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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級咒靈麵靈氣 花暮年 81585 字 6個月前

“對不起。”裡梅低頭認錯。哪怕是再厲害的咒靈,在宿儺大人眼前也隻是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豈料兩麵宿儺什麼都沒說,沒有怪罪也沒有鄙夷。

“麵靈氣。”他重複了一遍咒靈的稱號,喝光了碗裡的湯。

是麵靈氣,不是曾經的十六夜。

那麼不論什麼原因,什麼理由,下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都會殺了她。他不許那隻莫名其妙的咒靈頂著十六夜的模樣徘徊在大街小巷中。

第二次見麵比想象中來的快。

應該說,是麵靈氣主動尋著他的氣味找過去的。

兩麵宿儺以為,這隻咒靈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所以才會如此膽大,如此不怕死地湊到他身邊。

後來才知道,並不是。這張麵具隻是單純沒有人類的情感,不懂什麼是害怕罷了。

麵靈氣已經很多天沒有吃到好吃的咒靈了,可她又懶得自己去捕獵高級的咒靈。精怪的神情,眼珠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她決定找一個固定的打手。

前幾日宿儺血洗咒術師的消息很快擴散開來。有尋仇的、或是不信邪的殘黨再度找上他。

兩麵四手的男人甚至連手指都沒有動,送上門的,愚蠢的家夥們便被剁成了好幾塊,以一個可怖的形態落在泥地上。

白皙的赤足踩上濕軟的泥地,麵靈氣撈起一隻人手,研究了一會兒切口的形狀,而後嫌棄地扔掉了。

“你的刀真鋒利呀。”她笑盈盈地看向宿儺,“放著不用多浪費。”

無形的斬擊形成強大的威壓,毫無死角地向麵靈氣的方向侵襲而去。麵靈氣結印開啟領域,跳離原地。

隻見自己前一秒所站的地方,已然化作廢墟。

“那麼凶?”她落到樹上,言語依舊調侃。“啊……我知道了。被一群小嘍囉挑戰很沒麵子吧?”

宿儺的斬擊追著麵靈氣的步伐跟去,轉眼間四五棵參天古樹淒慘落地。

“對了。我們去砍八岐大蛇吧?保證不會無聊,也不會浪費你的術式。”

麵靈氣一邊逃跑一邊確認兩麵宿儺始終跟在她身旁。半個時辰,這是她在他的追殺下可以存活的極限時間了。當然,如果對方有心要速戰速決,那她至多隻能撐二十分鐘。

索性八岐大蛇棲息的地方離得不遠。

麵靈氣在一座新蓋的城池邊停下腳步。眼尾衝著宿儺的方向勾了勾,隨即張開十八張地獄之麵將那座城池團團圍住。

宿儺追殺咒靈的步伐頓了頓。

他認得那十八張麵具。

在城池下方休憩,時不時抓點人類進餐的八岐大蛇,嗅到了麵靈氣的咒力氣息。如此香甜,像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美味。

新建的城池忽然地動山搖起來,大地龜裂,樓房倒塌。煙塵四起的空間裡,兩隻巨型蛇頭探了出來。

八岐大蛇吐著信子,飛速向麵靈氣的方位盤旋而去,同時間,宿儺的斬擊也追著麵靈氣的背影追去。

狡猾的咒靈在半空中停頓一瞬,利用麵具的術式霎時消失在原地。

斬擊狠狠砍向八岐大蛇。

看到地獄之麵的兩麵宿儺,追殺的斬擊力道明顯小了很多,眼下砍在八岐大蛇身上也是不痛不癢的模樣。

消失的咒靈再度出現,她翹腿坐在八岐大蛇另一隻蛇頭上。蛇眼難以置信往上移了移眼珠。

“認真點砍嘛。”麵靈氣調笑。“放心,這隻怪物不會讓你覺得無聊哦。”

後來的場麵便失去了控製。

八岐大蛇無視兩麵宿儺的存在,它不明白人類的世界,自然也不懂宿儺於這個時代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尤其是方才砍在它身上的術式,太弱了。

亂舞的蛇頭失去控製,它的眼裡隻有咒靈,它想要抓住不停穿梭的麵靈氣。不論是紅衣的視覺刺激還是她身上的氣息對於神經的刺激,都讓它發了瘋的想要吃掉她。

本不想砍蛇的兩麵宿儺,發現自己好像被看輕了。他輕撫自己的下巴,仰頭俯視身下的巨物。

第一顆蛇頭掉落在地,被麵靈氣迅速吸收成球吞下肚。

那味道,當真是世間一絕。她本以為八岐大蛇至多隻能吸收成一枚咒靈球,沒想到靈機一動地嘗試有了新的發現。

八顆腦袋,她可以吃八顆。

八岐大蛇比當今任何咒靈都要強大,可惜它的對手是兩麵宿儺。

當宿儺收起領域,回頭再要去找麵靈氣的時候,發現她正在吃第七顆咒靈球。

宿儺:?

他在前麵砍,她在後麵吃?

察覺到宿儺投來的目光,麵靈氣笑著唑了一口自己的食指。她確實吃飽了,剩下一顆腦袋給眼前的男人煮湯也不錯。“謝謝款待啊,小廚子。”

尾音未落,咒靈便消失在了眼前。

兩麵宿儺很快便追上企圖再次逃走的麵靈氣。那十八張麵具,以及她進食的方式,都屬於曾經的十六夜。他要將她的麵皮撕開看一看,究竟是為什麼。

“我不是道謝了嗎?那麼小氣乾嘛?”

