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需要返回高專住宿,不能繼續帶著麵靈氣回家,放一隻隨時可能長大的特級詛咒單獨在家也不可能。於是隻能在學校附近給她搭個臨時居住點。反正麵靈氣沒有普通人類的生存需求,也不怕惡劣的氣候環境。
五條悟在廢棄的公園點給麵靈氣搭了一個窩,原本是豪華型狗窩,結果遭到夏油傑、家入硝子以及麵靈氣本人的強烈反對。於是換成了相對堅固的兒童帳篷。
麵靈氣對於忽然被獨自扔在黑漆漆臟兮兮的綠化帶裡不太能接受,扯著夏油傑的袖子說什麼都要和他一起進咒術高專,然後被丸子頭少年嚴厲教育了。
小小一隻詛咒害怕生氣的夏油傑,更怕少年不再喂她吃咒靈球,隻得抹淚鑽進帳篷裡,並用咒力刷的一下拉上拉鏈。
嗯,自閉了。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空氣裡依舊彌漫著獨屬於深夜的寒氣。月亮隱在堆疊的雲層之後,天空是沉悶的青灰色。
推開宿舍門準備離開的夏油傑,正好撞上同樣洗漱完畢準備離校的五條悟。
兩人相視一笑,應該是想到一起去了。
——他們都急於想知道昨日吞了特級咒靈的麵靈氣,今天會有什麼變化。
兩位少年躡手躡腳穿過宿舍區,走過長廊,最後悄無聲息地翻牆而出。二人直奔附近的廢棄公園,此時天剛蒙蒙亮,一絲光亮透過破開的雲層懸於空中。
但是蓋著小帳篷的角落依舊灰蒙蒙的。
養娃和養詛咒的區彆在於,你永遠猜不到後者第二天會以什麼方式突飛猛漲。
麵靈氣正坐在帳篷外麵玩,模樣和昨日區彆不大,硬要說長大的話大概也就成長了幾個月,反正肉眼無法辨彆。
五條悟摘下墨鏡仔細將眼前的詛咒端詳了一遍。麵靈氣的咒力明顯比昨日要強得多,但他依舊讀不懂她的術式。不是看不穿,而是無法理解,就像是一個從未學過微積分的人眼前突然出現一份已經解答完的微積分題,有題目有答案有解答過程,但是讀不明白。
一陣涼風吹來,雜草叢生的綠化帶被吹得沙沙作響。麵靈氣抱膝坐在草坪中間,長發向後飛舞,發呆的目光裡好像少了一些稚氣。
粉白的小手在空中隨意揮動,像在指揮一場大自然的韻律。倏而,幾張麵具兀的從空氣中浮現,隨著麵靈氣揮舞的節奏圍著她轉圈。仔細聆聽甚至還能聽到那些麵具傳遞出的,刺耳的極苦之音。
夏油傑伸手數了數,一、二、三、四……一共八張麵具。
除了最初的那張麵具,另外幾張都未曾見過,畫冊上也沒有記錄過。
少年們兩手插袋靠近前方的詛咒。皮鞋底落到石板路上,在寂靜的早晨這聲響不算小。
麵靈氣透著粉的小耳朵動了動,指尖輕掃,一張憨笑神態的麵具替她轉過頭。發現來人是夏油傑和五條悟後,小家夥收起麵具,百無聊賴的表情瞬間兩眼放光。
消失的稚氣仿佛又回來了。
麵靈氣風一般地奔向夏油傑,後者依舊側過身避開了。詛咒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沒有因為失去平衡而跌倒。但因為沒有及時收住步伐……撞到了身後的大樹。
麵靈氣捂著紅紅的鼻頭回頭,眼眶也紅了一圈。她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來了少年,結果對方還是如此抗拒和她接觸。
“麵麵,剛才那些麵具呢?”
五條悟繞著委屈的詛咒轉了一圈,發現麵具好像被她收到看不見的空間裡頭去了。獨屬於她自己的結界裡,哪怕是六眼也看不見。
麵靈氣抬起手臂在空中畫線,小手掌所到之處都會憑空出現一張麵具。神態各異,有赤墨白金四色,整整七張全是般若鬼麵。麵靈氣最後兩手結印,召喚出最初那張破裂的麵具,此刻從外觀上看已經完全痊愈了。
“這些麵具有名字嗎?”
夏油傑隨手拿起一張赤色麵具,怒目圓睜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吞噬殆儘。
“生、老、病、死、愛、妄。”麵靈氣小手指依次指過那些麵具,最後點到夏油傑手裡那張。“怨。”吐字清晰,聲音也少了幾分童音的稚氣。
居然是以人類七苦命名的。
夏油傑的視線從麵具上移開,如他所想,麵靈氣圓圓的包子臉也清瘦了不少,那雙幼圓純真的大眼睛眼尾上挑,眼線變長,她出落的越發像個少女了。方才她跪坐在草坪中所以沒有發現,此時詛咒站在自己眼前,身高也比昨日高了五六公分有餘。
不愧是特級咒靈的喂養,勝過幾百個垃圾貨色。
“這個,怎麼用?”夏油傑握著被稱為「怨」的麵具問道。
麵靈氣疑惑地輕眨了一下眼。她的溝通能力在一夜之間瘋漲,但也僅限於直白的問答與表達。人類習慣的掐頭去尾或是帶著深層含義的語言,她理解起來還是有點費力。
比如“你做錯了”,她可以理解。但要換成一種反諷“你做得可真不錯啊”,她就不能明白了。
“你還記得怎麼用這張麵具戰鬥嗎?”夏油傑重新組織語言問了一遍。
五條悟捏著另一麵被稱為「死」的麵具沒有出聲。昨天才被小家夥用麵具砸出大包的他等著看夏油傑的笑話。
麵靈氣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記得,但是……
“放心,現在的你傷害不到我。”夏油傑微笑著拍了拍麵靈氣的頭頂,以示寬慰。
少年的手很大,掌心也很暖,伸過來的時候還帶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於是麵靈氣忐忑不安的情緒稍稍安定下來。勾人的紅眼看向夏油傑,目光灼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麵靈氣抬手,自夏油傑手中將麵具召回。
一旁的五條悟屏息凝神,準備看投沙包roun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