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一次
咒術高專的老教師, 最近很頭疼。
倒不是說以往頭不疼,隻是最近特彆疼。
茶色鏡片後的琥珀瞳看向教室左邊,這個時代的六眼神子正在搗鼓一塊橡皮和鉛筆。他雖然日常不聽課, 但悟性很高。尤其是那雙能看穿一切術式與咒力的眼,遠遠比作為老師的他厲害多了。這樣的學生,他過去沒教過。
琥珀瞳看向教室右邊,少女一頭棕色短發,眼下一顆淚痣, 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卻是學院之寶, 是咒術界少有的能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存在。這樣的學生, 他也沒遇到過。
視線轉移至正中間。少年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但留著奇怪的劉海,紮著奇怪的丸子頭, 像極了街邊的不良少年。他一副在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模樣,但其實他的所思所想呈現一種「俯視」與「審視」的狀態。這樣的學生……他遇到過。未來不是釜底抽薪、萬象更新的權威人士, 便是讓人大跌眼鏡, 攪得咒術界腥風血雨的詛咒師。
年邁的教師推了推眼鏡。視線最後落到夏油傑的身後——那張今天新加的課桌椅。
白發少女兩手托腮, 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滿眼求知欲與新鮮感, 仿佛整個人都被打上了blingbling的特效。
……
老師沉痛地閉了閉眼, 就像看到了什麼汙染視線的東西。
再睜眼,那玩意兒還在。
給咒靈上課這種事……他聞所未聞!
距離上課已經過去五分鐘,平日裡滔滔不絕的老師今日卻十分沉默。開小差的五條悟不習慣這種安靜,他抬眸看了老師一眼, 發現後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麵靈氣。
於是長臂一揮,給了年邁者最後一擊。“山口老師, 你為什麼像那些低級咒靈一樣看著麵麵。”
山口:……
為什麼是低級?他好歹也是一級術師, 換算成咒靈的等級也應該是……等一下, 到底誰,特麼的才是咒靈啊。
這群渾球。
山口整理了一下心情和衣領,賭氣一般,開始訴說起了咒靈的誕生與咒術師的職責。頑固的老者和咒術高層大多人一樣,十分不認同登記麵靈氣咒力的做法。
台上慷慨激昂,台下昏昏欲睡。
直到話題的中心——那隻沒有作為咒靈自覺的少女,模仿五條悟舉手的樣子,衝山口老師揮了揮手臂。
……
很好,這隻咒靈不但認真聽課,她還有問題。
“咒術師為什麼要祓除咒靈?”
安靜的教室裡響起少女的提問聲,充滿疑惑但語氣平靜,沒有一絲質問的意思。但聽在山口耳中,他覺得這隻咒靈在挑釁自己。
無聊到快要睡著的少年霎時豎起了耳朵。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說了,咒靈是由——”
“咒靈是由人類的負麵情緒中誕生的。並且會危害人類。”這個她聽懂了。麵靈氣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起,“人類和自己誕生物之間的戰鬥,咒術師為什麼要插手?隻保護自己,不可以嗎?”
教室裡瞬間變得更安靜了,空氣仿佛凝固住。山口連同三位二年級生,都在思考中下意識放輕了呼吸聲。
少女那一日的真誠發問,直到最後都沒有人給出答案。
但有什麼曾經深以為然的邏輯與正論,被悄悄碎了一條縫隙出來。
山口甚至連“這是一份責任”“咒術師無法獨善其身”這樣耳熟能詳,冠冕堂皇的話都沒說出口。他從覺醒術式起就被灌輸了要祓除咒靈的理念,但從來沒有停下思考過為什麼。
就像一隻鳥,生來被告知你要往北邊飛,路途艱辛要堅持。你很努力地飛了大半輩子,但其實北邊的風與月都與你無關。
一節課慷慨激昂地開始,又在詭異的沉默中結束。
而罪魁禍首,那隻奇特的詛咒——麵靈氣,已經忘了這段小插曲,開開心心蹦躂去操場上找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玩了。
夏油傑抱肘倚牆而立,看著不遠處悄咪咪準備捉弄灰原雄的麵靈氣。怎麼說呢……那張使壞的臉,表情神似……
黑眸轉向身旁的五條悟。後者正在和剛完成任務回來的庵歌姬抬杠。
哎,千防萬防,還是被帶壞了。
介於麵靈氣認真上課,積極思考的努力模樣。之後的幾天,咒術高專的老師間忽然流行一起句訓話。
——彆睡了,咒靈都學會了。
是夜,夏油傑神奇的失眠了。大部分原因可能是氣溫驟然升高,還帶著雨季特有的潮濕悶熱感,攪得人心神不寧。
「人類和自己誕生物之間的戰鬥,咒術師為什麼要插手?」
「隻保護自己,不可以嗎?」
麵靈氣坐在窗台邊,冰涼的指尖拂過插在玻璃杯裡的大朵芍藥——冥冥從校外帶回來的。麵靈氣覺得漂亮,冥冥本想直接送給這隻長相迷人的詛咒,但轉念一想,花本來就該是搜刮男人錢包的存在。
於是夏油傑掏了腰包,買下這幾朵學姐從彆人庭院裡隨意摘下的花。
漸變的粉在月光下泛著一圈光暈,好看極了。
夏油傑翻了個身,醞釀一會兒還是毫無睡意。等天氣好點,他需要把地墊和被褥拿出去曬一曬了,少年如是所想。
麵靈氣玩著手裡的花,沒有注意身後動靜。所以當夏油傑的氣息靠近她的時候,詛咒挑逗花瓣的手指微微一僵。
少年的手很大,出現在她左右的空間,呈現一個威壓感極強的包圍之勢。撐著窗台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骨節分明的手看上去就很蒼勁有力。
清新的沐浴露香頓時縈繞鼻尖。
“你睡不著。”
麵靈氣雖然在發呆,身後少年的翻來覆去她都有感覺。
夏油傑的手比麵靈氣大兩圈,指節掠過芍藥錯落有致的花瓣。就這幾朵像球一樣的花,她居然玩到現在。都不無聊的嗎?
“我們,出去玩吧?”麵靈氣嘗試性提議,她簡直無聊透了。
少女轉過身,兩人距離貼得近,她差一點撞上夏油傑的胸口。紅眸看著他眨巴了幾下,露出隱隱期待的目光。
尚未開竅的詛咒並不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什麼曖昧或者不妥,她還是蘿卜丁大小的時候就喜歡靠近夏油傑。此時已經不會被毅然拒絕,麵靈氣開心的表情坦誠又坦然。
相比之下,夏油傑就沒那麼淡定了。
咒靈操術的關係,他對咒靈的氣味也比較敏感。不如五條悟的六眼來的精確嚴密,但他確實對咒靈的存在有一定感官上的靈敏度。
麵靈氣身上屬於咒靈的難聞氣息很淡,他一直以為是她重傷沒恢複導致的。此刻少女突然靠近自己,鼻尖有一股清冽掠過。巴掌大小的臉背著月光,皮膚是冷調的白,那雙勾人的眸誘人而不自知。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走吧。”看樣子,短時間內是睡不著了。
麵靈氣忙不迭跟上。“要叫悟和硝子一起嗎?”
家入硝子這會兒多半已經進入夢鄉,叫醒她會生氣。至於五條悟嘛……晚上已經打了很久的格鬥遊戲,現在估計也在美夢中,吵醒有危險。
“就我們吧,出去轉轉就回來。”
夏油傑帶著麵靈氣穿過秘密地點,溜出咒術高專。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掩在樹影下,不知不覺走到了最初的廢棄公園。
那時候的麵靈氣,簡單吐出幾個字都困難。哪像現在,上午把出了名古板的山口都問懵了。
麵靈氣踩著落葉往前走,專注於耳邊樹葉被踩碎的清脆聲。及腰白發在晚風中飛舞,廢棄公園裡漆黑一片,那片白便格外顯眼。
夏油傑走到一邊的長椅處,抬手拍了拍灰而後坐下。
“你認為,咒術師應該如何在人類和咒靈之間生存?”
話才問出口,夏油傑就有些後悔。眼前的咒靈,現在不知為何會難辨自己是咒靈的事實,問的問題也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咒靈、咒術師和人類。但她終有一天會辨清的。
幸而麵靈氣已經踩著落葉跑遠了,應該是沒聽到他的問話。
少年抬眸,目光所及之處沒了麵靈氣的身影,連細微的氣息都消失了。額角的劉海在溫柔的夜風中飄了飄,夏油傑一雙細眉輕輕皺起。
他放了一隻咒靈出來,還沒來得及驅使它去找麵靈氣,那隻消失的詛咒就笑著回到了他的身後。
麵靈氣直接把夏油傑當成一個支架,貼著他的背,整個人的重心靠在他的肩頭,單手托腮。
詛咒的聲音很好聽,笑聲也如清脆的鳥鳴。她笑著邀功:“悟前幾天教我的,隱藏氣息。”字裡行間內沒有自誇,但語氣分明想聽少年的誇讚。
那個家夥教什麼不好,夏油傑簡直無語。他想現在就衝到五條悟的宿舍,一腳把他踹進牆裡掛著。
學會隱藏氣息這一招,麵靈氣要想逃,一時半會兒就很難找到了。
“傑?”
