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國絕大多數的凡人百姓眼裡,三個月前的那一場動亂,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是皇帝老兒換了一個人做而已。
唯一的好處就是,隨著新帝登基,雖然沒大赦天下,但也做了免稅和平糧價的舉措。
這足夠讓周國百姓對這位新帝充滿好感,並真心的崇敬。
沒錯,距離秦王登基,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現在,該稱秦王為天子了。
朝堂之上,也隨著新帝登基而暗流湧動。
五十歲的皇帝,在壯年的尾巴,卻有一位十二歲的宰相。
雖說這位少年宰相能力之強,堪稱武侯在世,但也正是因此,難免讓諸多大臣心頭揣揣。
而且,新天子沒有兒子,隻有一位女兒,可即便是這位女兒,在天子登基的時候都沒有出現。
於是乎,一道道請皇帝選妃的折子,雪花一般的飛進了太極殿。
天子雖說覺得有些突兀,但也確實該認真考慮這件事,畢竟,天子無嗣,法統不穩,這是常理。
最後在宰相的建議下,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隻在京都選妃,三人。
一時間,所有的朱紫大臣,公侯貴胄,都在默默的準備著。
不過這些朝堂之上的暗流湧動,跟薑臨的關係不大。
上清觀內。
十月的天氣已經不能說是涼爽,而是逐漸的起了冷意。
雖說修行者寒暑無礙,但薑臨還是披上了那件黑色的大氅。
站在老君殿前的台階上,薑臨抬頭看著廣場邊緣那葉子已經有些枯黃的柳樹。
柳者,柔也,本身無形,風何形,柳便何形。
暗合老子無為之道,放在這裡,算是相得益彰。
薑臨靜靜的看著。
“嘰嘰?”
肩頭之上,小青鸞梳理著羽毛,時不時的抬頭叫一聲。
叫聲沒有什麼意義,就是單純的哼唧。
小家夥很享受這難得的清靜。
因為劉雲秀,妙清和周柔,這幾個月都忙著煉丹,根本沒有時間去做彆的。
劉雲秀做主導,妙清打邊鼓,而周柔雖沒有修為在身,但心思細,做查漏補缺的活。
三女加在一塊,雖說隻有短短三個月,但還真讓她們搞出了一些火候。
薑臨抬起手,看著手中那一枚花生米大小的金丹。
雖然依舊有些坑窪,但相比當初閨閣之上的丹藥,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而上清觀祖傳的丹爐,輕易也不會炸。
“咯嘣咯嘣……”
薑臨把金丹扔進口中,嚼豆子一般吃著。
不愧是老君傳下的丹法,下限之高,簡直無與倫比。
即便是在三個毫無經驗的小女娃娃手裡,煉出來的丹藥,也僅有那麼一絲絲細微的丹毒。
這點丹毒,對於薑臨來說,不過是一番打坐就能祛除的東西而已。
剩下的,都是大補之物。
可以說,這三個月來,三女煉製的絕大多數金丹,都進了薑臨的嘴巴。
薑臨的虧空實在是有些厲害,三個月前那一場變動,薑臨是真的拚了命去打的。
如今,三個月的時間,在上清觀大量寶藥的耗費,以及三女不遺餘力的“後勤產出”之下,除了本源還有一定的缺損之外,其他的已經完全恢複了過來。
但卻沒有所謂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修行也是要講基本法的,若是每次都能夠破而後立,那就不是修行者,而是賽亞人。
“薑道友。”
這時,一位中年道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封皮呈金色的信件。
“天子來信,給長公主殿下的。”
道人說著,將那信件遞給了薑臨,說道:“丹方重地,貧道不便進出,煩請道友轉交了。”
“勞煩李道兄,交給貧道就是。”
薑臨點點頭,接過了那信件。
目送中年道人離開之後,薑臨轉身走進了老君殿,對著老君爺爺的塑像三拜奉香之後,薑臨腳下一拐,便進了老君殿的後堂。
在這裡,剛剛一進來,就感覺到了濃濃的火氣和燥氣。
很顯然,丹房的那三位,又開爐了。
丹房之內。
丈高的青銅丹爐前,劉雲秀盤膝而坐,一道道的法訣不間斷的打出,落在那丹爐之上。
“文火。”
劉雲秀看了一眼丹爐內的情況,撒出三株靈須草。
一旁負責催火的妙清聞言,立刻減弱法力灌注,丹爐內的火焰緩緩的縮小。
而在二人稍遠一些的地方,周柔捧著一個小本子,時不時的校對一下。
雖然火力減弱了許多,但丹房之內依舊燥熱。
妙清還好,到底是道行深一些,已經有了寒暑不侵的修為。
可劉雲秀和周柔還沒有到那個程度。
尤其是身為純粹凡人的周柔,衣衫非常的單薄。
她背對著薑臨,隱約之間,在那火光映襯之下,薑臨能夠看到輕紗之下,腰背之上的一線豔紅。
“咳咳。”
薑臨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輕咳一聲。
聞聽動靜,劉雲秀和妙清沒有動作,周柔則收起了小本子,下意識的轉身。
待看到薑臨之後,她臉上本就被火光暖出的緋紅,似乎更加的濃鬱了三分。
“道長。”
周柔福身行禮,問道:“道長怎麼來了?”
“皇宮來信。”
薑臨揚了揚手中的信件,讓周柔眼睛一亮。
“來的正好。”
她翻了一下手裡的小本子,說道:“這一門陽龍丹,若是能借一道天子氣機融入爐中,丹成之時,還能多出三分氣象。”
說著,周柔接過那信件,看也不看,便隨手扔進了丹爐之內。
不過霎時間,火舌席卷,信件化作飛灰。
一道淡薄無比的天子氣機,緩緩的融入正在翻騰的丹液之中,讓那原本淡金色的丹液,厚重了三分。
薑臨看到奇怪,問道:“不看看寫的什麼?”
“有什麼好看的?”
周柔滿不在乎的說道:“八成是與我解釋他為什麼納妃,或許還夾著一些催我去皇宮的意思。”
都說知子莫如父,現在卻是知父莫如女。
看來雖然成了天子,秦王那女兒奴的本質也沒有變化。
薑臨笑著搖搖頭,沒有再打擾三人,轉身離開了丹房。
重新回到老君殿的正堂,薑臨盤膝在了老君爺爺的神像前,開始今天的打坐。
不過,他並沒有在此修行天蓬法或者北帝法。
在人家老君爺爺的地盤,修北極法門,多少有點不尊重的意思。
所以薑臨隻是調息,通過入定,來安穩陽神,以陽神本身的先天純陽,來填補本源缺損。
這注定了是一個水磨功夫。
薑臨所修的法門,歸根結底,是內丹法的底子,以觀想法為輔。
內丹法的核心要義,歸根結底隻有一條。
人身之內有大藥,外麵采取枉徒勞。
采人體大藥,溫養本源,反哺自身,輔以觀想之法,進一步的強壯靈台。
這一套流程,已經刻在了薑臨的骨子裡,就算不行真法,不過經脈,陽神也能夠自發的運轉。
這一打坐,就是半天時光。
時間到了中午,後堂突然傳來了動靜。
薑臨睜開眼睛,隻見三女興高采烈的走出來,三張各有千秋的俏臉上,都帶著成就感十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