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晚風很溫柔,就像將自己短暫從規則中解脫出來的少年的心。
麵靈氣抬起頭,月光中愈顯白淨嬌俏的麵容跟著柔和下來。詛咒像一個大膽和長輩談判的少女那般,盈盈一笑。
“那你也不要再吃咒靈球了。很痛苦,不是嗎?”
夏油傑沒有料到麵靈氣會忽然這樣說,怔在了原地。
之前的麵靈氣尚幼,沒有太多自我思想。這兩天逐漸意識到「自我」存在的她,想法如潮水般在腦中奔騰洶湧。這其中也囊括了夏油傑每一次吞下咒靈球時,細微的表情變化。
她吸收咒靈的負麵情緒,和他吞噬咒靈的痛苦應該是一樣的。
見夏油傑遲遲沒有回話,麵靈氣繼續用那雙形狀勾人,眼神卻澄澈的眸看著他,輕聲道:“我可以都吃掉的。”
夏油傑輕笑出聲,知道麵靈氣不是那個意思,但還是逗了她一句:“想吃‘高級料理’是吧?”
夏油傑掌心微動,將腳邊的小咒靈幻化成球。麵靈氣伸手去夠,沒有拿到,眼睜睜看著少年吞下那顆咒靈。
麵靈氣已然知曉他吞咒靈的痛苦,於是這一次夏油傑沒有偽裝,切切實實將「惡心」以及「厭惡」表達在了臉上。
詛咒眉頭輕蹙,不懂他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苦。
不消片刻,被夏油傑吞進的咒靈再次出現在了視野裡。
“咦。”麵靈氣歪了歪頭。她想起每次夏油傑戰鬥都會放出許多能力各異的咒靈,所以是用吃進肚子裡的方式保存下來的嗎。
“這是我的術式。想要變得更強,就非吃不可。”
紅眸微微睜大,有什麼畫麵在腦中一閃即逝,但麵靈氣沒能抓住它。握著秋千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努力去感受剛才稍縱即逝的既視感。
然後腦袋被身前的咒術師按了一下。
“回去了。”
人煙稀少的小徑上甚至沒有路燈,一人一詛咒踩著月光往回走,隻有一道長長的影子落在地上。
麵靈氣跳過去踩住夏油傑的影子,她以為那是少年被分裂出來的靈魂。但是踩了好幾腳也沒見夏油傑喊疼。
夏油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可以引導麵靈氣發現自己是咒靈這件事的契機。於是他溫和道:“你不好奇為什麼自己沒有影子嗎?”
“因為我的靈魂在這裡。”
「癡」麵憑空出現,蓋住了夏油傑的臉。麵靈氣踮腳從他臉上取下麵具,戴到了自己臉上。墨色中暗藏的猩紅好似在發光,詛咒將麵具傾斜一點,露出笑彎了的眼。
半遮麵的麵靈氣有種欲拒還迎的魅惑。夏油傑不由放慢了腳步。
不用長大,現在的詛咒就比海報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什麼叫你的靈魂在……這裡?”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向麵具。
“我的靈魂被關在「癡」裡,它碎了我也會死。”
換言之,隻要「癡」麵不碎,她就無法被祓除。
夏油傑聞所未聞這樣的事。哪怕是在無聊咒術師寫得無考據小故事裡,也沒有這樣相似的案例。
“為什麼?”
麵靈氣擰眉思考了一會兒,而後搖搖頭。“想不起來。”
“束縛住你靈魂的隻有「癡」麵嗎?”
這下兩人徹底停下了腳步,樹影搖晃,明滅月光。麵靈氣咬著拇指陷入思考,但最終還是搖頭。“想不起來。”
夏油傑抬首望向漆黑無星的夜空,輕歎一口氣。“慢慢來吧。”
麵靈氣順著少年的視線,同樣抬眼看去。有那麼一瞬間,好似千年前的月與現下的月重疊交織。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誰碎成了幾塊,但想不起來,也找不回來。
回到公寓已經將近淩晨三點。
“這個……沒關係嗎?”麵靈氣指尖戳了戳沉睡的咒骸。
“有關係,你會繼續乖乖待在這裡嗎?”夏油傑笑,明知故問。
詛咒果然否決了。
夏油傑蹲下身,伸出小指。“那就定一個小束縛吧。不可以傷害任何人,能做到嗎?”
麵靈氣不懂為什麼他們總在強調不許傷害人類這件事。她隻是偶爾想和大家玩耍而已,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們。
冰涼的小指勾住少年溫熱的手,她微微一笑。
“能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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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在一次單人任務裡結識了被救下的幾位大學生,男男女女好幾人。打著探險遇到山難的幌子,實際被困在了巨型咒靈的肚子裡。
白毛大大咧咧地剖開咒靈的肚子,險些將那些被害人一起掛上東南枝。
幾位大學生恰巧都是靈異愛好者,雖然被咒靈吞下肚很可怕,但也證實了這世上確實存在看不見的“鬼魂”。於是幾人紛紛和五條悟加了好友,交換了郵件地址,想從這位性格惡劣的高中生口中套出更多關於怪物的話題。
結果……
白毛術師有用的信息一樣沒講明白,反而從他們那裡學會了打麻將的神技。
要不說,麻將新手總是癮大。
這一陣的咒術高專莫名籠罩了一層名為東南西北風的微妙氣息。
老師們總覺得這樣的風氣不太好,但又找不到理由管製學生們課餘的休閒活動。直到某天,文化課上快要睡出口水的五條悟,在睡夢中大喊一聲——碰!
……
學校裡貼出了禁止紙牌/麻將活動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