等了一會兒,夏油傑沒有回話,麵靈氣奇怪地偏過頭去看他,發現他的表情不是那麼的“開心”。
麵靈氣欣喜且得意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正巧被同樣轉過頭看她的少年捕捉到。
詛咒冰涼的指節擦過他的下顎。
鬼使神差的,夏油傑說了一句自己都無法深度剖析去理解的話。
“藏得不錯。但不能讓我找不到你。”
畢竟養了那麼久了。這是事後夏油傑給自己找的理由,合情合理,能夠說服自己。
麵靈氣坐到夏油傑身邊,那張總是無憂無慮的臉,煞有其事地鼓起腮幫。她小聲嘟囔道:“悟說我身上難聞,招咒靈。學會隱藏氣息之後它們就不會來找我了。”
夏油傑的狐狸眼眯起,並撓了撓臉頰:“……”
不得不說,五條悟教麵靈氣隱藏氣息這件事,還真是太妙了。夏油傑在心裡把五條悟從牆壁上刮下來,並且決定下次出差給他帶份喜久福。
“不難聞。”夏油傑拍了拍麵靈氣的頭頂。“他胡說。”
在宿舍睡成大字型的五條悟翻了個身,並且夢到自己打遊戲得了冠軍,獎勵是一座小山高的喜久福,Q版的自己正趴在巨型喜久福上幸福地啃著。
第二日如夏油傑所願是個大晴天。
他將地墊和被子曬在了後院裡。麵靈氣不懂為什麼要曬被子,夏油傑簡單解釋了幾句後,詛咒的腦後冒出碩大一個燈泡。
於是乎……
咒術高專的眾人都在那一日見到了咒靈曬麵具的奇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麵靈氣將「癡」麵掛於頭頂,剩下複原到一半的七苦之麵與無間地獄之麵,全部平鋪在地上,擺放整齊,麵朝朝陽。
……遠遠看去,就像是什麼不得了的小攤販。
庵歌姬與家入硝子閒來無事,站在一邊研究每一張麵具的花紋與圖案。不得不說,這是一隻精致的特級詛咒,每一張麵具的花紋都很考究,且極富藝術氣息。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好多圈,開始套麵具玩,套中一個就要麵靈氣把麵具獻給他。六眼神子百發百中,眨眼功夫就把麵具套了個遍。
麵靈氣急得一下將麵具全部藏進自己的空間裡,隨即被五條悟追了一路。
“太差勁了。”庵歌姬望著五條悟猖狂的背影如是所說——
麵靈氣還是有些在意五條悟說她身上不好聞這件事。尤其是在某個落櫻的傍晚,剛剛洗完澡的眾人聚在一起玩卡牌遊戲的時候,所有人身上都散發著香香的氣味。
她聞聞自己身上,什麼味道都沒有。不香就代表著難聞。
換做之前的麵靈氣,她是一定要湊熱鬨地擠到眾人中間的。就算不會玩看不懂,也要占據一席之地,拚命給他們搗亂。
但那日詛咒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拿茉莉花味的濕巾紙擦著麵具,悶悶不樂。
夏油傑玩紙牌的間隙分心去看麵靈氣。雖然從心裡層麵上看,對方十分委屈,但她表現委屈的模樣又實在可愛。
少年撚牌的時候,微揚的唇角始終沒落下過。
“說起來,明天的任務地點在箱根溫泉?”
夏油傑扔出手裡最後一張牌,被五條悟贏了兩局這才找補回來。他說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麵靈氣的耳朵忽然大了一圈。
“難得硝子也被派去,我們多待兩天吧。”五條悟兩手背於腦後,大長腿隨意一伸,一副懶散愜意的模樣。“泡湯~泡湯~”
這次的任務難度可能連三級都不到。夜蛾正道卻申請了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三人一同前往。美其名曰,偶爾也要讓學生鍛煉一下團體配合精神。
但明眼人都明白,夜蛾正道是看這些學生忙了一個冬季,找借口讓他們休個假。還是公費的。
委屈的咒靈已經悄悄擠到話題中心。
一顆溜圓的腦袋自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的中間探出:“泡湯是什麼?”
五條悟擺了一個pose,藍眼睛狡黠地看向麵靈氣。“讓人身心愉悅,由內而外變香變乾淨的特殊儀式。”
麵靈氣一掃陰霾,恢複往日的精氣神。她已經開始想象泡湯後香香的自己了。
“沒說帶你去啊小麵。”惡劣的五條悟拍球似的拍打了幾下麵靈氣的腦袋。
夏油傑抬手揮了揮,揮去麵靈氣頭頂上即將聚攏的烏雲。“彆聽他胡說,我已經向夜蛾老師申請過了,你也一起去。”
即便麵靈氣委屈的模樣過分可愛,看了一晚上也足夠了。他可不想晚上睡覺還看見一隻咒靈憋屈地趴在窗台上扯花瓣。
五條悟逐漸習慣夏油傑近日來的“護犢子”,不滿的嘁了一聲吼轉頭去欺負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超厲害學長學姐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要好好肩負起守護咒術高專的職責!喲西!先出去跑十圈鍛煉意誌力吧!”
……
任務地點在箱根七湯之一的蘆之湯。
輔助監督戰戰兢兢地開車,腦後豆大一滴汗。一車全是咒術界的寶藏,這樣的行程他沒開過,更彆提寶藏中還夾了一個咒靈——近期在咒術界相當有名的,被天元大人破例登記咒力的麵靈氣。
撇開對方是咒靈的身份不說,這隻詛咒長得是真漂亮。輔助監督今年四十有餘,漫長人生中還沒見過那麼好看的臉。
冷白的皮膚,臉頰沒有透紅,倒顯一種惹人憐的病態感。粉唇輕抿,中間有些濕潤的亮色,誘人想去一親芳澤。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還屬那雙妖冶的紅眸。詛咒澄澈天真的眼神也掩蓋不住那一抹撓人心尖的吊俏。
若是眼神變一變,變得更成熟或是誘人自知……
“口水擦一擦。”
“好嘞。”
輔助監督接過五條悟遞來的紙巾,而後猛地回神。男人霎時從脖子紅到耳後根,之後的一路再沒敢從後視鏡裡瞄麵靈氣一眼。
車子一路顛簸,後半程路都迷迷糊糊睡著了。
麵靈氣與家入硝子頭枕肩相對而眠,五條悟靠著窗。副駕的夏油傑以免司機也產生困意,強忍著倦意陪他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路。
抵達蘆之湯門口的時候,典雅中透著精致的大門處已經放了圍欄貼了通知。
溫泉館需要整修輕掃,臨時關閉半日。
幾人告彆輔助監督後帶著麵靈氣魚貫而入。
“說是打了很多次招呼才勉強關閉半日的。”
“畢竟是生意人,關閉半日就要損失不少呢。現在還算是在旺季,不祓除咒靈會影響口碑,祓除咒靈導致關閉一整日,虧損也不少。”
店老板深知自己不肯閉店的行為,給這些咒術師們帶去了困擾,所以見他們一到,立刻叫人端上了豪華的果盤與點心笑臉相迎。
畢竟生意人,圓滑且懂世故。
不一定是真的不懂,但人前從不理會人情世故的五條悟,為了回饋老板親自送食物相迎的行為,笑著拉他一起觀看“大型咒術師開工現場”。
任務唯一的難度在於如何不破壞周圍環境。然而祓除方式相對溫和夏油傑和摯友對視一眼,默契的不準備出手。他在大堂吃草莓,視線落到不遠處麵靈氣的背影上。
麵靈氣站在屏風邊望著玻璃外的庭院怔怔出神。她喜歡舊式的建築,居酒屋也好拉麵店也罷,她總是會沒入裝修帶著古舊感的店鋪。現在也不例外。
逐鹿敲擊的聲音。一下、一下,帶起的回響像是要直接撬開她意識裡被塵封的東西。零星的,無聲的畫麵在腦海裡拚湊又消失。
直到——
後院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巨響之後是五條悟誇張且欠扁的笑聲。家入硝子從吸煙區回來,一聽這聲就知道任務已完成。
麵靈氣好不容易快要在腦海裡抓住什麼記憶片段,結果被那聲巨響粉碎,再怎麼努力去抓,那種感覺也找不回來。
溫泉館老板哭著打電話找人來緊急修理被五條悟打壞的單人溫泉桶。彼時三人組已經被工作人員帶到餐廳用餐。
這單任務不收錢,酬金是讓他們度過一個悠閒周末。
壽喜鍋燒開,汩汩冒著泡。
五條悟手裡握著小木勺,計劃著怎麼偷走夏油傑點心碟裡的奶油。三人聊著高專一年級時第一次一起出任務的場景。那時候的摯友還是水火不容的陌生人,誰也不服誰的脾氣。
麵靈氣坐在夏油傑對麵,盤子裡放著一隻黑溜溜的咒靈球。她一手拿著一根筷子,像打桌球似的讓那顆咒靈在盤子裡滾來滾去。但看起來興致不高。
“麵靈氣,你怎麼了?”
麵靈氣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起一點不開心的事。”
三人對視了一眼,莫非……
“想起什麼了?”
