有什麼遮擋,但他就是覺得骨頭縫都被凍住一樣。
張小寧深吸一口氣,走向了自己等人挖了三天的地方。
一排排的腳手架支在旁邊,中間是一個深坑,太陽仿佛都照不透。
“老王!耗子!”
張小寧探頭過去,呼喚著自己相熟的差役,但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那一個深坑,好似一個漩渦,一個深淵一樣,能夠吞噬一切的聲音和動靜。
沒來由的寒意越發的刺骨。
明明該有十幾個同僚還在這裡才對……
張小寧隻感覺一股股的驚悚意味在自己的心頭環繞著,已經萌生了退意。
“差爺若是現在走,那些人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突然的,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調在張小寧的背後響起。
他下意識的轉身揚起手中刀,但下一刻就放下。
不是他想放,而是身軀沒來由的顫抖,。
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道人,以及那好看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明是個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張小寧就是在打哆嗦。
好似眼前的少年道人,是一尊洪水猛獸一樣。
“道長……”
張小寧看著眼前這有過一麵之緣的道長,艱澀的問道:“您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差爺若是想要救人,就隨我來。”
薑臨笑著點點頭,邁步走向了深坑,腳下一用力,直接跳了進去。
這坑,可有三丈多高……
張小寧瞪大了眼睛,回過神來,遲疑片刻,一咬牙,收起腰刀順著腳手架爬了下去。
“吼……”
剛剛落地,張小寧便聽到了一聲詭異的,嘶啞的,好似砂礫摩擦一般的嘶吼。
他下意識的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