麵靈氣在原地一個頓步,轉換逃跑的方向。宿儺沒有再放水,在她轉身的瞬間捏住她的脖子,一下將其按在了地上。

換做彆人或是彆的咒靈,此刻嚇哭、嚇尿都是稀鬆平常的事。可眼前這隻被逮住的咒靈,依舊不懂什麼是害怕的情緒,反而看著他笑了。

“啊,我忘了餐後甜點是不是?你真好心呢,小廚子。”

金色麵具自宿儺身後出現,但他不在意。

麵具的領域張開,將對峙的兩人包裹住,不知自己即將死到臨頭的咒靈,貪婪地吸收著男人的咒力。

如果說八岐大蛇是精美的大餐,那此刻男人的咒力便是解膩的上上品。

麵靈氣滿足地在男人的桎梏中眯了眯眼。

十六夜的容貌,毋庸置疑是誘人的。但從前的她絕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兩麵宿儺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然跟著麵靈氣舔唇的姿勢,舔舐了一下自己乾澀的嘴唇。

星月輪回,不知是否是上蒼憐憫那座被毀於一旦的城池與城池裡無辜遭殃的生靈。那晚的夜空,漆黑的有些悲涼。

飽餐一頓的麵靈氣在樹下睡著了。

裡梅在不遠處做著蛇頭料理。他看看樹下奇怪的咒靈,又看看前方閉目養神,單從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的宿儺大人。

……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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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完結章

五條悟和夏油傑坐在人來人往的甜品店裡, 引來周圍男男女女一頓圍觀。

其中之一出現在滿是少女的地方就已經很惹眼,更彆說是兩位。

甚至還是麵對麵坐在汽車屋裡。

“所以說不該約在這裡嘛,悟。”夏油傑單手托腮, 點了冰淇淋蛋糕但沒有動。

五條悟不在意彆人的目光,隻是汽車屋的屋頂有點矮,他稍一坐直身體就要被撞到頭。

甜品店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電子音,兩個成年大年人同時轉移目光。

家入硝子在服務員熱情地開門中走進來,麵容溫和, 身邊跟著一隻小粘人精。

五條悟掩在墨鏡後的藍眸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格換回來了?”他好像問得漫不經心。

夏油傑的指尖在桌麵上輕敲兩下。“準確地說, 是融合了。”

家入硝子坐到五條悟身邊, 麵靈氣自然選擇了夏油傑身側的空間。

三人一咒靈擠在逼仄的汽車屋裡。

“不是說,不再插手咒術屆的事嗎。”五條悟咬著銀勺,明知故問。

“咒術屆的事我肯定不會管嘛。隻是合作而已。”

五條悟的視線從夏油傑身上轉移至麵靈氣的方向。後者眨了眨眼, 想不出能說些什麼。

夏油傑察覺五條悟的目光,側身把麵靈氣擋在了身後。

“彆再打壞主意哦悟。就算是你, 也不會原諒第二次。”

嗬, 好樣的。

五條悟炸毛了一瞬。

“我為什麼要答應這個合作?這樣危險的事還要借用我可愛的學生?不行, 肯定不行。”

夏油傑側頭用足以被五條悟聽到的分貝對麵靈氣道:“這家夥果然在撒嬌了呢。”

麵靈氣圈著夏油傑的手臂, 抬頭輕笑:“因為是悟呀。”

……

家入硝子感覺可憐的汽車屋大概要保不住了。她往遠離五條悟的方向挪了半寸。

“那個背負詛咒女王的男孩叫什麼來著……乙骨憂太?好像還沒有找到解咒的辦法?嗯……小惠的姐姐好像也遇到了麻煩。可愛的學生們問題多多呢。”

五條悟:……

“我可以替乙骨同學解咒。”麵靈氣搶在兩位摯友從鬥嘴到動手之前, 輕聲道,“如果小惠同學的姐姐,是被咒物附體,我也可以解咒。”

對比夏油傑的惡劣, 麵靈氣則溫柔的多。

“我想拿回嗔麵,好好安葬父親大人的遺體。你可以幫我嗎。悟。”

在這個女人眼裡, 幫她拿回麵具是需要她額外做些什麼當做交易的嗎?

偉大的五條悟認為成為教師後的自己, 不再是學生年代那個斤斤計較的少年了。但眼前的詛咒好像又一下把他拽回那些少年時代才會有的情緒。

“可以。”五條悟放下銀勺, 眉梢一挑,笑意不明。“除了那些,你單獨和我聊一會兒。”

夏油傑與家入硝子同時斜眼看向五條悟。

“好。”

豈料麵靈氣欣然答應。

詛咒離開前將金色與墨色兩張麵具放到夏油傑手邊。讓他不用擔心。

五條悟帶著麵靈氣隨意走了一會兒,然後一個拐彎的瞬間,瞬移去了東京結界外的地方。

白發男人說要單獨和她聊一會兒,但實際走了那麼遠的路,他都是一言不發的狀態。

千年術師占了織麵人的身體與術式,並且還在謀劃一場巨大的陰謀。就像是平靜的湖麵底下暗流湧動。五條悟需要想好對策。

麵靈氣跟在五條悟身後,一步一步踩他的影子,倒也沒有追問他想聊些什麼。

五條悟摘下墨鏡回過頭,與那雙紅眸對視幾秒。

詛咒彎了唇角,笑意盎然。

男人不自然地垂下眼簾,避開那個奪目的笑臉。

那些他在漫長歲月中無數次放下的懵懂情感,隻要那人依舊如盛夏綠蔭下的少女,笑得燦爛明媚。就變得無用且可笑。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除了對視與微笑之外,再無其他溝通。

直到一個山坡儘頭處,五條悟才兩手插袋停下腳步。冬日的寒風揚起白發。

“傑可能會生氣呢。”最強六眼忽然沒頭沒腦說了那麼一句。

麵靈氣疑惑地偏頭看向他,下一秒唇瓣上便貼上了另一雙溫熱的唇。

但他不再是高專時期那個惡劣的白毛了,蜻蜓點水般觸碰後,又立刻離開。五條悟舔了舔自己的唇,嘗了一口她的氣味。

“怎麼還是這樣沒有防備呢。很容易被欺負吧。”

“悟又不會做什麼壞事。”麵靈氣那麼說著,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下次不要這樣惡作劇了。”

被嫌棄的五條悟眉頭一顫:?

