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鬼臉正對夏油傑懸於半空,有一瞬的錯覺,夏油傑覺得眼前的麵具好像“活”了,有血有肉不再是堅硬的石膏感。那張怨懟充滿憎恨的臉開始變得愈發扭曲醜陋起來,獠牙反射著冰冷的光線,尖端滲出了血絲。
麵靈氣自麵具背後隔空畫了一個卐符。鼎盛時期的她發動術式時無需結印畫符,但現在不行,她需要耗費時間凝聚自己的咒力以便發動術式。
左旋的符號顛倒了乾坤,混淆了黑白,濃稠的負麵咒力被刺目的金光包裹住,傳遞進麵具之中。
狹長的鳳眼瞬間瞪起,瞳孔驟縮,刹那間,夏油傑隻覺得有一股負極的憎惡情緒向自己襲來。他應該還站在原地,且旭日東升天已大亮,但此刻他的視線裡卻是潑墨一般的黑,那張赤麵呈現無數張無儘延展的狀態,由大及小,由近及遠,無窮無儘仿若一片絕域。
夏油傑嘗試張口,他可以說話,但聲音傳入自己的耳內形成了閉環,他變得無法與外界溝通。但這並不是咒術師傳統意義上的“領域”,倒像是擠壓他靈魂的方盒子。
片刻後,萬種怨恨情緒貫穿他的精神,就像一股惡風鑽入他每一個毛細孔直達體內,每一個細胞都變得不安。每一寸肌膚都像暴露在寒冬的湖麵上,夏油傑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他召喚出咒靈。
如果他猜得沒錯,他的精神體被那張麵具控製且麻痹了,但他的肉/體和術式沒有。
被放出的咒靈不確定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夏油傑,而後轉頭猛地一躍而起撕咬住那張麵具。
撲麵而來的惡念頓時消散開。
夏油傑後退一步,額頭上滲出薄薄一層汗。麵靈氣的咒力隻恢複了一點,這極惡的,攻擊敵方精神的術式也已不容小覷。
從五條悟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在夏油傑的咒靈撕咬上麵具之前,麵靈氣就已經提前收起了術式。並且麵靈氣在發動術式的時候,那樣的精神威壓也同樣作用於她本身。麵具的詛咒是雙重詛咒。
少女走到夏油傑身前,踮腳想要擦掉他額頭上的汗,可惜他好高,現在的她哪怕是踮腳也夠不到。麵靈氣有點急,表情輕輕皺起。
夏油傑愣神片刻,抬起袖子自己擦掉了那層汗。
麵靈氣還來不及委屈,就被一邊的五條悟扯住兩邊腮幫往外拉。“換我!換我!”五條悟有一瞬不確定,這樣精神類的攻擊無下限能否抵禦。
白毛拿起昨日把他腦袋砸出大包的那張麵具。“你用這張麵具來攻擊我。”
麵靈氣兩手捂住自己被捏疼的臉,搖了搖頭。“這張,不行。”
五條悟期待的眼神晦暗下去,然後被不滿替代。“為什麼?”
紅眸眨巴了幾下。“咒力不夠。”
五條悟的表情瞬息萬變,最後嘴巴呈倒三角愣在原地。多樸實無華的理由啊,他竟無法反駁。
這隻千年詛咒的麵具之間有等級之分,就像特級咒靈、一級咒靈那樣。人間七苦的麵具等級不算高,但是她過去常用的交戰手段,所以複原之後首先召喚出了它們。「癡」麵更特殊,麵靈氣現在用不了,也解釋不了。畢竟她的記憶還處於完全喪失的狀態。
時間很快走到第一節課課前。
五條悟和夏油傑必須回到咒術高專,尚未吃早飯的他們還得溜去食堂搜刮點填飽肚子的東西。
麵靈氣抱著「癡」麵望向夏油傑,眉心蹙起。不知道是詛咒本身特彆害怕孤獨,還是咒靈球的喂養讓她產生了一點依賴。
“為什麼,又留我一個人。”
這樣曖昧不清的控訴來自一個詛咒。夏油傑頓時無語:“……”
少年將被風吹到臉前的劉海撥開,他從口袋裡拿出昨日就備好的兩個咒靈球放入麵靈氣的掌心。“你可以在附近玩,但不許傷害人類,不可以和咒術師打架。我們放學再來找你。能聽懂嗎?”
語句雖然有點長,但表達得很直白清晰,現在的麵靈氣可以聽懂。她接過咒靈球點點頭。
夏油傑走在前頭,五條悟稍稍落後兩步。然後趁前方少年不注意,直接湊到麵靈氣耳邊小聲道:“如果你覺得無聊其實可以……”
夏油傑走了幾步發現五條悟沒跟上,奇怪地過回頭。“悟?走了。早飯要沒了哦。”
五條悟把他和夏油傑翻牆的秘密位置大概告訴了麵靈氣,那個位置晚上照不見光很適合出入,白天又正對著操場,可以看到他們訓練。
他以為麵靈氣知道後一定會一整天趴在那裡,結果瞅了一天也沒見那個小詛咒過來看他們上課。
果然是和麵具息息相關的詛咒,變臉比變天還快。人前依依不舍一臉被拋棄的可憐模樣,人後指不定撒丫子去哪裡尋歡了!五條悟如是所想。
直到放學後,五條悟決定晚上一定要和麵靈氣那七張麵具大戰三百回合。
結果才出學校門,還沒走到廢棄公園的位置,就見上午已然有了少女模樣的詛咒,灰頭土臉的,又變回去了。
縮小版的高專校服被撕扯開,臉上手臂上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全然一副壞小孩打架打輸了的模樣。麵靈氣一瘸一瘸地走在路邊,在看到夏油傑後哇地一下哭出了聲。
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見到媽媽的瞬間再也忍不住情緒。
兩位dk:“……”
夏油傑幾步上前蹲下身,抬手抹去麵靈氣臉上的汙漬、眼淚和血跡。“又被咒靈揍了?拜托愛護自己一點嘛,這樣我要養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你養回去啊。”這下白白吃了一隻特級。
五條悟兩手交疊抱胸站在一邊,望天吐槽:“傑你能不能不要用哄孩子的口氣和一個詛咒說話,很變態哎。”
夏油傑:“……”
於是,才打完架的詛咒,又在震驚中觀摩了兩位少年咒術師打架現場。爆裂聲四起,咒靈的出現與消失也變化莫測。
差一點點把她的小帳篷都轟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