那隻詛咒卻又搖了搖頭。指尖戳著小黑球,上麵倒影著自己變形的臉。“想不起來。”
三人:“……”請打開麥克風交流?
最後五條悟把從夏油傑盤裡偷來的奶油抹到麵靈氣臉上,被追打了一路。
吃了午飯,幾人找了一部舊電影擠在老式電視機前。氛圍和環境都恰到好處,十分身臨其境那個年代的溫泉會館故事。
吃飽喝足,又是開了暖氣的室內。幾人很快東倒西歪,在溫暖的榻榻米上睡著了。五條悟抱著深藍色的靠枕直接躺倒,一米九的個子快要占去一半的空間。家入硝子睡在軟墊上,身上蓋著小毯子。
夏油傑倚靠身邊的懶人沙發而坐,他在來的路上沒有合過眼,此時睡得最沉。少年昏昏欲睡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自己倚靠的姿勢剛巧不巧,將那隻心不在焉的咒靈擠到了牆角。
等麵靈氣從電視劇裡的情節緩過來,發現自己出不去了。她稍微動一下就有可能吵醒身邊的夏油傑。
麵靈氣一點也不困,離奇的是,她一動不動坐在那兒,很快也進入了夢鄉。還做了短暫的夢。
夢裡沒有畫麵,也沒有人,隻有一段遺忘很久,但一聽就能跟著哼唱的旋律。那旋律混著潺潺水流聲,悠揚靜好。
溫泉會館下午便正常開放。
家入硝子趁客流還不多,先帶麵靈氣進了女湯浴室。臨行前五條悟特彆深沉地摸了摸下巴道:“你們說,麵麵會不會其實是個男的?”
……
在五條悟做出奇怪的事情之前,夏油傑一把將他推進了男湯浴室裡。
溫熱的水自花灑裡噴出,瞬間沾濕了詛咒那頭白發。其實麵靈氣並不需要洗澡,她換個裝的功夫就和人類洗了澡一樣。
但她十分喜歡被水淋的感覺。
家入硝子還記得,小時候的麵靈氣能徒手壓烤盤,於是把水溫開到最熱,也沒有問她水的溫度適不適宜這件事了。
介於五條悟不久前的疑問,家入硝子也略帶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麵靈氣。
這隻咒靈不論是臉還是身材,都像是精雕細琢的工藝品,配合著肌膚永遠冰涼溫度,就像是藝術家手裡的一尊完美雕塑。
嗯,總而言之……五條悟那家夥的假設,應該是不成立的。
麵靈氣一下擠了超多沐浴露,想塞回去又做不到,雖然很香但滑膩膩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於是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家入硝子。
硝子可沒問題兒童們那麼惡劣,專挑這種時候嚇唬麵靈氣。
兩人搬來小凳子。沐浴露擠都擠了,索性互相搓個背。
搓背刷撓得麵靈氣很癢,她咯咯笑個不停。拍了滿手的泡泡,抹了一些在硝子身上。
咒靈的學習能力很強,不知道是天賦點都點在了智慧上,還是這些事其實她從前都會,隻不過現在還處於慢慢回憶的階段。
麵靈氣反過來給家入硝子搓背的時候,熟練地完全不像是第一次。
兩人一直玩鬨到有新的客人進來為止。家入硝子迅速衝掉自己身上的沐浴露,順手也給緊挨著她的麵靈氣衝了個白白淨淨。
“硝子?麵麵?”
兩人一到室外溫泉處,就聽到一牆之隔的男湯那邊,傳來五條悟召喚式神似的喊聲。
“怎麼那麼慢,她們被浴室裡的咒靈抓走了?”這是五條悟在問身邊的夏油傑。
家入硝子不準備理會五條悟,她沒入偏燙的泉水中愜意望天。如果此時旁邊能來杯酒,來支煙,那就是莫大的享受了。
翠綠環抱的駒嶽山麓被最後一抹夕陽籠罩,雀色穿過茂密的竹林。半透的月色出現在低垂的夜幕中。
溫泉邊沿,設立在綠植中的小燈逐個亮起,照亮這一方精心設計的庭院。
麵靈氣一下跳入溫泉中,連腦袋一起浸了下去,隻留下一頭長發浮在水麵上。
家入硝子:……
這畫麵就有那麼些詭異。硝子等了有一會兒也沒見麵靈氣把腦袋露出來,稍微有些奇怪。
“麵麵?不用上來換口氣嗎?”
泉水裡咕咕冒了兩個泡,麵靈氣鑽出水麵,露出半張笑臉。“不用換氣呀。”
咒靈的生存條件多少和人類有點不一樣。家入硝子沒有多問,隻是適當提醒:“溫泉水不能喝哦。”
一牆之隔的那一邊,再度傳來少年的聲音。
“硝子?是硝子的聲音吧!你們來了啊?為什麼不理我?”
泡了有一會兒,硝子額頭滲出汗水,她起身坐到一邊光潔的石頭上。“你聲音太大了。”
“……”這是被嫌棄了。
牆後傳來另一個少年的笑聲和五條悟的抗議聲。“你笑什麼啊傑!你不是也喊過麵麵!”
夏油傑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用他一貫蠱人而不自知的尾音喚了一聲:“麵靈氣?”
麵靈氣再度從溫泉裡冒頭,帶起一陣很輕的嘩啦水聲。“我在。”
“好。”
……
就這樣?
墨鏡被放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五條悟那雙通透的藍眸奇怪地瞥了夏油傑一眼。白毛頭上頂了一塊小毛巾,他忽然大咧咧站起身衝對麵喊:“麵麵~”
沒入水裡的咒靈再浮出出水麵。如果此刻有彆的人類在,估計會奇怪那一方泉水為什麼總是在動。
“怎麼了?”
“把癡麵丟過來玩玩。”
麵靈氣:……這個家夥無聊了為什麼要玩她?
夏油傑忽然想到什麼,立刻起身製止。“不行。那張麵具目光所及之處,麵靈氣都能看到吧?”他記得她與自己的麵具可以視覺共享。
豈料被製止的五條悟沉思片刻後,隔牆衝對麵招了招手,語氣無比的欠扁:“麵麵,把二十六張麵具都扔過來吧。”
……
然後家入硝子和麵靈氣便聽到兩三米之外,疑似少年們打架的聲音。
夜裡山間起了薄霧,月光氤氳,星光點點幾乎看不見。
不知是前幾日鬨鬼的風言風語,還是今天閉館半日的關係,溫泉會館的客流還是造成了一定影響。本該是熱熱鬨鬨泡湯的時間,整個溫泉館的客人卻不多。
麵靈氣在水裡浸泡夠了,這才離開溫泉坐到一邊微涼的石塊上。家入硝子轉眸看去,咒靈浸濕了的長發淩亂散開,覆在凹凸有致的曲線上。白潤的肩與膝蓋在長時間熱水的親吻中隱隱泛紅,月光下更是透亮。
玲瓏腰線上還掛著水珠,讓人看著就很想捏。
這隻漂亮的詛咒,甚至看紅了少女的臉。
月色朦朧,樹影搖曳。絕對私密的空間,卻讓人感到一絲自由。
麵靈氣兩手撐住身後的地麵,抬眸望天。她想起午後夢裡的旋律,便兀自哼唱了起來。空靈且溫柔的少女音以涓涓水流聲作為和音,回響在這一方土地上。
是一段這個時代的人從未聽過的曲調。
麵靈氣哼著哼著,又想起三兩句歌詞,於是哼起的小調裡出現了簡單的詞。像是舊時代的搖籃曲。
她雙眸低垂,唇角微揚,思緒好像飛到了遙遠的從前,那些她暫時記不起來的碎片裡。
雪白的美足撩撥溫熱的泉水,劃出延綿的漣漪。
家入硝子再一次恍然,好似在麵靈氣身上看到那件紅色的和服,但眨眼又消失。
四下裡,咒靈像受到了召喚與蠱惑,紛紛離開滋生地朝麵靈氣的所在方向靠攏。但這一回它們沒有貪婪地靠近詛咒,堪堪停在五米開外的位置,好似又在懼怕著什麼。
一牆之隔的少年們安靜下來,他們同樣仰頭望向那掩藏在霧裡,暈開光芒的月。耳畔邊是柔風、是水流也是麵靈氣的歌聲。
兩人忽然的,就想跨越千年的時間洪流,回到那個年代,看一看這隻咒靈的過去。
然而這般美好的場景,對一些普通人類來說,就顯得有些恐怖。水池裡一對母女有些瑟縮的緊挨在一起。
“媽媽,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歌聲。斷斷續續的……”
“呀類,你這孩子不要嚇人。大晚上的哪裡來的歌聲啊?是不是大堂那邊的聲音傳過來你聽錯了?”
“我聽人說,這家溫泉會館前幾天好像鬨鬼……所以這兩天才那麼便宜。”
……
泡完湯又衝了澡的少年們率先穿好浴衣回到公共休息室。吃飽喝足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醒來後泡個澡……現在的他們精神到可以徹夜枕頭大戰。
五條悟手裡拿著小冰棍,夏油傑手裡拎著礦泉水。兩人坐在入口處,不約而同沉默著,都在回味方才少女悠揚的歌聲。
“傑,我們來打賭吧。”五條悟率先打破寧靜。
“什麼?”