惡劣高中生確實也沒做什麼好事,但那一年是她最開心的時光了。五條悟毫不在意旁人奇怪的目光,總會在人海中回應她的招手。那些堆積在小帳篷裡的玩具,就好像她真的如普通人類小孩那樣存在過。

“悟變了。”

“什麼?”

“你看起來沒有那時候那麼開心了。”詛咒直視那雙漂亮,厲害,獨一無二同時又讓男人背負太多枷鎖的藍眸。“現在的悟,像以前的傑。”

表麵裝作若無其事漫不經心,內心給自己上了一層又一層枷鎖。

詛咒不加掩飾的眼神,像是能夠看穿一切,也像是可以包容一切。就如她奇奇怪怪的術式。

“你就是這樣,讓傑瘋了十年嗎?”五條悟重新戴上墨鏡,“如果你始終偏心他,就不要繼續說那些話了。”

十年前的麵靈氣或許聽不懂五條悟的畫外音,但此刻的麵靈氣能明白。她轉眸望向遠方的風景,不再言語。

咒術師救不了所有人,她也救不了所有人,哪怕是在乎的人。

詛咒果然聽話不再說什麼,五條悟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半晌後才鬆開。

夏油傑在他無法接受「貪」麵的日子裡,依舊執著於麵靈氣的存在。他的惡劣手段喚不回癡,隻有夏油傑的「癡念」才可以。

他的摯友愛著她所有可能出現的樣子,義無反顧。

“宿儺呢?”五條悟忽然問。

麵靈氣不懂五條悟想問什麼。“小廚子,怎麼了嗎?”

“那個詛咒之王,想要的是哪一張麵具呢?”

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可麵靈氣沉默了很久。紅眸望著天邊的雲,思緒在千年前與當下來回跳轉。

“愛,需要有回應嗎?”

五條悟:……

“得不到回應的愛,十年後是愛,二十年後是愛,千百年後……還是愛嗎?”

那是一場盛大的海市蜃樓,遙遠且虛無。

麵靈氣如十年前在課堂上反問老師那樣,以最普通的口吻,問出身邊人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

她短短十幾年的人類的生活,以及往後斷斷續續以咒靈存在的日子裡,品嘗過的人生與酸甜苦辣非常人所能理解。感情之於時間的洪流而言,太輕也太淺了。

遺憾與不甘才是最後留下的烙痕。

五條悟好像忽然讀懂了那雙眼睛。

如此清澈天真,不是少不經事,不是遺忘了太多。她經曆了所有,記得所有,卻在最後保持了最初的模樣。

“回去吧。”五條悟拍了拍麵靈氣的頭頂。

“關於宿儺,我有一個請求……”——

夏油傑對於五條悟和麵靈氣聊了什麼,沒有細問。他隻擔心他們的圍剿計劃還不夠周全,來去將所有的細節與可能發生的意外一一盤點,他不能接受十年前那樣倉皇的結局再次出現。

“他一定已經察覺貪麵消失,所以那麼久都不曾聯係你。”

“換言之,他知道你在想辦法阻撓他。工於心計的家夥,肯定做了防備。”

麵靈氣安撫著夏油傑的擔憂與不安。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心計沒有用的,傑。”

並且,就算那具軀殼裡已經不是父親大人的靈魂。

“父親大人的身體,不會傷害他心愛的女兒。”

羂索換了幾次落腳的地點,最初的公寓早已人去樓空。五條悟聯合結界師地毯式搜尋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將他的方位鎖定。

毫無死角的強大防禦結界,足以與薨星宮內的結界相媲美。

五條悟與夏油傑一左一右立於結界的兩端,太久沒有一起並肩作戰過的摯友們,模糊的身影令人恍然今夕是何年。

結界的上空,站著一身白襯衣的少年。他看起來不太有自信,目光卻又因為信任五條悟而逐漸趨於堅定。

“裡香……”少年輕聲低喃。

之於羂索而言,這不過是千年來又一次與六眼之間的戰鬥罷了。已然失敗過很多次的他並不在意眼前的場麵。他隻需要藏好那些暫時不能失去的東西,等下一個輪回再卷土重來。

老人蒼白褶皺的手在漆黑的山洞內抬起,發動術式。

金色麵具被他召回身邊。

羂索再次抬手,發動相同的術式。但另一張墨色麵具卻遲遲沒有出現。

“怎麼會?”他低喃,“織麵人對麵具有絕對的操.控權。”

“戰鬥麵具源自父親大人的術式傳承,所以他有絕對的操.控權。”

清冽的女聲自前方響起,可惜光線太暗,讓人看不清她的麵容與衣著。

麵靈氣趁羂索發動召回麵具的術式,以金色麵具作為障眼法,一起混進了這座被結界嚴絲合縫保護起來的堡壘。

“十六夜。”羂索沉聲。用織麵人威嚴的聲音喊出她的名字。

麵靈氣兒時最怕父親以這樣的口吻呼喚她。

金色麵具被麵靈氣抬手搶回。纖長的手指微動,麵具隱匿與她自己的空間中。

“放了嗔吧。她的靈魂救不回來了。”

