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廟堂之高】(1 / 2)

九錫 上湯豆苗 5818 字 3個月前

侯府正堂,薛若穀正襟危坐,姿態端莊。

他今年二十五歲,在三年前的殿試高中一甲探花,被授為翰林院編修。

這三年裡他一直在翰林院跟隨侍讀學士修訂史書,偶爾會被天子傳召擬旨,但是這種情況比較少,不是天子有所顧忌,而是薛南亭主動入宮婉拒天子的提攜。

身為右相長子,清源薛氏的嫡係子弟,薛若穀身上一直有著淡淡的光環。

他在科舉考場上從未失手過,十六歲便中了舉人,原本極有可能成為大齊一百六十多年曆史上最年輕的進士,卻被薛南亭關在家中苦讀六年。

三年前那場殿試,他的文章得到幾位文臣的一致讚譽,李端也有心點他為狀元,還是被薛南亭以“物議”的緣由擋了回去。

若是換做那種牛心左性之人,恐怕會因為這些事情惱怒自己的父親,但薛若穀不光擅長讀書寫文章,也繼承了薛南亭在政治上的天賦。

他很清楚父親是為自己好,縱然心裡會有幾分惋惜,很快便能平心靜氣。

即便沒有成為大齊科舉曆史上最年輕的狀元,薛若穀依舊有“神童”之類的美稱,而且不同於那些曇花一現的天才,他在薛南亭的提點下,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很踏實。

翰林院裡有不少同僚認為他將來必定能宣麻拜相,成為這座清貴衙門裡名副其實的儲相。

薛若穀時常告誡自己要謹小慎微,不可輕狂恣意,然而見到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的陸沉,他又覺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那點成就在對方麵前壓根拿不出手。

如今他終於明白前年父親那句話的含義。

“你要放下讀書人的自矜,多多與他交際,對你以後的仕途大有裨益。”

那時薛若穀還有些不解,現在他當然知道父親的眼光有多準。

在這位相府大公子暗中觀察思緒翻湧的時候,陸沉微笑道:“兩年前匆匆一麵,沒能和世兄多聊幾句,我心中一直有些遺憾。”

薛若穀不急不緩、溫文有禮地說道:“侯爺當麵,下官豈敢受此稱呼?若侯爺不嫌棄,可稱下官之表字子淵。”

“這就外道了。”

陸沉神態平和,但是語氣很堅決:“我對薛相無比敬重,理當以晚輩自居,自然要和世兄平輩論交。在外可以爵位官職相稱,此刻又無外人,世兄何必拘泥虛禮?”

薛若穀便沒有繼續堅持,當然他不會真把自己當成陸沉的兄長,言語之間依舊恭敬。

兩人閒談片刻,薛若穀轉入正題道:“侯爺,下官此來是奉陛下之命,三日後的文會將由下官陪同侯爺參加。”

陸沉心中略感訝異,他本以為對方是薛南亭派來的,沒想到還是天子的旨意。

隻不過天子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一場普通的文會而已,難道比龍潭虎穴更危險?他先是讓秦正提前調查,如今又讓右相之子前來保駕護航。

一念及此,陸沉不動聲色地笑道:“世兄,這文會究竟有何講究,需要陛下特意將你請來助我。”

薛若穀答道:“侯爺,這場文會在北城的墨苑舉行。第一次是在三年前的暮春時節,後來遂成慣例。發起者皆為當世文壇大家,譬如今年的傅運清和沈瑞元等人,文會的開銷則由相王府承擔。其實墨苑文會並無出奇之處,無非是品評詩詞文章、辯經析義、論才擇優等事項,與這世間絕大多數文會相差仿佛。”

他稍稍停頓,帶著崇敬之意說道:“陛下有言,山陽侯不諳京中風土,文會上難免要與人交際,特讓下官全程相隨,免去一些狂生的騷擾。”

陸沉直覺沒有這麼簡單,不過他心中自有計較,微笑道:“那便有勞世兄了。”

“不敢。”

薛若穀垂首低眉,又道:“下官今日冒昧登門,陛下的旨意乃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家父的囑托。”

陸沉微微挑眉道:“不知薛相有何交代?”

薛若穀道:“家父知道侯爺對於京中局勢不太熟悉,故而讓下官借著陛下旨意的機會提前趕來,後麵怕是擠不上前。”

陸沉聞言不禁笑道:“這話我卻聽不懂了。”

薛若穀亦笑道:“侯爺今日初至京城,故而還能有半天清閒。從明天開始,想必不斷有禮單上門,恭賀侯爺進爵之喜。實不相瞞,鄙府也已準備好禮單,過兩天就會讓人送來。屆時府外車水馬龍人多嘴雜,下官縱來也不好多待,遠不如今日安靜。”

陸沉並未婉拒對方的心意,一者不收薛家的禮單會顯得很刻意,二者迎來送外本就是維持交情的手段之一,此番回京之前陸通特意囑咐過他。

反正這些事有陳舒這位大管家操持,而且陸家不缺銀子,不需要陸沉特地費心。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