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日大殿之內顯得很是冷清寥落,僅有數人在此,談話的聲音不斷在殿內回響。
坐在龍椅上的男子年過三旬,眉峰如劍,眼似鷹目,身材高大,頗有雄壯之氣。
他便是當今代國皇帝哥舒魁,現年三十四歲,於八年前登基即位。
哥舒魁少有壯誌,兼之弓馬嫻熟,十七歲便隨大軍出征,在戰場上屢有建樹。
他和景帝阿裡合歡都算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後者雖然坐擁世間最強大的騎兵,卻從未親自上過戰場,而哥舒魁不僅勇猛善戰,率領騎兵迂回奔襲亦是一把好手。在當年三族聯軍攻伐齊朝的幾年裡,哥舒魁率領的高陽龍騎戰績格外突出。
隻是後來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阿裡合歡都依靠傑出的才能,將景朝內部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外更
是一步一個腳印,絲毫不見倉促。
哥舒魁囿於高陽族稀少的人丁,以及代國較為貧瘠的土地,這些年隻能困在西北大地,眼睜睜看著景朝先滅趙國再吞燕地。
一念及此,這位野心勃勃的皇帝眉頭擰起,沉聲道:“景廉人如今將燕地據為己有,你們二人有何看法?”
階下站著兩位重臣,左邊那位麵白短須形容清臒,乃是當朝中書令賀朱。
他揣摩著天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我朝地處西北易守難攻,想來景軍不敢輕易犯境。再者據細作回報,今年景軍在南方雍丘一帶吃了敗仗,慶聿恭敗於齊人之手,主力大軍損兵折將。在這種局勢下,景國定然不會與我朝為敵,還請陛下寬心。”
“寬心?”
哥舒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寒聲道:“就像趙國那些蠢貨一樣,被景廉人的花言巧語蒙騙,宗室子弟組成的鐵甲軍一朝儘喪,從此陷入等死的境地?賀大人,朝野上下都說你機敏睿智,乃飽學之士,難道你也看不出其中的危機?”
賀朱一怔,隨即愧然道:“陛下恕罪,臣眼界淺薄,不及陛下萬一。”
哥舒魁緩緩籲出一口氣,倒也沒有繼續責難這位中書令。
高陽族建立代國之後,不可避免要征辟各地名士,否則光靠他們族群內部的人才,無法維持朝廷及各地官府的運轉。
便如景帝所為,哥舒魁和他的父親也提拔了不少帶著齊人血脈的官員,賀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隻不過朝堂之上仍以高陽族人為尊,賀朱素來謹慎小心,不敢稍有逾越。
哥舒魁又看向另外一位重臣,問道:“鬆平,你認為呢?”
此人名叫哥舒鬆平,乃是哥舒魁的堂兄,現為代國樞密使,兼領謨寧令之職,後者是高陽貴族體係的尊位,僅次於哥舒魁的寧令之身。
哥舒鬆平身材魁梧,麵龐棱角分明,猶如刀砍斧劈。
他粗著嗓子說道:“陛下,臣覺得齊人比景廉族那些畜生要強一些。”
“具體說說。”
“陛下,齊人不善騎戰,當年即便他們占據著世間最繁華富饒的土地,仍舊拿我們的騎兵沒有任何辦法。就算以後齊軍戰勝景軍,他們頂多就是維持幾十年前的局麵。但若是景軍打垮了齊軍,依靠他們遠多過我朝的騎兵,到時候肯定會覬覦我朝的疆土。”
“所以你打算聯合齊人,一起對付景國?”
“放在兩年之前,臣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建議,因為齊軍太過孱弱,我朝就算出手相助也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卻不同,齊軍通過這兩年的戰事,證明他們有抗衡和擊敗景軍的實力。這個時候我朝精銳再出手,從後方給景國狠狠一刀,說不定就能徹底打垮景國。至於取勝之後,是和齊人平分景國的土地,還是更進一步,那就要取決於陛下的想法。”
哥舒鬆平看似粗豪,心思卻很細膩,這番分析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哥舒魁沉吟良久,緩緩道:“關鍵在於齊人是否值得信任?”
哥舒鬆平便說道:“陛下可曾留意過齊國陸沉?”
“多有耳聞。”
“此人乃是齊國軍方新貴,而且將來會執掌齊國邊軍。據臣所知,齊國先帝給他賜下了兩道婚約,其中一名女子姓林。此女乃是綠林七星幫主林頡之女。”
“莫非你認識這林頡?”
哥舒鬆平恭敬地說道:“臣府上的一名管事當年與林頡有過數麵之緣,南下經商時遭遇險境,得其相助才撿回來一條性命,這管事便將我朝特有的精鐵匕首相贈,因此結下了一段交情。陛下若有意,臣便讓這管事前去尋找林頡,或能與那齊國陸沉牽上線。”
哥舒魁輕輕敲著龍椅的扶手,目光漸趨堅毅,一字字道:“讓他南下找到陸沉,再商大計。”
哥舒鬆平垂首道:“臣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