羂索沉默片刻,“可以。隻要你將夏油傑的屍體帶來。”

漆黑一片中,恢複了最初的死寂。麵靈氣久久的沉默,代表著最後一次談判的決裂。

結界外已是廢墟一片。

三位這個時代的特級,以足以毀滅半個地球之力,不遺餘力炮轟著腳下的固若金湯。

“五條悟、夏油傑、乙骨憂太。原來如此,他們是你此刻站在我麵前的底氣嗎。”

羂索緩緩站起身。

他是真的厭惡這具蒼老的身體。尚未得到獄門疆的他也不想與這個時代最強的六眼真正交手。

“下一個世紀再見吧。如果他們還能繼續存在。”

羂索布下二道結界,將麵靈氣封鎖在內部。他一下召回她所有的戰鬥麵具,以重力襲擊粉碎了近一半。

霸道的結界在禁錮中探尋到麵靈氣的隱匿空間,生拉硬拽,金色麵具終是在麵靈氣不敵眼前人的威壓中,緩緩露出了原貌。

鎖鏈似藤蔓緩緩攀上麵具,羂索要將「貪」與「癡」和嗔鎖在一起。

兩麵宿儺的狀況比較棘手,但僅僅是他與三張麵具的話,足以從三位特級手裡逃脫。

刹那間地動山搖,第一道結界在羂索轉身離開的瞬間被打破。

夏油傑放出所有的持有咒靈,將破碎的結界外沿圍起。

被震碎的山穀轟然坍塌,陽光照射下來,羂索竟一時無法適應刺目的光芒。他覺得身下的黑影有細微變化,但隻有一刹那的不對勁,無從深思。

“哦呀,又見麵了呢。”

五條悟站在“織麵人”的身前,笑著揮手打招呼。

夏油傑瞥見殘垣廢墟中,屬於麵靈氣麵具的殘骸,慢條斯理的步伐驟然調整,他一下消失在原地,身影再現,已經出現在了織麵人的身後。

十六夜想要父親的遺體得到完整的安眠。

殺招收回,暴起青筋的手鬆開拳頭,他鉗住織麵人的肩膀,用力之大,哪怕羂索立刻使用咒力強化身體,依舊感覺自己的肩胛骨快要被捏碎。

“殺掉我嗎?”羂索問身後的夏油傑,“再也沒有人能夠織回你心愛的咒靈了。”

“哎呀,不要提出這種為自己保命的請求嘛。”五條悟五官亂飛,得意洋洋。“不想死的話,要再有誠意一點哦。”

“比如為東京結界儘一份力,乖乖成為五條悟的狗。”

羂索:……

男人瞬間掙脫夏油傑的桎梏,拉開與兩人的戰線。他接連布下一道又一道結界,避免與五條悟直接交鋒的同時,也為自己離開的路線鋪下基礎。

“想逃嗎?你還欠了我們很多心愛之物沒有還呢。”

“麵靈氣嗎?”羂索布置著結界之網,故意應了五條悟的聲。“有本事,奪回去。怎麼,你壓根看不到她現在在哪裡吧。六眼。”

若是換做平時,羂索最後的六眼二字足以激怒五條悟。他的眼睛,確實看不見被羂索深藏在結界裡的麵靈氣。

五條悟笑了笑。

再等羂索感覺些許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咩咕咪醬~咩咕咪醬~”五條悟拿出不知從哪裡來的喇叭開始大喊,“被山石砸暈了嗎,咩咕咪醬。”

“那種事,怎麼可能啊。”

黑影之中,不知隱藏了多久的海膽頭少年緩緩探頭。緊張的戰鬥氛圍在五條悟的一聲又一聲呼喊中消失殆儘。伏黑惠翻出一對死魚眼。

不遠處的羂索則是愕然瞪大了雙眸。

哢嚓——

五條悟拍下了老者震驚的瞬間。他揮舞著手機,持續開啟嘲諷模式。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有一個不討喜的少年出現在那個位置?是什麼時候?結界被打破嗎?不是。被傑抓住的時候嗎?也不是哦。”五條悟搖了搖食指。

誇張的表情瞬間收斂,帥氣的臉龐麵無表情地看向羂索。“從一開始,你試圖召回金色麵具的時候就在了哦。哦呀?沒有察覺到嗎?”

夏油傑嫌五條悟吵,捂著耳朵橫了他一眼。

“伏黑君。”夏油傑看向潛力無限的少年。

伏黑惠點點頭,示意計劃沒有被破壞。他發動術式,自黑影中將被束縛的麵靈氣撈了出來。

在最外圈形成包圍之勢的咒靈被夏油傑收回一半,他上前接住麵靈氣確認她的狀況。

這樣的傷也在最初計劃的時候便猜到了,但他無法做到寬心。麵靈氣疼得額頭滲出冷汗,五官皺起。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她就永遠不需要受製於主從關係了。

羂索依舊覺得哪裡不太對。

對方如果隻是為了來殺他,根本無需兜那麼大一個圈子,甚至將麵靈氣作為誘餌放進來。

她要麵具。

可麵具深藏在他的結界之中。就算他此刻戰死在此處,他們也拿不到。

羂索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停留在原地思考,他布下的逃離結界已經依次銜接上。

就在他準備一步離開,逃之夭夭的瞬間,有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直搗他的結界深處。

羂索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到指尖發麻。“不可能!”

