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軍最終成功逃走的軍卒不足三成,戰場上屍橫遍野,方圓十裡之內都能看到景軍士卒的屍首。
戰場中央區域,一杆殘破的帥旗倒在地上,幾名景軍士卒趴在旗杆旁邊,此刻已經沒有生機。
一名渾身是血的景軍武將佝僂著身軀,身上橫七豎八很多道傷口,手中的長劍也已被砍斷。
他緩緩站直身體,這個不值一提的動作仿佛耗儘他所有
的力氣。
放眼望去,周圍全是虎視眈眈的齊軍銳卒,盯著他的腦袋就像注視著金銀財寶,而那些忠心於他的親兵們早已全部戰死。
麵對那些虎狼一般的眼神,他滿是血汙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懼意,隻是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還有幾分發自肺腑的不甘。
前方忽地出現一片騷動,隻見緊緊包圍的齊軍士卒讓出一條路,然後那位年輕的南齊郡王策馬而來,他身邊跟著一眾齊軍大將。
兀顏術輕吸一口氣,抬起受傷的左臂扶正自己的頭盔,下意識地挺直腰杆。
陸沉在距離兀顏術還有兩三丈時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兀顏術自然不肯先開口弱了氣勢,即便此刻他作為敗軍之將,在旁人看來沒有任何氣勢可言。
沉默的戰場上,齊軍將士醞釀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咳咳……”
兀顏術強行壓製著胸腹間的劇痛,望著陸沉說道:“郡王果然年輕有為。”
陸沉雙手挽著韁繩,淡淡道:“這就是你的遺言?”
兀顏術沉默片刻,緩緩道:“今日再度敗在你手上,某心服口服,遺言就不必了。”
“本王知道你不甘心,或許還有一些痛心,因為此戰你麾下精銳死傷殆儘,逃回去的人應該不足三成。簡單來說,你們兀顏氏注定會被景廉大姓除名,這就是你一手造成的結果。”
陸沉眉峰微挑,凜然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難受,因為其他大姓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本王會送給他們相似的結局。”
兀顏術語調轉冷,寒聲道:“淮安郡王,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某敗在你手上無話可說,但你身為一軍主帥,在這個時候逞口舌之快,未免格局有些低了。”
“嗬。”
陸沉雙眼微眯,一聲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本王什麼叫各為其主?兀顏術,齊景之間相安無事數十年,大齊從未進犯過你們的領地,是你們主動挑起戰端。幾十年來你們侵占了多少大齊的土地,屠殺了多少無辜的大齊百姓,你數得清嗎?”
兀顏術怔住,片刻後咬牙道:“天下,有能者居之!”
“很虛偽。”
陸沉搖了搖頭,放緩語氣說道:“當兵打仗,吃得就是這碗飯,各憑本事沒什麼問題,戰場上的廝殺再慘烈也正常,但是你們幾十年來屠殺無數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如今卻在本王麵前宣講這些大道理,開口閉口就是格局。”
兀顏術終於無言以對。
“當年本王在河洛城俘虜慶聿懷瑾的時候,便對她說過一句話,你們景廉人以怎樣的手段屠戮齊人,我們便會以對等的手段還回去。”
陸沉環視周遭的大齊將士們,繼續說道:“今日本王再重複一遍,此戰隻是一個開始,大齊邊軍將會絞殺所有敵人,無論過程如何曲折。將來本王會率領你們直搗景國都城,殺光景國的士卒,焚毀景國的宗廟。至於數十年來他們在大齊土地上犯下的罪孽,我們唯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將士們從胸腔中迸發出這句話,猶如一曲壯烈的戰歌,響起於平原之上。
明明已經可以坦然赴死,這一刻兀顏術心裡卻泛起無窮的寒意。
陸沉的視線再度回到他身上,平靜地說道:“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之所以要告訴你這番話,隻是要讓你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這世上沒人能在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之後,一死就能洗清自己犯下的惡!”
兀顏術的雙手猛地顫抖起來,他看著目光如電的陸沉,臉上浮現一抹惶然的神情,緩緩舉起那柄斷劍。
然後猛地橫切自己的咽喉。
齊軍將士們沒有任何動容,他們聽完陸沉的話之後,心中湧起更加強烈的饑渴,這一戰無法消弭他們的戰意。
陸沉回首看向劉守光,道:“割下他的首級送去京城,再附上此戰的軍報。”
劉守光拱手道:“遵令!”
陸沉這才微微抬頭望著遙遠的北方,隻見天高雲淡,山川遼闊。
征途未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