“等會兒麵麵出來,她先跑向誰,另一個人就回東京請客一周零食!”
彆的不好說,麵靈氣會率先跑向誰這件事,夏油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畢竟麵靈氣四五歲大的時候,就喜歡在人群中撲向他。
……
真的有信心嗎?畢竟過去漫長的熊撲過程中,90%都被他閃開了。長大了的麵靈氣明顯沒有那麼“熱情”了。
夏油傑思忖片刻,覺得還是要加個雙重保險以防萬一,於是拿出一個咒靈球在掌心掂量著。
同樣準備使詐的五條悟隨時準備用術式「蒼」。
然而,等了片刻後,隻看到換了淺藍浴衣的家入硝子從女湯裡出來。身前身後都沒有那隻咒靈。
“麵麵呢?”
三人歪著腦袋異口同聲。
家入硝子一臉疑惑:“她一換上浴衣就往外跑,我沒攔住她。你們也沒看到嗎?”——
溫泉會館被圍起來監修的無人區,連月光都拋棄的漆黑角落裡。
一身和家入硝子一模一樣浴衣的麵靈氣,被禁錮在了臟兮兮的溫泉桶中。兩隻變形成章魚觸角的手,一根鎖住了她的手,一根鎖住了她的脖子。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一張布滿縫合線的臉兀的出現在木桶上方。
不安分的觸角前端撥開了咒靈本就沒有穿戴整齊的浴衣,探著鬆開的領口處往深處遊走。冰涼的肌膚觸感刺激著吸盤的味覺。
好不容易一下午洗香香,又泡了溫泉,這一下又要變成難聞的樣子了。麵靈氣忽然有些生氣,她抬眸瞪向上方桎梏住她的男人。“又是你。”
真人舔了舔唇,笑容明媚。
“那天我沒有繼續追趕你,不是因為追不上。”他遊刃有餘地趴在木桶邊沿,兩手仍然沒有放過麵靈氣。“我認真思考了一下,上次是我太心急了。其實不必,我們之間可以慢慢來。”
圈住麵靈氣脖子的觸手將她從桶裡拎起,一下拽到自己眼前。她比上一次見麵時更成熟了一些,生氣的表情都變得誘人深入。真人鬆開禁錮她雙手的觸手,那隻惡心粘膩的觸手霎時變回人手的樣子,同樣冰涼的指尖摩挲著麵靈氣的臉頰。
“你還在成長嗎?我真高興。”
真人笑著咬住麵靈氣的唇,不似人類間親密的接吻,而是粗暴地啃咬。
麵靈氣渾身上下能動的地方都在拚命抗拒眼前的家夥。她厭惡他身上的氣息,她討厭他身上的味道……和她如此相似。
驟然間,強大的咒力的威壓出現在上方。真人敏銳感覺到一絲不妙,他想拽住麵靈氣一起逃,電光火石間,速度竟敵不過來人。
圈住麵靈氣的觸手被生生炸斷,連帶後方的植被都被掀翻。
麵靈氣沒有摔回那隻臟兮兮的木桶裡,零點一秒的下墜,她跌入氣息熟悉的懷抱。
“給你三句話的時間闡述。”
五條悟沒有戴墨鏡,藍眸在無光的環境下泛著滲人的幽幽光芒。他居高臨下看著真人,表情裡滿是恐嚇。
夏油傑放下懷裡的麵靈氣,區彆於咒靈的溫熱手指擦去她唇上的汙漬。唇瓣的柔軟觸感有多曼妙,少年的心情就有多糟糕。
及肩黑發披著,在夜風中亂舞。生氣的夏油傑,單從表情來看,要比五條悟可怕的多。他回眸看向真人,目光極冷。
“上一次,你怎麼她了?”
也如此侵占她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2分留言丟30個小紅包哈~
V後營養液每1000.評論每500.作收每100加更(很難我知道,嚶嚶嚶,就當個願望叭
愛你們哦 麼麼噠~
第22章 他不是在說教
真人想逃, 但被五條悟的術式牢牢禁錮在原地。後院四周破土而出四隻巨型咒靈,徹底將他逃跑的路線封鎖住。
溫泉會館連帶半座山都震顫了一下。
夏油傑攏了攏麵靈氣的衣襟,將本未穿戴整齊, 剛才又被咒靈攪亂的浴衣拉好。少女鎖骨往下的位置,有被觸手吸盤糾纏過的印記,他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眉。手指掠過那個方位時,用力擦了擦。
少年的耐心仿佛又回來了,他輕聲向麵靈氣解釋, 語氣裡帶了點哄。
“浴衣不能鬆鬆垮垮披在身上, 這些地方都要紮好, 腹帶一定不能忘。”
整理衣服的時候夏油傑發現,麵靈氣這次被欺負,她連一張麵具都沒有召喚出來。這不像她往常, 就算打不過也要睚眥必報的作風。唯一合理的推測——那隻肮臟的咒靈,能力克她。
遇到危險, 知道他們就在附近, 麵靈氣故意釋放自己身上的氣息引他和悟前來。
她的自我保護意識還算不錯。
夏油傑整理完浴衣, 又將淩亂的白發撥到她身後。此時五條悟已經和真人大開大合地“玩”起來了。
“去硝子那裡。”夏油傑預計麵靈氣會不肯, 所以補充了她必須去的原因。“保護好她, 能做到嗎?”
麵靈氣點點頭,瞬間消失在原地。
詛咒離開後,月色照不進的逼仄後院,夏油傑抬手結印。黑色幕布緩緩降臨, 籠罩這片被咒靈和咒術師幾乎掃蕩成灰燼的地方。
那隻咒靈十分狡猾,身體的形狀可以隨意改變。夏油傑布完帳回過頭, 就見成年男子高度的咒靈瞬間縮成了嬰孩的大小一路往前跑。還對五條悟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這隻特級咒靈的能力究竟有多強不得而知, 但它瘋狂在二人雷區蹦躂的行為, 確實是在趕著投胎。
麵靈氣回到家入硝子身邊,後者已經在聯係最近的“窗”。他們需要儘快撤離這片區域的所有人類,並封鎖上山的路徑,布下一個更大的帳。
深夜不知名的恐懼與緊急疏散,慌亂了人心。一些蠅頭小咒靈得到負麵情緒的滋養,在山間迷霧中活絡筋骨,四散開來。拔地而起,連綿起伏的駒嶽山頓時被咒靈的氣息包裹。
麵靈氣始終留在家入硝子身邊。她放出三張麵具在暴動的山間遊走,將低級咒靈聚攏後一起粉碎殆儘。
家入硝子指尖夾著一抹猩紅,目光放遠。氤氳的薄霧越發厚重起來,在看得見與看不清的地方,低級咒靈傾巢而出。就近的咒術師從溫暖的被窩裡被喚醒,以最快的速度往這裡趕來。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這隻是咒術師戰役裡不算起眼的小插曲。
三張麵具明顯來不及聚攏漫山遍野的咒靈,它們等級雖低,但數量極多。麵靈氣趴在窗台邊,又喚了兩張麵具出去。
家入硝子摁滅手裡的煙,摸了摸麵靈氣的頭頂,像在擼一隻大貓。“休息一會兒吧,麵麵。”
麵靈氣雖然可以和自己的麵具共視,但一次隻能看到一張麵具的視野。此刻深山裡的畫麵不停在她腦中切換,她若是台電腦,後腦勺準得發燙。
麵靈氣收回四張麵具,隻留了「癡」麵在外麵望風。
前來掃蕩咒靈的咒術師們,在日曆更迭之前陸續抵達山腳,包括被迫半工半讀的七海建人與灰原雄。
咒術界都是狗/屎。專挑這種時候逮便宜的學生用。
被強勢叫醒的七海建人,腦袋後甚至還翹了一根呆毛。
麵靈氣感受到七海建人與灰原雄的咒力波動,讓「癡」麵尋著他們飛去。“七海和灰原來了。”
家入硝子並不意外。雖然離譜但猜到了。
這種沒有危險性但十分耗費精力的任務,多半會交給學生。高年級學生尚可以巧妙推脫,一年級新生則沒有話語權。
眾人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才得以休息。
麵具一整夜都在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聚攏咒靈,減少了他們來回跑動的工作量。差不多收工的時候,麵靈氣趴在桌邊睡著了。沒有收回的麵具在半空中像喝醉了酒,也像被戳了氣的氣球,胡亂飛了一下,啪嗒一下掉在草叢裡。
七海建人:“……”
默默撿起麵具,順手用袖子擦了擦,揣進懷裡。
麵靈氣是被自己的潛意識嚇醒的。
睡意朦朧間,麵靈氣好似去到了一個落後但相對安逸的小鎮。她坐在堆疊的土堆上唱歌,四下裡圍著一群孩子,笑盈盈地看著她。嘰嘰喳喳吵不停。
「十六夜姐姐」
「十六夜姐姐抱抱我」
「十六夜姐姐,我哥哥去哪裡了呀」
然而,就在麵靈氣回眸看向那群孩子的瞬間,一張張兒童的臉瞬間變了。他們不知怎麼的,變成了奇形怪狀的咒靈,瘋了似的要往她身上爬。
紅眸猛然睜開。
嚇了坐在一邊的夏油傑一跳。
“睡醒了?”詛咒的表情不太對勁,有些茫然也有些驚恐。夏油傑從七海建人那裡了解了麵靈氣徹夜幫忙的事,他抬手撫上她的額頭,掌心摸到一層冰涼的薄汗。
狀態不對,難道是累到了?