他抬眼看去。才被鎖住的金色麵具以及那張深藏已久的赤紅麵具同時被剝落了結界的遮掩,暴露在空氣中。

羂索瞬間明白了。

他們是故意引導他封印麵具的。局勢緊張的壓力下,他不會再有時間為金色麵具另起一個結界,而是會下意識放進藏了「嗔」的安全地帶中。

可這也不可能。眼下的術師,沒有人可以破他的結界。

這世間僅有兩人可以與他的結界相較量,一個被鎖在了嗔麵中,一個……

“天元。”

“BINGO!”五條悟以吸引之力奪回兩張麵具,直接捏碎了封印麵具的鎖鏈。“小麵的咒力,曾在咒術高專登記過。那位結界術在你之上的大人啊,隻要一絲漏洞就能透過她的咒力,輕鬆定位到麵具的位置。”

而那一絲漏洞,便是羂索將金色麵具封印的瞬間。

就像是在敵人眼前,打開了自己的藏寶箱。

眼下已經是最壞的結局了。

羂索看了一眼遠處的夏油傑,結印打開結界。

轉身的瞬間,又看到了此刻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伏魔禦廚子開出最大半徑,不分敵我,將眼前的一切囊括進他的攻擊範圍裡。獨獨避開了麵靈氣所在的位置。

領域中心的術師紛忙逃離開,五條悟結印開啟無下限,與暴烈的宿儺互相抵消。

交戰的身影在空中掠出虛影。

兩麵宿儺在對戰中靠近麵靈氣的方向。最後一次見麵?怎麼可能呢。

被解封的麵具靜靜躺在麵靈氣身側,她尚未醒來。夏油傑本想就此帶她離開戰場。對身後的戰鬥不聞不問。

五條悟不論是對付兩麵宿儺還是織麵人,都無需顧慮。但兩位實力不容小覷的少年,還在成長中。對手還是狡猾無比的家夥。

夏油傑猶豫片刻,決定幫他們一把。

決定了的夏油傑,忽然感覺左側的袖子被人拉扯了一下。他垂眸看向那隻白皙的手,視線順著手腕一路往上,最後停在麵靈氣的臉上。

“我去。”

才醒的詛咒丟下兩個字,刹那間消失在原地。

夏油傑愣了一會兒,抬手撓了撓頭。那雙紅眸裡的憤怒,簡直快要溢出。他從未見麵靈氣露出過剛才那樣的神情。

五條悟與兩麵宿儺同時收了領域,在一邊激烈對戰。

麵靈氣閃至伏黑惠與乙骨憂太身側,一手一個將他們丟出戰場。

冬天凜冽的寒風為她的怒意平添幾分狠厲,白發在風中亂舞,紅衣衣擺鼓起晃動。赤紅的麵具被她握在掌心。

兩麵宿儺霸道的咒力,伏魔禦廚子野蠻的術式毀了所有搭起的結界。

羂索不得不直麵身前的女人。

麵靈氣指節用力,在羂索的注視下,一下捏碎了那張被護了千年的紅色麵具。疼痛也不能削弱她的咒力與憤怒。

失去禁錮的,屬於十六夜生前的持有咒靈瞬時從麵具中流瀉出來。數量足足是夏油傑的四倍之多。

詛咒憤恨地指揮著她的“千軍萬馬”,毫不猶豫向羂索攻擊而去。山間藏起的咒靈,也被麵靈氣的怒意與殺氣影響,紛紛自廢墟中,山林間,地縫裡傾巢而出,配合她的咒力與術式向年邁的老人攻擊而去。

無數黑影流竄在方寸之地,不是地獄之麵,卻更似滾滾岩漿裡不斷探出人手的煉獄景象。

咒靈操術是為了終結織魂術而誕生的。

這具軀殼抵擋不住十六夜怒極下的攻擊。羂索脫離織麵人的軀體,企圖用他慣有的方式離開,靜待時機成熟東山再起。

然而理想的畫麵沒有出現。

麵靈氣竟一下破開羂索所有的障眼法,一把握住那坨惡心的腦花。紅眸內滿是嗜血的瘋狂,這一瞬間,憤怒的好像不僅僅是十六夜。

“怎麼可能。”腦花忽然張嘴。

“被封印的無數個夜晚,靈魂得不到安眠的分分秒秒,她都在哭泣。”麵靈氣道,“你為了能再度利用她的結界她的術式,偽裝成癡情的模樣,真的惡心至極。你騙得了感情過剩的癡,騙得了不懂感情的貪,可你騙不過我。”

“你的弱點,我在虛無的黑暗裡,聽她說了無數次了。”

沒有再多言語,詛咒將咒力彙集於掌心,一下捏爆了羂索最後的生命力。

夏油傑的浮遊咒靈接住過度消耗咒力的麵靈氣,將她與織麵人的軀殼一起帶回他的身邊。

嗔麵沒有靈魂實體,織入的全是十六夜的持有咒靈與對咒靈對世界的恨意。但麵具碎裂對她而言,總是一道避不可避的傷。

夏油傑將麵靈氣圈在懷裡,細細擦去臉上的血跡與汗漬。這是她的願望,雖然心疼,但他尊重她想要親自動手的念頭。

麵靈氣自夏油傑的懷裡掙脫,跪坐在織麵人的屍體邊。她用衣袖拂去他臉上的塵土,再輕輕放好被殘忍破開的腦門。

她握住他的手。

印象中,她握過父親手的次數,不超過三次。兒時父親的背影與聲音總是威嚴與冰冷,若不是男人後來近乎發瘋的執念,她甚至不確定他是否喜歡她這個女兒。

“父親大人,十六夜已經沒關係了。”

麵靈氣的低喃是對父親說,也是對自己說。她可以與這世界、與自己的內心和解了。

冰涼的大手像是能夠聽到麵靈氣的安撫那般,瞬間握緊了。隻一瞬間又鬆開。令人恍然方才那一下緊握究竟是他最後一絲靈魂,還是麵靈氣的錯覺。

乙骨憂太與伏黑惠配合著咒術高層的應援部隊對戰場進行打掃。

被麵具釋放的咒靈無法被收起,洶湧著徘徊在山穀中,眼看就要失控衝下山腳往人類群居地襲擊而去。

“將它們祓除乾淨,能做到嗎?”

