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城東郊,大齊京軍金吾大營。
校場之上,將士們正在努力操練。
陸沉沿著校場邊緣緩步前行,身後跟著金吾大營一眾武將。
在他奏請天子得到允準後,現如今陳瀾鈺任金吾大營行軍總管,兼振威軍都指揮使,嚴秉依舊任立威軍都指揮使。
劉隱作為陸沉從邊軍帶來的心腹大將,又在北伐戰事立下很多功勞,此番順理成章地扶正,擢升鎮威軍都指揮使。
看完一圈之後,陸沉微微頷首道:“士氣很不錯,你們都辛苦了。”
“多謝侯爺誇讚,這是末將應儘的本分!”
眾將口中謙遜,臉上的笑容卻出賣了他們的真實想法。
就連嚴秉這個江南門閥的邊緣人物都顯得很放鬆。
此時此刻,嚴秉的聲音頗為洪亮,甚至比劉隱更大。
雖然陸沉從來沒有要他表忠心,然而嚴秉已經悄然下定決心,這輩子就跟著這位年輕的國侯做事。
不過陸沉最終還是保留了他的軍職,往後也沒有刻意刁難他。
每月的餉銀都會按時發放,且沒有任何克扣,當然從嚴秉到下麵的將官都沒有膽量伸手喝兵血,因此軍中的風氣一天好過一天,再加上將士們每天都能吃飽飯,對於訓練也不再有任何抗拒和敷衍。
嚴秉忽然發現領兵原來也可以很簡單。
唯獨陳瀾鈺就像藏於霧中,鋒芒儘掩,卻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陳瀾鈺稍稍思忖,附和道:“侯爺所言極是,景軍不可能長時間空耗糧草。”
陸沉對他隻有這兩個要求。
嚴秉要做的事情很明確,研讀兵書,認真練兵。
陳瀾鈺沉吟道:“眼下南北戰火同起,不過末將認為南詔國的十萬兵馬多半隻是虛張聲勢,隻要我朝江北邊軍沒有潰敗,南詔國主就不敢將我朝得罪得太狠,現在不過是趁火打劫而已。隻要永定侯帶著武威大營的兩軍趕到太平州,南疆的局勢就會穩定下來,所以江北的戰局至關重要。此戰我朝若勝,景軍必定士氣大傷,一兩年內絕對沒有再度南下的決心。”
對於身邊這位頗具儒將氣質的老熟人,陸沉一直很尊重但又帶著些許疏離。
陸沉淡淡一笑,趁勢勉勵他們幾句,然後說道:“都去忙吧,陳總管陪我走走。”
他知道自己沒有天賦之才,頂多隻能算中人之姿,但是體會過這種滿心舒暢的生活,他不可能再去捧那些江南門閥的臭腳。
嚴秉從來沒有這樣充實且輕鬆過,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在陸沉手下帶兵是多麼幸福的事情,愈發理解那些追隨陸沉來京城的邊軍將士為何那般忠誠。
片刻過後,陸沉主動挑起話頭:“你對如今的局勢怎麼看?”
不僅僅因為陳瀾鈺如今是天子的心腹股肱,更關鍵的是陸沉完全看不透此人的心思,無論何時何地他都顯得平靜從容,隱約有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態度。
京軍叛亂平息之後,嚴秉在那段時間惶恐不安,雖然他沒有參與叛亂,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站得很正,但是依然會擔心自己被陸沉掃地出門,畢竟他對於陸沉來說隻是一個外人。
眾將立刻行禮告退,陸沉和陳瀾鈺則繼續沿著營地內平整的土地前行。
他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沉湎於勾心鬥角,也不必在意京城那些糾纏不清的人情交際,外麵所有風浪都被陸沉隔絕在營地之外,再也沒人可以將手伸進來。
其實當初在淮州軍的時候,陸沉對此就有很清晰的感知,蕭望之麾下眾將性情各異,但無論是耿直如宋世飛,還是沉穩如段作章,他們的一舉一動多多少少都會帶出幾分內心的想法。
陸沉點了點頭,道:“江北暫時還處於相持態勢,但是我預計這種微妙的平衡最遲兩個月之內就會被打破。”
“所以我向陛下奏請,由你領振威、立威二軍提前準備和出動,以在關鍵時候支援靖州軍。”
陸沉停下腳步,鄭重地說道:“這個任務太過重要,交給彆人我不放心,目前隻有你能勝任。我現在先和你通個氣,今天晚些時候便會有陛下的旨意以及調兵軍令送到你手上。”
陳瀾鈺目光微凝,垂首道:“末將領命。”
陸沉便向他詳細闡述了計劃的一部分。
縱然陳瀾鈺素來麵如平湖,在聽完陸沉的謀劃後亦是難掩訝色,最終敬服地說道:“侯爺之謀高屋建瓴,末將遠不及也。”
陸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搖頭道:“你我之間就不必這般客套了,我已經和右相說過,你帶兵出京不需要操心任何後勤問題,隻要按時將振威軍和立威軍帶到預定的位置就行。”
陳瀾鈺正色道:“末將保證絕對不會貽誤軍機,否則願以軍法從事!”
……
翌日,卯時初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