麵靈氣沒有回話,兩手圈住夏油傑的手臂,額頭直接抵上少年的肩膀,來回蹭了蹭。
夏油傑眉頭狠狠一顫。很好,冷汗全擦他衣服上了。
他把「癡」麵還給麵靈氣,覺得她的做法有些欠妥。“‘癡麵’很重要,既然這樣,以後就不能隨意召喚去那麼遠的地方。”
麵靈氣接過麵具的瞬間就將其隱藏起來。她聽話地點點頭,像過去很多次一樣。
不知為何,詛咒之前聽話的模樣他很滿意,但此刻反而讓夏油傑浮起一絲煩躁。他不是在說教,也不是在訓斥……隻是擔心罷了。
但麵靈氣的反饋,感覺他像是個很凶的長輩。
輕歎一口氣,夏油傑又掏出另一樣東西遞到麵靈氣手邊。
是一顆黑到發亮的咒靈球。
麵靈氣瞬間精神起來。她抬手擦了擦唇邊不存在的口水,正想搶來吃,指尖才碰到那顆球,又收了回去。
她看向夏油傑:“……是那個家夥?”
“嗯。”夏油傑兩眼笑得眯起,“很厲害的特級,花了些功夫。”但對方運氣太差了,遇到了他和五條悟兩人。
麵靈氣這回徹底放下手,嫌棄地橫了咒靈球一眼。“不吃。”長大後的她沒有那麼饑不擇食。
夏油傑好笑地挑眉,晃了晃那枚球:“真不吃?那我吞了哦。”
詛咒看著那顆發亮的誘人的球,咽了口口水。片刻後,十分有原則且堅定地說:“我不要吃他。”
真人的能力很特殊,夏油傑也是做了一會兒思想鬥爭才決定給麵靈氣吃的。結果她和一隻特級咒靈發起了脾氣,選擇不吃。
詛咒的叛逆期有點長。
那麼想著,夏油傑背過身去,準備避開麵靈氣的視線吞下那顆球。
“等一下。”麵靈氣拽住夏油傑寬大的袖子。
夏油傑回眸:“改變主意了?”
麵靈氣從少年手裡拿過那顆咒靈球,狠狠往地上一砸。咚地一聲,幾乎要吵醒隔壁屋的另外幾位少年。
摔完,麵靈氣又把那顆球撿起來,仔細擦乾淨了還給夏油傑。一臉出了口惡氣的模樣。
夏油傑:“……”打不過本體打球是吧。
少年有點無語,又覺得實在可愛。他輕笑出聲,伸手揉了揉詛咒細軟的發頂。
夏油傑忽然萌生一點私心,就像十幾歲的少年總會在在意的人麵前要強那樣。他將咒靈球收回口袋裡,準備等麵靈氣不在的時候再吞。
她太敏感了。小不點大的時候就能察覺他吞噬咒靈時的異樣。
經曆一整晚的變故,此刻溫泉會館裡除了咒術高專的學生之外,連隻鳥都難以看到,更彆說工作人員。駒嶽山仍然處於封閉狀態,咒術界的人在善後。
返校日在明天,於是五條悟拍案決定今晚占領偌大的溫泉會館,肆無忌憚鬨騰。
溫泉會館的設施齊全,就算沒有工作人員也能很好的享受。
廚房的食材也準備的滿滿當當。五條悟一米九的高挑個子,矮身倚著沒他高的門框。他得意地摘下墨鏡,長而密的眼睫眨了眨,眼神裡是蓋不住的自信。
“料理這種小事就交給大人吧。”
嗯,話是對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說的。前者嘴角抽了抽,後者兩眼放光說著學長真是各種意義上的可靠。
又去溫泉裡浸泡了一會兒的麵靈氣,出來的時候找到一間存放了許多浴衣的屋子。她和家入硝子一起研究並挑選著花紋。硝子還記得自己總是幻視眼前的詛咒穿著一身紅色和服,於是挑了一款正紅色,櫻花與兔花紋的浴衣。
麵靈氣看著眼前的紅,稍愣了一下。奇怪又熟悉的感覺一下閃過腦海。
片刻後,那身紅出現在她身上,和眼眸一樣勾人。夏油傑教過一遍怎麼穿浴衣,但麵靈氣有些繞不清那些細帶。家入硝子垂眸替她綁好那些帶子,最後束上腹帶。
於是,當五條悟和夏油傑端著完成的料理從廚房走出來,抬頭撞見一身紅,耀眼到不行的詛咒時,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麵靈氣站在轉角處,好像在找東西。聽到前方有動靜,她抬眸看去。
精致的臉蛋上浮現一個俏皮的微笑。她的紅眸笑彎了,像春日花園裡最明媚的那朵牡丹。
難得,就連成熟的七海建人都在轉身的瞬間停了停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丸子頭被攻略度70% loading
本章依舊是30個評論小紅包哈~不要霸王嘛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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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咒靈的臉冰涼
麵靈氣對美食沒興趣, 衝少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又光著腳蹬蹬蹬跑遠了。她像貓捉老鼠似的,在追一隻逃竄速度飛快的咒靈。
難得遇到一隻看到她就逃而不是粘上來的咒靈, 麵靈氣覺得新奇。彼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人類世界裡被稱為抖S。
五條悟褪下墨鏡,順著麵靈氣跑走的方向看去,在雜物堆疊的縫隙裡看到一隻迷你咒靈的咒力波動。他動動食指,精準將那隻咒靈吸引過來。
麵靈氣一個急停,掉轉頭撲向五條悟的位置。她一下捏住那個小咒靈, 開開心心走了。眾人望見, 她捏咒靈的力氣極大, 幾乎是要把那可憐的玩意兒掐扁了。
咒靈欺負咒靈的小插曲告一段落。五條悟回到廚房,他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對夏油傑喊:“傑, 把那個家夥放出來,搭個手。”
夏油傑正在洗水果, 腦海中不斷浮現方才一閃而過的紅衣詛咒。聽到五條悟的話, 他拿過一邊乾淨的廚房用紙抹去掌心的水漬。下意識接了一句:“麵靈氣看到它會不太高興。”
所以呢?
夏油傑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說話的和聽話的都沉默了一下。
明顯走神的夏油傑沒有再說什麼, 將才吞下不久的真人放了出來。
特級咒靈覺得自己好像經曆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整個人被關在了沒有時間甚至沒有空間的微妙領域裡,也失去了意識。再度踏上人類的土地,重見光明的真人發現,自己的意識和行為好像不再受本人支配了。
縫合線看著兩位少年咒術師, 一臉茫然。
夏油傑指了指一邊的砧板和菜刀,簡明扼要, 口氣生硬:“把蘿卜切了。”
真人:?
作為夏油傑降服的咒靈裡外形最像人類, 且十指靈活的他, 堪當廚房大任。
迷你咒靈被麵靈氣欺負的不行,蔫嗒嗒地趴在她的肩頭。
真人按照夏油傑的指示,將廚房裡的小碟小碗一樣一樣端出去,一抬頭便和餐廳裡的麵靈氣撞了眼神。
百無聊賴的真人,眼眸瞬時亮了。
但他無法靠近麵靈氣,走到一半就像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
夏油傑手臂交疊,抱肘站在後方。半丸子頭鬆垮垮地紮在腦後,黑色碎發落在肩頭,一副懶散的模樣。他知道真人無法抗拒他的意識靠近麵靈氣,但還是九分恐嚇一分薄怒道:“靠近她,我就把你肢解了哦。”
被降服後的真人,留下的氣息殘穢屬於夏油傑。這下他身上的氣味,麵靈氣倒不那麼厭惡了。
她聽了夏油傑恐嚇咒靈的言語,眼珠在眼眶裡轉了一圈,打定一個主意。而後真人就見那隻長相有多美,心地就有多不善良的詛咒跑到他眼前。甚至召喚出了麵具。
“你要不要摸摸它呀?”
