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文一直在等合適的契機出麵,然而眼下看來,天子似乎不想隻做到那個程度。
“何至於此?陛下未免太心急了……”
趙思文心中默念,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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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影響局勢的大人物們無一例外保持著沉默,殿內洶湧的聲浪卻並未停息。
在那些景廉武勳的口中,仿佛天子不治罪慶聿恭,大景便國將不國,時刻有傾覆之憂。
一片混雜之中,一道清亮的聲音如同朝陽清輝,瞬間將武勳們的吵鬨壓下去。
“啟奏父皇,兒臣有本奏!”
殿內忽地安靜下來。
群臣循聲望去,隻見一位年輕皇子挺身而出,麵朝天子大禮參拜。
正是四皇子阿裡合海哥。
在他身後,太子納蘭和三皇子烏岩麵露詫異,似乎想要阻止海哥卻沒有成功。
“你也有本奏?”
一直沉默的景帝終於開口,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四皇子身上。
他高昂著頭顱,望向龍椅上不怒自威的天子,果斷地說道:“是,父皇。”
景帝幽深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慶聿恭,淡漠道:“起來說。”
“謝父皇!”
四皇子深吸一口氣,起身繼續道:“啟奏父皇,兒臣認為,雍丘之敗確實需要有人負責,常山郡王身為主帥責無旁貸,但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常山郡王一人身上,此乃不分青紅皂白的汙蔑!雍丘之戰的勝負不止在於那場大戰,實際上從常山郡王領兵南下之日起,我軍的勝算便在不斷降低。具體到那場大戰的細節,兒臣認為常山郡王的指揮沒有犯錯,此敗非戰之罪!”
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太子納蘭看著四皇子的背影,隻覺得有些釋然,這的確是老四的行事作風。
皇後膝下有三位嫡子,四皇子年紀最小,性情耿直果敢又單純直接,素為景帝所喜,就連太子納蘭對其也很難生出忌憚和疏遠的心思,遠不像他對三皇子烏岩那般冷漠。
納蘭其實知道今日朝堂亂象的根源。
天子並非是想將慶聿恭打落塵埃,隻是這位大景軍神身上的光環太厚,必須要利用這個機會削弱一二。
很絕情也很冷血,但是納蘭完全可以理解龍椅上那位父皇的苦衷。
隻可惜老四顯然不懂……
景帝再度陷入沉默,隻不過這一次他看著昂然屹立的四皇子,目光略顯複雜。
一片寂靜之中,兀撒惹高聲道:“四殿下,雍丘城外之戰,齊軍總兵力十四萬有餘,而我軍兵力接近十萬,說一句勢均力敵並不為過。結果我軍傷亡過半,遠遠多過齊軍,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主帥決策失誤?殿下怕是被人蒙騙了。”
“蒙騙?”
四皇子轉頭望著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怒聲道:“我有一雙眼睛,看得清楚明白,將軍莫非想說我是個連是非好歹都看不出來的蠢貨嗎?!”
兀撒惹一怔。
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說皇子是蠢貨啊。
四皇子見他縮了回去,也不與他繼續爭辯,轉身對著天子說道:“父皇,兒臣事後數次複盤,原本我朝大軍已經占據優勢,將要擊潰齊軍的左翼戰線,偏偏在這個時候,南齊京軍三萬精銳與沙州七部數千銳士,從北方奔襲至我軍的身後,這才導致我軍失敗!兒臣想知道,撒改元帥麾下的人究竟是怎樣守得西線,居然放任數萬人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進入燕國境內,從而導致雍丘城外的主力陷入絕境!”
“如果真要論定雍丘之敗的責任,兒臣認為西線將領至少要承擔三成,撒改元帥識人不明同樣要負三成責任!”
這番話可謂鎮住了絕大多數朝臣。
看著那位滿腔熱血又銳氣難當的年輕皇子,很多臣子不禁湧起驚豔的情緒。
旁的不說,光是這份膽氣就令人印象深刻。
要知道太子殿下都不敢作聲,哪怕他知道今日對慶聿恭的圍攻陣勢明顯有些古怪。
龍椅之上,景帝看著昂首挺胸的四皇子,緩緩坐直了身軀。
“你說完了麼?”
“兒臣說完了。”
簡短的對話之後,景帝不疾不徐地說道:“既然說完了,那便退下罷。”
四皇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景帝。
下一刻,他微微咬牙道:“父皇,兒臣無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