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917【行到水窮處】(1 / 2)

九錫 上湯豆苗 3833 字 1個月前

大景朝堂之上,這些年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景帝和慶聿恭這對君臣的矛盾與紛爭,從一開始隱於水麵之下,到後來逐漸公開化,從來沒人當眾說過慶聿恭有不臣之心,隻因幾年前有個不著調的官兒上了一封奏章,對慶聿恭含沙射影,然後就被景帝貶為庶民且永生不得錄用。

從那之後就沒人敢在景帝麵前提及此事,即便是撒改這樣被景帝刻意提起來和慶聿恭打擂台的重臣,頂多就是揪著一些彆的事情針對慶聿恭。

沒人知道景帝為何要這樣做,但是有人做了那個倒黴的先例,餘者自然就不敢以不忠的罪名攻訐慶聿恭。

而今日阿布罕所言,則是第一次有人在天子當麵指控慶聿恭有威脅皇權安危的可能。

因此撒改才會愣住,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出乎他的意料,天子並未因此動怒,淡然問道:“那你覺得朕該如何做?”

“回陛下,臣不知。”

阿布罕的回答更讓撒改摸不著頭腦。

此刻撒改不禁懷疑這個準土穀氏的大頭人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他先前所言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誰不知道慶聿恭的名望太高會威脅到皇權安危?

既然沒有解決的法子,平白無故扯這件事做什麼?

景帝看著阿布罕肅然的麵龐,似笑非笑地說道:“其實有一個簡單的法子,隻要你們能夠代替慶聿恭,為朕在西線戰場打破僵局,朕自然不需要繼續用他,而他也無法繼續凝聚軍心,一切隱患不攻自破。”

聽聞此言,阿布罕眼中浮現幾分苦澀,撒改更是早就低下了頭。

這世上很多事都是知易行難,光論耍嘴皮子誰都能為,便是撒改也能偶爾靈光一現。

問題在於統率大軍哪有那麼簡單?

譬如這次慶聿恭強行攻破高唐城,難道撒改和阿布罕想不到這樣簡單的策略?

可是帶兵首要便在於令行禁止,尤其是景軍這樣剽悍的兵馬,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望,下麵的將士如何能賣命衝殺?

這不是靠天子一道旨意就能解決的問題,因為古往今來最難的事情就是讓人心甘情願地賣命。

阿布罕自忖做不到這一點,撒改更加不可能。

在景軍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不需要主帥強行驅使,誰都想踴躍地收割戰功,但是現在景軍需要一座城一座城地硬啃,每一戰都是極其艱難血腥的廝殺,除了景帝本人之外,便隻有慶聿恭可以依靠積攢二十年的威望做到這一點。

阿布罕無比愧疚地說道:“臣無能,讓陛下失望了!”

撒改也隻好跟著請罪。

景帝卻擺擺手,轉頭看向水麵微瀾,平靜地說道:“朕知道你們忠君唯上,並非是嫉恨常山郡王,惡意行汙蔑構陷之事。但是朕希望你們明白,朕身為天子豈能不教而誅?隻要郡王一日沒有表露反心,朕便不能以莫須有之罪名對他下手,否則就會敗壞朝廷的根基。這種事隻要出現一次,大景君臣便會離心離德,難道南齊的教訓擺在你們麵前都不懂得借鑒?”

撒改和阿布罕心中一凜。

他們腦海中悄然浮現“楊光遠”這個名字。

果不其然,景帝繼續說道:“當年南齊成宗李昱汙殺楊光遠,最大的損失並非是涇河防線的垮塌,其實當時我朝並無占據這遼闊疆域的實力,否則朕也不會費心扶持一個燕國。對於南齊而言,這件事最惡劣的影響在於打擊了臣民對皇室的信心,便如蕭望之十年不入京城,幾乎將對南齊朝廷的提防和猜忌寫在臉上。”

阿布罕歎道:“隻可惜南齊出了李端這個皇帝中的異類。”

聽他提起那個十多年的老對手,景帝麵上居然浮現一抹敬意,緩緩道:“朕縱觀中原王朝曆代帝王,強於李端者委實不多。”

兩位親信重臣麵露詫異,他們沒有想到天子對那個南齊皇帝的評價如此之高。

景帝看了一眼兩人的神色,坦然道:“即便是將朕放在他的位置上,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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