真人:“……”
謝謝,不摸。
打不過的躲,打得過的惹。這隻特級詛咒是懂什麼叫欺軟怕硬的。
家入硝子如願以償開了瓶酒,就著五條悟完美的手藝喝了個臉頰緋紅。微醺的感覺很妙,硝子要了五條悟漆黑的墨鏡戴在自己臉上,晃眼的燈光也消失了。
夏油傑從家入硝子那裡順了兩杯酒,喝不慣酒精的少年微微上頭。隻覺得暖氣好像開的太大,耳朵有些發燙。
少年的黑眸被房間裡的頂燈照亮,五光十色的,目光流轉間有些曖昧的繾綣。他原本和麵靈氣兩人坐在矮桌的側邊,位置相對寬敞,腿腳也好放。
不知為何五條悟那家夥非要擠到同一邊來,將麵靈氣卡在了中間。
三道身影愣是將頗為寬敞的空間,擠成了逼仄居酒屋的既視感。
麵靈氣抱膝被擠在中間,左右挪不開,後麵是牆,也無法再後退。她蹙眉去推五條悟的肩:“悟你過去點。很擠”
五條小少爺哪有來了就走的道理。自然是不肯。開了無下限的他表示:“一點都不擠呀~”
換做平時,可能夏油傑就主動起身坐到對麵去了。一個位置而已,不和幼稚的家夥搶。
但今天不是。
大概是了灌了點酒精所以人犯懶,黑發少年單手支著下巴,一手漫不經心地繞著麵靈氣的發梢玩。
他不準備讓位。
一年級生剛被五條悟的“學弟專供特殊料理”整蠱,此刻都在照顧自己的味蕾和精神狀態,所以沒有注意眼皮底下奇怪的僵持。
五條悟每人一份的甜點,夏油傑也不準備吃。一來他覺得悟那家夥肯定在小蛋糕裡使詐了,二來……他等等還想再去泡會兒湯,吃得太飽太膩不舒服。
除了座位很擠這件事,大家聚在一起開心聊天吃飯的時間,麵靈氣還是很高興的。
——詛咒一高興,那張承載了靈魂的癡麵就會主動出現,在不大不小的空間裡飛著玩。像極了她的心情雷達。
夏油傑勾了勾唇,心情也不錯。於是放出一隻小浮遊咒靈去追癡麵。
他們兩人擠在狹隘的空間,她的麵具和他的咒靈倒是在房間裡玩得自由自在。
癡麵飛躍的速度越來越快,浮遊咒靈緊隨其後。麵具忽然一個急停閃開,低級咒靈沒有跟上節奏,筆直撞上了牆。
達成目的的麵靈氣莞爾一笑,上揚的眼尾彎起。
夏油傑收回撞暈的咒靈,輕輕敲了一下麵靈氣的腦門。“就你皮。”
五條悟咬著嘴裡的小木勺,用術式粘住了那張癡麵。
麵靈氣疑惑地偏頭看向他:“悟?”
“來搶呀小麵。”
不滿兩人自顧自玩的五條悟,晃著不遠處被「蒼」吸附住的麵具。因為是被術式禁錮的,麵靈氣一時間不能將其隱藏起來。
兩個小冤家無聲博弈。
現在的麵靈氣,就算是五條悟放一條街的水她也鬥不過。
灰原雄喝了一壺水,才從五條悟的“饋贈”中緩過神,轉頭的瞬間又差點被「癡」麵撞飛。
五條悟收手,癡麵咻地一下飛回麵靈氣眼前,堪堪停在距離她鼻尖一厘米的位置。麵靈氣像是下了決心,擰眉嘗試發動術式。
麵具裡無數靈魂的哀嚎遍野順著無形的吸引力直達五條悟的鼓膜。
少年下意識停下了「蒼」。
「癡」失去了附著力,呈自由落體掉在餐桌上,好巧不巧,砸在了小份奶油蛋糕上。
白色的奶油在墨黑的麵具上格外顯眼。
麵靈氣撿起臟了的麵具,氣鼓鼓地橫了五條悟一眼。後者還在回想方才麵具裡的生靈塗炭,沒有繼續欺負詛咒。
夏油傑從麵靈氣手中取走麵具,指尖沾了一點奶油送到自己嘴邊。他舔了舔,味道意外的不錯。看來五條悟沒有在蛋糕裡惡作劇。
大手捏著麵具的末端,黑發少年端詳了片刻。仔細看,這張麵具的臉與眼,甚至比麵靈氣本人還要勾人。隻是原本暗紅色的眼尾花紋,現在被奶油蓋住了。
夏油傑又舔了一口沾在麵具眼尾的奶油。
麵靈氣:“……”他、他在乾什麼呀!
紅眸微微睜大,一眨不眨地看著身邊的少年,從薄唇到線條分明的下巴,再到上下滑動的喉結。
就在夏油傑拿過桌邊的濕巾紙準備擦麵具的時候,麵靈氣小臉微低,食指對戳了一下。她用手指勾了一抹奶油抹在自己臉上,隨後滿眼期待地看向夏油傑,臉頰鮮有的浮了一層緋色。
夏油傑:……
是他想得那個意思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輕舉妄動。須臾,麵靈氣身邊橫出另一隻大手強勢將她的臉掰過去。
沒等麵靈氣反應過來五條悟要乾什麼,臉頰上的奶油就被少年舔淨了。
咒靈的臉冰涼,五條悟感覺自己好像舔了一口奶油雪糕。
麵靈氣:……
夏油傑:……
咒靈的臉,猛地從額頭一直紅到脖子根,耳朵裡甚至冒出了白色煙霧。
六眼神子幸災樂禍、得意洋洋跑在最前方,兩腿跑成圈狀。麵靈氣一邊召喚麵具砸向五條悟一邊追。
鬨得整座溫泉會館感覺快要塌陷。
家入硝子酒醒了大半,摘下墨鏡就見眼前慘不忍睹的畫麵。
早早泡入湯內的七海建人聽著外麵的驚天動地,默默沒入了溫暖的泉水中。留下一塊小方巾浮在水麵上,片刻後,吸滿水的方巾也沉入水中。
第二日夜蛾正道親自來接他們。表揚了七海和灰原的努力,批評了五條悟和夏油傑把人家會館的後院夷為平地。
“接下去就要迎來京都校友誼交流會,因為去年勝利了,所以今年的舉辦地在東京校區。今年高年級不參與,悟和傑帶一年級參加。”
五條悟坐在靠窗的位置,勉強在狹隘的空間裡翹起二郎腿。“京都校區還是去年那幾個人嗎?太弱了。不如讓校長和老師上吧。”
除了沒見過去年戰況的一年級生和麵靈氣,其餘人對五條悟的囂張都沒有異議。
去年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說實話,真的讓老師和校長來都不一定有把握能贏。去年交流會結束的時候,京都校區同為一年級新生的小早川甚至說出了——五條悟在校的這幾年,不如就取消交流會這種沒有意義的活動吧。
……可見陰影多強。
車程兩個多小時,眾人回到咒術高專的時候,正巧京都校區的各位也到了。
幾人一下車就打了照麵。
小早川——去年險些被五條悟強出心理陰影的少年,一如既往的開朗模樣,笑著衝他們揮手。仿佛去年被虐成渣的不是自己。
麵靈氣感覺有一股冰冷的視線紮在自己身上。
她歪了歪腦袋看向前方。一個腦袋光光,胡子到挺長的老人拄著拐,不動聲色地瞪著她。絕對不是什麼善意地打量。
小早川和五條悟、夏油傑寒暄完,一轉眸望見麵靈氣。
……
霎時看紅了臉。
他單手握拳清了清嗓子,隨後頗為正式地衝麵靈氣伸出手。“咒靈小姐,久聞大名,我是小早川。”
伸出的手被夏油傑拍開,五條悟直接拖著小早川跨進校門。
“哈哈哈哈,今年準備怎麼輸啊你們。”
小早川:……
手不讓握,還要打擊我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夏油:我蠱一下
麵麵:那我勾引一下
wtw:那我背刺一下
小早川:行,這一趴我負責二
周日要上夾,更新放到晚上11點以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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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粉唇是冷的
夜蛾正道作為下任校長, 這一次的校交流會主要由他負責和京都校區的校長溝通。
保守的老者與自己心裡有一杆秤的新派教師,在打言語上的太極。
參加本次交流會的學生們則在道館裡切磋感情。
麵靈氣站在窗台邊,兩手支著下巴歪頭看少年與少女們揮灑汗水。滿屋子的人, 沒有一個是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對手。詛咒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陌生的麵孔要千裡迢迢趕來這裡找打。
咚——
深藍發色妹妹頭的小早川被五條悟踹翻,一下砸在窗台邊的牆壁上,掀起一陣小風吹亂了麵靈氣的長發。
少年落地後一個翻身站直,拍去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小早川直接走到窗邊, 仿佛剛才險些摔成狗吃/屎的不是他。
“咒靈小姐, 我……”
話未說完, 小早川的後衣領被提起,整個人被夏油傑拖去了另一邊。調侃的語調隨之響起:“不要騷擾我們東京校區的吉祥物嘛,小早川同學。”
京都校區的學生忍俊不禁, 望著不死心的小早川哈哈大笑起來。
“春天都快過去了啊悠一,對著咒靈發/情也太不合適了吧喂!”
“就算饑不擇食, 也不能挑著一隻二級咒靈上啊你。難怪會破例登記咒力, 術式是什麼奇怪的勾人魂的伎倆嗎?”
後發聲的少年留著寸頭, 三白眼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言語裡也儘是對麵靈氣的蔑視。他話音落下, 收到來自前方白毛術師和劉海術師的眼刀。
雙標的五條悟不認為自己惡劣的行徑有什麼關係,但他聽不慣彆人對他身邊人指指點點。
正巧下一個切磋對象就是寸頭,五條悟望向他,笑著惡狠狠掰了幾下手指。
小早川一屁股坐到道場邊沿, 笑著撓了撓頭。“有什麼關係?對咒術師來說咒靈和人類區彆真的有那麼大嗎。有討厭的人,為什麼不能有喜歡的咒靈?”
