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旨。”
“陸沉這幾天在府中做什麼?”
“回陛下,秦國公遵照陛下的旨意閉門自省,連日來不曾出門半步,同時也沒有朝臣登門探望。”
李宗本微微頷首,視線落在左前方那封奏章上,心情忽然變得很舒暢。
那是陸沉的自省折子,亦是陸沉多年來第一次公開承認錯誤,雖說奏章裡的少許詞句依舊顯得骨鯁,但是這對於李宗本來說已經是來之不易的成果。
京官們自從聽說秦國公低頭服軟,承認那日冒然離開朝會的舉動很不妥當,便停止繼續用彈劾奏章圍攻他。
“陸沉和厲冰雪的婚期還有二十來天,你親自準備兩份禮單,過幾天分彆送去秦國公府和魏國公府,不妨將陣勢弄得大一些,讓全京城都知道此事。”
“奴婢遵旨。”
苑玉吉連忙應下。
李宗本這樣做其實不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糖。
按照前些天百官彈劾陸沉的陣勢,如果李宗本稍稍推波助瀾,絕對會比當初鐘乘遭遇的攻訐更加凶猛,到時候陸沉也就更加難以下台。
李宗本讓苑玉吉送去那道申斥聖旨,又讓陸沉寫一封自省的折子,實則是幫陸沉度過這個難關。
李宗本就是要讓文武百官看清楚這一點,如今他又讓苑玉吉去準備大婚賀禮,等那一日他再以帝王之尊親臨婚禮現場,連續三重加恩之下,想必世人都會知道當今天子對秦國公的器重和恩寵。
等到那個時候,陸沉若不肯在某些事情上讓步,他如何麵對舉世指摘?
一念及此,李宗本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
陸沉那道認錯自省的奏章在京中引起極大的反響,那些彈劾的官員對此非常滿意——他們本來就沒想過靠著這件事對陸沉喊打喊殺,其中相當一部分官員隻是認為陸沉藐視朝堂,有違君臣之道。
也有少數官員為陸沉打抱不平,但在當下的氛圍裡,這些人隻能閉嘴不言,以免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國公府的氛圍還算安寧,唯獨秦子龍有些擔憂,因為他發現這幾天陸沉的情緒十分沉鬱,這是以往極其少見的情形。
內院書房,陸沉坐在太師椅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壓抑的狀態。
“去將譚正叫來。”
他忽地開口,語調冷峻。
“是。”
秦子龍應下,連忙向外走去。
不到一刻鐘,譚正快步走進書房,秦子龍則站在門外肅立。
“國公。”
譚正躬身一禮。
陸沉雙手抬起,於身前交叉,視線穿過手指的縫隙,落在麵前的桌上。
那裡放著一張紙。
“我需要你去辦一件事情。”
陸沉麵無表情地開口,轉頭望著譚正:“此事或許有些危險。”
譚正精神一振,毫不猶豫地說道:“請國公吩咐,小人不懼危險。”
陸沉點了點頭,問道:“你可知道太醫院在哪裡?”
“知道。”
譚正答道:“太醫院距離皇宮不遠,就在皇宮東南方向百餘丈外,挨著禮部的官衙。”
陸沉抬手輕敲桌麵,緩緩道:“太醫院內有專門存放宮中貴人診療記錄的庫房,你想辦法弄清楚庫房的位置,然後帶上幾名身手高明的兄弟,潛入庫房找一份卷宗。這份卷宗是先帝診療記錄的第十六本,時間應該是建武十四年,將它取回來。”
譚正正色道:“小人領命!”
“記住——”
陸沉一字一句道:“莫要暴露蹤跡引起他人注意。”
“是,小人明白。”
譚正見陸沉沒有其他吩咐,立刻行禮告退,下去著手安排此事。
無比安靜的書房內,偶爾能聽到外麵庭院裡的蟲鳴之聲。
陸沉抬手捏了捏眉心,繼續望著桌上那張紙,喃喃自語。
“其實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有些事不弄清楚會變成一輩子的心魔。”
“所以……還是得看一看你那顆心是不是一片漆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