麵靈氣模仿著夏油傑的口氣,對身旁不知所措的兩位少年如此命令。

夏油傑:“……”啊,原來他是這樣說話的嗎。

“能。”

乙骨憂太與伏黑惠異口同聲。伏黑惠則在執行任務前,略顯忐忑地看了一眼五條悟與兩麵宿儺戰鬥的方向。

不知為何,五條悟放了帳下來,讓人看不清裡麵的局勢。

麵靈氣跟隨著伏黑惠的目光看去。

“我會救下你的同伴。”

不止是伏黑惠,就連夏油傑也沒能聽懂麵靈氣的意思。或許是那日單獨和五條悟交談時,兩人達成了什麼共識。

五條悟放下的帳,隻允許麵靈氣進入。

詛咒進入後,戰鬥已經臨近結局。十五根手指的兩麵宿儺不可能從五條悟手下討到便宜。

“我可以相信你嗎?”交換戰場的間隙,五條悟忽然問。

“我可以相信你嗎?”麵靈氣沒有回答,而是問了相同的問題。

直到五條悟離開帳內,麵靈氣才將目光轉向遠處躺在廢墟裡的兩麵宿儺。紅眸與另一雙紅眸對視。

麵靈氣走到宿儺身邊跪坐下來,讓重傷的他枕於自己的腿上。

他不該來的。也不知道詛咒之王如何巧舌如簧與虎杖悠仁達成了束縛,搶到了身體的使用權。

冰涼的指尖掠過兩麵宿儺眼瞼下的縫隙。這是貪最喜歡輕撫的地方。

“我是不是,曾經認識你。”

在十六夜成為麵靈氣之前。那段記憶丟失了,也找不回來。

兩麵宿儺望著隔了一層帳的天空。“不認識。”

“這樣嗎?”麵靈氣召喚出「死」與「生」兩張麵具盤旋於不大不小的空間內。聲音輕輕的,“貪……不是,應該說,我人格的一部分,依舊覺得你很重要。所以,你可以配合我一下嗎?”

貪麵那次莫名其妙的告彆,也是她最後的殘念。她不願大腦門的計劃得逞,但大腦門的計劃不得逞,宿儺勢必會被削弱。

這個時代的六眼,太強了。

兩麵宿儺終於將視線放回麵靈氣身上。她的紅眸內帶著淺淺的笑。

“十六夜。”

“我在哦。”

解咒的術式安靜在帳內運作,解咒的過程也是私密無比。麵靈氣在他的情緒與回憶裡看到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麵。

“抱歉呐。”即便兩麵宿儺否認兩人認識,麵靈氣依舊從記憶裡看到了畫麵。“總是忘記朋友,真是非常不禮貌呢。”

兩麵宿儺:“……”

“謝謝你。你想達成我那些可笑願望的理想,我已經收到了。”

天空飄起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落下。

宛如那年寒冬,宿儺與十六夜初遇那天。

咒物的附著逐漸脫離虎杖悠仁的身體。他身上與臉上的奇怪紋路也逐漸變淡、直到消失不見。

“啊咧。”清醒過來的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如夢初醒,覺得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奇怪……”

帳緩緩升起。

“五條老師。”虎杖悠仁衝站在賬外的男人揮手。

夏油傑橫抱起疲勞過度的麵靈氣,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金色麵具,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她將兩麵宿儺的十五根手指封印進了「貪」麵中,與自己的一部分相互製衡。既保全了虎杖悠仁,也留存了完整的詛咒之王。

就好像那場腥風血雨從未出現過。

五條悟接過那張金色麵具,按照他和麵靈氣的約定,帶回去再封一層結界。

“你們呢?之後怎麼打算?”

難得五條悟對彆人未來的打算一時興起,可能也是因為預見到了彆離。

“我們?要去遠方流浪了呢。”

麵靈氣在夏油傑的懷裡睡著了。她隨便男人將會帶她去哪裡,隻要彼此在一起就可以。

落雪的天,雲層遮掩日光。

荒郊野嶺很快暗下來。

男人懷抱詛咒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裡。

五條悟握著手中的麵具,半晌後拉下眼罩,如從前那樣背過身去,往摯友前行的反向走去。

夏油傑放下了所有枷鎖,而他,將繼續背負咒術界的未來,負重前行——

之後五條悟如何整頓腐敗的咒術高層,如何在閒暇時光讓學生失去做人的夢想。都是後話了。

無論如何,這些年都將在咒術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沒有故人再見到過夏油傑和麵靈氣。

人們也逐漸淡忘曾經的詛咒師與咒靈。

直到兩百年後……

詛咒之王的手指與一張金色麵具同時剝落封印的術式。

屬於特級咒靈麵靈氣的故事,再度被翻開——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都是甜甜的番外啦。

包括:

大爺x麵麵的舊時光,後麵會補完。

DK傑x癡

如果養大麵麵的是wtw的if線

成年傑x麵麵的小甜餅

還有一些廢料——

日常b同筆名。

放廢料的b:白蘿卜的茅廁——

推一下預收《術式是想象力但本人沒有想象力》

又名

《穿到咒回但綁定不靠譜戀愛係統》

《這個係統不正常但沒關係因為宿主更不正常》

《我的學生每天都想背刺我》

倒黴的穿越者卿鳥,剛穿越家就被轟了。

肇事者為剛拿到教師資格證的5T5。

一周後,她成了5T5的第一位學生。

術式是想象力,但本人極其沒有想象力。

5T5:想象前麵有個坑,逃跑的咒靈正好掉進去。

片刻後……

深度不到20cm的坑隻讓咒靈小小絆了一跤

5T5:想象前麵有座牢籠,正好把咒靈關進去。

片刻後……

10平方不到和卿鳥宿舍一模一樣的房間,隻夠關咒靈一顆腦袋。

剛入職的5T5也想過做一名兢兢業業永垂不朽的人民教師。

無奈出師不利,遇上卿鳥那貨。

直到有一天……

卿鳥在五條悟眼前忽然想象,如果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五條悟伸手撈了撈,沒有撈回逐漸消失在眼前的問題學生。

消失的卿鳥再度穿越到平行世界,

這一次,她成了五夏硝的同期。

對於班主任忽然變同學這種事……

卿鳥表示,準備麵對疾風吧惡劣白毛!

N年後,回到教師悟身邊的卿鳥,笑著對曾經的“恩師”道:“五條老師,我現在想象力超棒哦!”

5T5抬頭,發現一顆術式小行星即將撞上地球。

……想得很好,下次彆想了。以及,你棒個P——

【小劇場】

「滴,係統檢測到今天是宿主的生日,特來發布生日任務」

小鳥:?人家生日送禮物你送任務?

「打是親罵是愛任務,請於24小時內毆打5T5一頓」

小鳥:?戀愛係統是吧,你們是懂戀愛的

任務結束後的5T5:阿勒,今天是小鳥生日?有什麼願望嗎?

“你好五條老師,有的。我想打你一頓。”

……

*女主白切黑樂子人

*男主不是185就是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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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舊時光3

狡猾又無理的金色麵具, 也不總是“打攪”那位看起來心情不妙的宿儺。

麵靈氣也會蠱惑其他咒術師或咒靈為她覓食。

但直接吸收咒力的話,詛咒依舊會冒險去“挑釁”一下兩麵宿儺。

整座城,沒有人的咒力比他更美味。尤其是吸收咒力時, 她還會感知到對方的情緒。

人類是會產生咒靈的淒慘生物,咒術師也是人類的一員。

嫉妒、暴躁、絕望、欲望……

麵靈氣討厭這些負債累累的情緒。

兩麵宿儺作為絕對的強者,反而沒有過多的情緒積壓。

除了一些怒意與道不明的疑惑,沒有其他。

麵靈氣坐在湖中亭的長椅上,紅衣沒有穿戴整齊。她似乎是才睡醒, 一張臉看起來略顯迷糊。

迷糊又誘人。

坐在她對麵的咒術師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

就在幾分鐘前, 他趁詛咒熟睡的間隙解了她的衣帶, 以掌心嘗試觸摸了一下。

太神奇了。

除了沒有體溫,這隻咒靈的肌膚觸感居然和人類一樣。

頓時色迷心竅的男人,一下忘了估摸這隻咒靈的實力高低。

麵靈氣不是很在意被身前的家夥揩了油。她抬手打了個哈欠, 這才完全從困意中解脫出來。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說。”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碟。“倘若你能學乖,好好跟在我身邊, 我可以每天為你提供咒靈。”

“你?”麵靈氣揚了揚眉, 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頭戴高帽的男人。

就這點實力, 能提供的也是難吃的垃圾吧。

嫩白的手拿起石桌上的葡萄, 麵靈氣伸出舌頭舔了舔。有點澀嘴。

於是她把葡萄扔到一邊。

咒術師的眼睛跟著葡萄轉了一圈, 呼吸不由一緊。他好似已經在想象麵靈氣舔的,是另外一些東西。

“什麼叫,跟在你身邊?”

男人貪婪的眼神掃過麵靈氣,用行為代替了言語。一雙骨節分明, 一看就沒做過什麼苦力的少爺手伸向她。

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詛咒臉頰的瞬間,男人的手被快到幾乎沒有感覺的斬擊切斷了。

乍暖還寒時節, 不知從哪裡落下幾道霜凍, 將肆意飛濺的血水冰住, 不至於臟了麵靈氣的臉和衣服。

麵靈氣坐直了身,紅眸瞥向遠處。

襲擊者已然轉身離開,留下氣壓極低且不悅的背影。

裡梅稍晚一步,他多看了麵靈氣一眼。

倒不是為了看大家傳言中的咒靈有多漂亮,隻是三分好奇,宿儺大人居然會為了她出手。

湖中亭裡傳來男人後知後覺淒慘的叫聲。

麵靈氣離開原地,輕盈落到兩麵宿儺身邊。

“他才答應要打城邊那隻咒靈給我吃,這下被你砍壞了。”

宿儺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

裡梅一臉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的表情瞪著麵靈氣。

他和宿儺大人早在她睡醒前就望見了湖中亭,見到了那個男人猥瑣的模樣,更是聽到了他貽笑大方的言語。

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過城邊的咒靈!