夏油傑攔住了上前準備對戰的五條悟。他衝窗外的麵靈氣招招手:“麵靈氣, 進來。”
受到召喚的麵靈氣單手撐住窗口, 翻身跳進了道場。詛咒蹦躂到少年身邊, 但不為何要她進來。
五條悟猜到了夏油傑的意思,笑著一手攬住麵靈氣的肩,看著寸頭道:“怎麼樣?敢不敢和二級比一比?不要哭著回去找老師哦。”
少年刻意省略了咒靈的稱謂。這是這段時間來,東京校區的大家逐漸形成的默契。是這個年紀的他們,獨特表達溫柔的方式。
自尊心極強的寸頭果然被五條悟激怒。他一個跨步走上前,笑容猙獰:“好啊。要是失手把它祓除了,可不要怪我。”
“就憑你?”
一直沒有出聲的夏油傑輕笑了一下。他不像五條悟,那麼熟練與看不慣的人嗆聲。但夏油傑偶爾蹦出的幾個字與笑聲,卻比五條悟的仇恨值拉得還高。
“麵麵,放倒他。”五條悟道。
麵靈氣奇怪地指向自己的臉:“我?”紅眸試探地看向夏油傑。他們之間拉過鉤,她不能傷害咒靈以外的人。
夏油傑忘了那個小約定,他以為麵靈氣是在擔心自己打不過對方,於是寬慰道:“放心,他傷不了你。”
這一來一往的交流,寸頭快要氣炸了。
夏油傑不緊不慢地拆下腦袋後的丸子頭,黑發頓時散落肩頭,窗外微風輕撫,帶起幾縷發絲微揚。他完全沒有被對麵急躁的少年影響節奏,仔細將皮筋上纏繞的黑發抽走,然後捧著麵靈那頭長長的白發,耐心地紮起一個馬尾。
動作輕柔且理所當然,就像這隻穿著咒術高專校服的詛咒,本來就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
麵靈氣在對戰的位置上站定。
一旁漫不經心的兩個京都學生頓時坐直了身體,集中精神望向咒靈和寸頭。
早已氣炸的寸頭甚至沒等身邊人喊開始,就抬腿一個飛踢,送上了麵靈氣的正臉。他總覺得身前咒靈麵無表情的時候,紅眸看得他心裡發怵。
在旁觀者眼裡,麵靈氣結結實實挨了那下飛踢。寸頭也很有自信,他知道他踹到了麵靈氣。
然而麵靈氣身形未動,伸手撓了撓自己挺翹的鼻梁,就好像剛才有一隻蒼蠅短暫停留過一般。奇怪,那麼大動靜的打擊,居然一點不疼。分明平時被悟那個家夥小小揪一下臉頰也超疼。
五條悟直接拍著膝蓋笑彎了腰,眼淚亂飛。誇張地嘲笑聲回蕩在偌大的空間裡,甚至有些回音。“橫豎就那麼點咒力,還想打麵麵哈哈哈哈哈哈——”
撇開麵靈氣自身的等級上限不說,也不看看這隻咒靈到底是在誰的□□下長大的啊。
寸頭的心態這下完全炸裂了,幾步上前就想鎖喉麵靈氣。
麵靈氣除了日常和五條悟胡鬨之外,沒有彆的任何體術經驗。但她見過很多次夏油傑和五條悟的打架,他們慣用的招式她可以倒背如流。
寸頭站到麵靈氣的身前,咒靈一個閃身,自原地消失。
一旁圍觀的京都學生霎時皺起眉頭。二級的咒靈,速度能有那麼快嗎?是他們的情報有誤嗎?退一萬步說,這隻咒靈不但能夠進行言語上的溝通,還具有良好的服從性……怎麼看也不該是二級的範疇。
麵靈氣閃至寸頭身後,一套快速連招,每一下都精確擊打在他無法還擊的要害。最後一腳將其踹飛——五分鐘前,剛剛從五條悟那裡學來的。
寸頭起身,氣急的他完全顧不了這是體術格鬥了,他兩手結印想要發動術式。
一張鬼畫符似的麵具驟然出現在他眼前,沒有眼珠的眼眶緊緊凝視他。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告誡他不要嘗試接下去的動作。
結印的手輕顫了一下,少年在那一秒感受到了等級與實力上的絕對壓製。寸頭背後起了一身冷汗,癱坐在原地。
麵靈氣收回「死」之麵,高高興興跑回夏油傑身邊。初戰告捷的她正在等待表揚。
“乾得不錯。”
夏油傑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先擦了擦麵靈氣的臉。上來就踢女孩子的臉,這樣沒有風度的男人真該麵壁而跪。擦完臉,他握住麵靈氣的手腕,又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她的手。就像是剛才打了什麼臟手的東西一樣。
一顆心dokidoki的小早川瞅見身邊的畫麵,粉色愛心頓時碎成了兩半。終究是他來晚了,漂亮咒靈看樣子是有主了。嗚嗚嗚。
但夏油傑本人並沒有察覺,大庭廣眾之下,此刻自己手上的動作,有著半分曖昧與半分占有欲。
五條悟瞥了一眼兩人,又將視線移開。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下課後來接學長的班,將已經意興闌珊的體術切磋草草收尾。
麵靈氣陪家入硝子出去買煙,五條悟和夏油傑待在宿舍裡打遊戲。店老板新推薦的格鬥遊戲,有些奇怪,兩位最強少年摸索著試圖將對方揍扁。
“這次交流會,來了幾張生麵孔。”五條悟叼著棒棒糖,口齒不算清晰。“目標是麵麵吧。”
英雄所見略同,夏油傑也發現了一些貓膩。“天元大人登記了她的咒力,上層不能直接下死刑命令。但咒術師祓除咒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到時候鬨開了,隻要汙蔑是麵靈氣先攻擊他們的就行了。”
“那也得他們打得過麵麵才行。”五條悟頗為不屑。溫泉會館那晚,他開了無下限也沒能徹底隔絕麵具裡傳遞出的詛咒。等交流會結束,他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麼對付麵靈氣的術式。
夏油傑同意五條悟的話。“不知道哪裡來的‘二級咒靈’情報,會害死他們的。”
不過,如果對方的目的就是送人頭給麵靈氣殺,再以此為借口定她罪……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不過嘛,今天下午那一架打完,那幾個人會重新評定麵麵的實力。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了。”五條悟咬碎嘴裡的硬糖。“傑,你是想到這個才想起讓麵麵出戰的?”
黑眸從顯示屏上的像素小人移開,夏油傑無聲地看了一眼五條悟。
不是,他單純是被寸頭輕挑的言語激怒了而已。理論再多,都不如詛咒自己好好揍一頓那個家夥來的暢快解氣。
視線重新放回遊戲上,夏油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麵靈氣不被允許參加交流會。又因為高專結界的關係,夏油傑也和去年一樣,默認不許使用術式。
詛咒站在高專前院與後山的分界點和少年們揮手告彆。她不擔心他們會輸,但因為不能和他們一起去後山玩耍有些失落。
夏油傑沒入叢林間前揉了揉麵靈氣的頭頂,彎腰和她視線持平,笑容溫柔:“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和五條悟預計,對方會趁他們在比賽中對麵靈氣下手。尤其是方才公布了比賽規則後,他們更確定了。
麵靈氣點點頭,塞了一張金色的麵具到夏油傑手裡。
夏油傑:……
怎麼,還帶隨身監視的?
偌大的後山藏了一些做了特殊屏蔽處理的旗幟——主要是為了屏蔽六眼根據咒力成像輕鬆找到旗幟。三小時內,收集最多旗幟的一方就算贏。允許搶奪旗幟。同時,後山也投放了大量咒靈,包括一級的。
無聊的遊戲規則聽在夏油傑耳內,粗略過濾成——我們要把你們和老師困在指定地點三個小時。
五條悟和夏油傑一組,七海建人與灰原雄一組,四人沒入鬱鬱蔥蔥的後山,熟練且默契地散開了。
“傑,你有沒有叮囑麵麵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出手?”
五條悟望見夏油傑最後和麵靈氣說了幾句話,於是隨口一問。
“沒。”
“哦呀?”五條悟挑了挑眉:“不像你的作風嘛。”
夏油傑挽起袖口,沒什麼表情。口氣卻是一反常態的戲謔:“對麵來者不善,沒道理無緣無故吃虧吧?”
況且麵靈氣很溫柔,最多讓他們在精神世界裡嚇到屁滾尿流。
溫柔的麵靈氣坐在夏油傑平日曬被子的地方,她想看一看「生」之麵的視角,但無論和那張麵具共視幾次,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估計麵具被夏油傑塞在衣服裡了,所以什麼都看不到。
那給他麵具還有什麼意義嘛!麵靈氣簡直氣到跺腳。
驟然間,她感覺背後有一陣異樣的氣息。
四張麵具得到主人的召喚,飛出圍在麵靈氣的四周擋下攻擊。襲擊者是昨天在道館裡圍觀她和寸頭打架的陌生人——兩個冒充京都校區三年級生的2級術師。
麵靈氣站起身,她不明白為什麼眼前人要攻擊她。而且……他們不是應該進後山比賽了嗎?
“昨天被你打敗的寸頭,隻是個插班一年級生。我們可不一樣。”
2級術師並不確定麵靈氣的實力如何,但看她擋下攻擊後沒有馬上反擊,身上的氣息也沒有變得暴戾……由此推測,她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二級咒靈如特級一般可以進行溝通交流。
“實力很弱,但術式可以擬態成人類那樣的咒靈嗎?所以東京高專破例登記了她的咒力?像照顧可憐人類那樣?”
兩人談話間,麵靈氣一直耐心地站在原地。聽到他們的言語,她皺了皺眉,反駁道:“我不是咒靈。”
2級術師:……
你不是咒靈難道我們是咒靈?
“嗬,那你是什麼?”
咒術師略帶嘲諷地隨口一問,沒想到問懵了身前的咒靈。
麵靈氣張了張口,詞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誒?”紅眸慌亂了一瞬,她轉眸看向身邊的「癡」麵。
她與麵具之間的交流有時候不必發聲,更像是一種自我的心靈拷問。
——我是什麼?
2級術師們不準備再和眼前奇怪的咒靈周旋。咒術高層這一票給的錢不少,儘快祓除拿錢走人才是正確的選擇。二級也好特級也罷,這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
情報裡公開了眼前這隻咒靈的能力,是操控麵具進行攻擊的類型。具體數量不詳,每一張麵具的術式能力也不詳,但可以用遠程咒具擊碎。
兩人掏出最初準備好的咒具——槍與弓弩。
男人迅速上膛,趁麵靈氣還愣在原地,想要先解決那幾張漂浮在半空的麵具。槍/口對準最近的那一張,還未來得及扣下扳機,一邊墨色的麵具忽然發出了可怖的笑聲。
嚇得男人差點走火。
「癡」麵像突然中邪似的,於半空中發出可怖且扭曲的笑聲。而那些笑聲並不隻屬於一個聲音,它更像是麵具裡千萬靈魂一起發出的,聲音有高有低,尖利且嘈雜。
麵靈氣望著眼前陌生的麵具,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它不是自己的夥伴嗎?它不是自己的靈魂嗎?為什麼會在這瞬間如此憎恨她?
然而「癡」麵不準備就此放過她,跟了過去,停在麵靈氣的眼前。
“你是什麼?你是怪物啊,哈哈哈哈——”
2級術師被眼前驟變的場景嚇懵了,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任務。
直到——
咒術高專的後山傳來一聲爆裂的巨響。遠遠望去甚至能看到半座山的塵土被揚起,聲勢浩大,誇張地蒙住了蔚藍的天。
“發什麼呆!”一人提醒,兩人瞬間回神。
子彈與短劍一齊向麵具發射,因為慌張,兩人胡亂打了好幾次。匆忙打出的咒具竟無一發擊中麵具,隻有一支短劍勉強擦過麵靈氣的袖子,刮破了布料。
失控的「癡」麵又恢複了正常,不再發出奇怪的聲音,也不再逼迫身前的麵靈氣。黑色麵具逐漸隱匿,消失在視野裡,另外幾張麵具也被麵靈氣收起。
麵靈氣突然想起一些不開心的畫麵,心情很糟糕,她想回宿舍看一看窗台上的芍藥——最初從冥冥手裡買來的已經枯萎,夏油傑昨天傍晚又帶了幾枝新鮮的換上。
詛咒就那樣直接掉頭走了,完全沒將那兩個術師的攻擊放在眼裡。
“可惡,這個學校的家夥怎麼都目中無人。”
術師不準備再用咒具周旋,兩手結印就要發動術式把麵靈氣逮回來。但結印的手被另一隻突然出現的大手死死扣住。
身後隨即傳來欠扁的聲音,也是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對我們學校有意見嘛你?”
“什……”男人詫異地回頭去找自己的同伴,發現他也同樣被不該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少年桎梏住了。
夏油傑蹲坐在男人的肩膀上,笑眼眯起,語氣平平:“我昨天就說過吧,不要騷擾我們東京校區的吉祥物。看來你們的耳朵不太好呢。”
跳下男人的肩,夏油傑以身高優勢俯視身前的男人。這一回,連偽裝的笑臉都一並收起了。狐狸眼瞪著他,一閃而過不太妙的冷光。
“兩邊的器官是擺設的話,不如不要了吧。”
夏油傑和五條悟預設過很多狀況,分析的時候也很理性理智。但當那張「生」之麵倏而從夏油傑身邊消失的時候,少年還是沒能繼續保持冷靜。
他想到幾個月前的薨星宮,想起麵靈氣顫抖著蜷縮在他懷裡喊疼的模樣。
彼時五條悟已經取得兩麵旗幟,於是放肆笑著用術式夷平了大半個比賽場地。美其名曰——隻要摧毀所有旗幟,他手上這兩枚就是勝利的標杆。
方才忽然的爆裂聲,就是五條小少爺在清理賽場。
被五條悟抓住的2級術師已經被揍得稀巴爛,另一個驚嚇著看向夏油傑。五條悟的惡劣行徑他們早有耳聞,而眼前的黑發少年,雖然看起來很可怕,但實際上是個好學生,是可以嘗試求饒的。
“夏、夏油同學。拜托了……你性格和脾氣都好……”
夏油傑回眸看了一眼麵靈氣,倒是沒有受傷的跡象。但詛咒一反常態,沒有湊到他和悟眼前,隻是站在原地,滿臉寫著“高興”。
視線收回,他道:“抱歉,我哪裡讓你覺得我脾氣很好?我現在改正。”
五條悟拎著兩個已然看不清臉的家夥去找京都校長“算賬”。夏油傑退至麵靈氣身邊,見她還是那副興致不高的樣子。
這很稀奇,自從撿到她的那一天起,除了惹哭她的那些瞬間,其餘大部分時間麵靈氣都是開開心心的。
“怎麼了?”
剛打完架的手,青筋微微凸起。溫熱的指尖捋了捋麵靈氣被吹至臉頰處的發絲。
麵靈氣搖搖頭。“想回去睡覺。”
居然會想睡覺?夏油傑更確定麵靈氣不太對勁了。但言語裡沒有再追問:“去吧。”
零碎的畫麵拚不出完整的故事和回憶,隻有那些絕望再度清清晰晰、密密麻麻攀上她的心頭。麵靈氣隻是想找個角落躲一躲,慢慢消化那種情緒。
五條悟轟爛了比賽場地後,咒靈沒了結界束縛,開始在後山亂竄,警報四起,亂作一團。擅自無視比賽規則的五條悟依然在前線和“敵人”對峙,夏油傑則被委派了“收尾”工作。
交流會用的咒靈大多都是垃圾貨色,苦於數量多,後山麵積又過大。沒有麵靈氣的麵具幫助聚攏咒靈,確實是一件累慘了的輕掃衛生工作。
夏油傑一直忙到日落時分,警報聲才得以解除。
疲憊的身體與口中一次又一次灌入的嘔吐物的味道幾近讓少年精神崩潰。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後院長椅上,惡心反胃的感覺讓夏油傑眼底泛起一陣酸澀。
——他還要吞咽這種東西,到幾時。
恢複精神的麵靈氣在宿舍裡左等右等,不見少年回來。她蹙眉扯了一朵花瓣下來,然後離開房間去找人。
日月交替之時,照不見光的暗處比深夜時分還要漆黑。溫柔的春日晚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幾縷晚霞透過搖晃樹影的間隙落下,在漆了橙色的木椅上左右搖擺。
少年一動不動坐在那裡,渾身散發著不舒服的氣息。
麵靈氣靠近的步伐稍作停留,她看著眼前的畫麵輕眨了一下眼眸。片刻後,詛咒悄無聲息閃至夏油傑身前,伸手輕輕抱住他。
在麵靈氣零碎的記憶畫麵中,也有過這樣一個人,獨自蹲在被鮮血染紅的河邊乾嘔哭泣。那個落寞的背影也曾經期待能被誰輕輕擁住。但從始至終都沒有,那個破碎的畫麵裡,永永遠遠都隻有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少年,在感受她懷抱的瞬間輕顫了一下。
夏油傑有些狼狽地抬起頭,眼底還有未乾的,反胃惡心後帶出的眼淚。
“乖哦。”麵靈氣學著夏油傑下午的樣子,捋了捋他散亂的長發。冰涼的掌心托起少年的臉,四目對視,一抹晚霞落在詛咒紅色的瞳仁內,比天邊的火燒雲都要來的熾熱,美得令人心驚。
她的聲音和笑容一樣溫柔:“不難受了哦。”
尾音落下,麵靈氣垂首,輕吻了一下少年的唇。
黑眸微微睜大。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靜止,落日不再下墜,星月不再奪目,少年的世界裡隻剩那雙倒映著自己的眼。
四下裡寂靜無聲。
夏油傑的原則與堅持何止是沒有用,早在不知道的某個瞬間,就被眼前的詛咒撕碎了。
滾燙的掌心撫上麵靈氣的後頸,他偏頭捉住了那雙蜻蜓點水般,親了就退的唇。
詛咒的粉唇是冷的,舌尖往裡探去,卻是和人類一樣的溫熱與潮濕。
麵靈氣不會接吻,呆呆地任由少年抱緊自己的腰攬著自己的脖子,滾燙的舌頭在口腔內肆意索取,回應的笨拙又生澀。但她不討厭這樣的接觸,因為少年的氣息這一下完全包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