麵靈氣也在夜間遊玩的時候碰巧遇到過兩麵宿儺幾次。那家夥的表情和言語彆提有多惡劣,怎麼見了自己卻總是沉默。

狐狸般的眉眼輕眨兩下。

不好玩。

詛咒將視線落到裡梅身上。

“剛才的冰層是你的術式吧?真漂亮。不知道冰凍後的咒靈口感怎麼樣……”麵靈氣挽住裡梅的胳膊,“走吧,我們去玩。”

“什……”

如果換做彆人,此刻應該已經被冰瀑封成一座冰雕了。但這隻詛咒……

裡梅抬眼看向前方的宿儺。

宿儺大人不知為何,看見這隻咒靈心情會變得極差,但也不是人類情緒裡描述的那種“壞心情”。

總而言之,他捉摸不透,也不敢輕舉妄動。

兩麵宿儺不知是因為裡梅的沉默,還是因為麵靈氣的呱噪,忽然回了頭。

目光極快地掠過詛咒鬆垮的衣服,若隱若現的線條中,有被剛才那個男人掐紅的痕跡。

哪怕是從前不太強大的十六夜,也不至於被咒術師解了衣服觸碰到身體也不醒。宿儺認為這是眼前的咒靈在默許男人的行為。

感受到宿儺的咒力變化,裡梅瞳孔驟縮。

他想躲,但不敢躲。

然而斬擊堪堪擦過他的麵頰,砍在了麵靈氣的肌膚上。

不偏不倚,剜掉了男人留下的紅痕。

速度之快,當麵靈氣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兩麵宿儺與裡梅已經離開原地了。

血水浸濕外衣,麵靈氣幻化一件新的穿上,很快又被浸濕。

“人類這種時候應該產生什麼情緒呢?傷心?恐懼?”詛咒嘮嘮叨叨往前走,鮮血不一會兒又沾滿了掌心。“啊,應該是生氣。該死的廚子。”

是夜。

兩位星象師夜推星象時閒聊了幾句。

“聽說那個宿儺傍晚時分砍了城邊的巨型咒靈?”

男人像是聽了什麼不得了的言語,霎時壓低了聲音。“你小聲點啊喂,直呼其名你是想把他喊來嗎?”

那人聞言果然也壓低了聲音。

“他不是對消滅咒靈不感興趣嗎?也不是什麼特彆厲害的家夥,達不到戰鬥的快感吧?”

“誰知道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這京都又要變天了。”

裡梅將封在冰層中奄奄一息的咒靈送至麵靈氣身邊,豈料後者不領情,召喚出麵具一下連同裡梅的術式與咒靈一起震得粉碎。

空氣裡飄著冰渣子。

麵靈氣方才在路上隨手抓了三個能看見她的人類,詢問一般這樣的情況,他們會如何生氣。

粗糙的大男人表示,他一定要找對方砍回來……要砍中那個廚子顯然不容易,麵靈氣不予采納;打著紙傘的女人表示,她會哭,哭到對方覺得愧疚為止……哭泣這個情緒麵靈氣還未掌握到精髓,做不到如此持久,隻得作罷;拍著皮球的小女孩表示,生氣就不理他。

這個好像比較容易做到。

麵靈氣決定傷口徹底好之前都不搭理兩麵宿儺。

至於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幾乎都是自己在打攪他那種事,詛咒並不在意——

裡梅為了尋找更美妙的食材,暫時離開京都去了更偏遠的村落。

從賞櫻季到落櫻季,似乎是一眨眼的事。兩麵宿儺再見麵靈氣,那隻詛咒正在樹上“打盹”。

四下裡埋伏了不少家臣咒術師。

宿儺站在遠處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畫麵,他沒有繼續靠近,不然那些家夥一定會因為他的出現亂了陣腳,或是直接放棄祓除麵靈氣的任務落荒而逃也說不定。

敵人的殺氣與咒力應該已經進入可勘測到的範圍。

詛咒仍然在睡。

宿儺摸著下巴微微蹙眉。

真的睡著了?還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自信,允許這些雜碎再靠近一點?

埋伏小隊第一波進入攻擊範圍,並實實在在使用出術式後,睡著的詛咒也隻是從樹上摔落在地。不,那種狀態與其說是睡著,不如說是昏迷更恰當。

就如一周前在湖中亭那樣。

“這隻咒靈也太弱了吧?根本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

第一輪攻擊完的咒術師生怕遭到報複,火速退出攻擊範圍內。可遭受攻擊並摔落在地的麵靈氣,依舊沒有醒,也沒有動作。

咒術師們終於大膽起來,不再東躲西藏,拘泥於謹慎的步伐。

一時間塵土飛揚,鮮血四濺,染紅了粉白的落櫻。

麵靈氣自織麵人的折磨中醒來,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睡在原來的樹枝上。出了奇的,還覺得渾身都疼。

她緩緩睜開雙眼,與一張奇怪的麵龐對視。

是他趁自己陷入沉睡的時候襲擊自己了嗎?應該不是。嗯……肯定不是。

麵靈氣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那來自於圍繞他們一圈,尚未被處理的屍體。

紅衣被咒術師們劃破,白皙的肌膚上留著傷。上一次被宿儺剜去皮肉的地方,傷口也還沒完全長好。簡直就是亂七八糟。

並不知道什麼叫生氣的麵靈氣,忘了自己要一個月不理他的念頭。她枕著男人的腿,抬手想要觸摸他奇怪的臉。

“小廚子,你能不能把下麵兩隻眼睛閉起來?”

宿儺:?

“我看著頭暈。”

……

麵靈氣搶在兩麵宿儺暴怒而起之前,瞬間與之拉開了距離。女人在溫和的春風裡笑得三分媚態,七分壞。

可這一回兩麵宿儺並沒有放過她。兩人從城郊打到城中,毀壞幾近半座城。

宿儺兩手掐住麵靈氣的脖子將她桎梏於自己的領地內。“你總在試探我的耐心和心情。不怕我殺了你?”

脖子被死死摁住的麵靈氣幾乎無法喘息。難受,但也不會真的因為缺氧而死。

“怎麼會呢?你的咒力那麼好吃。”

並不知道麵靈氣在吸收咒力時能同時感應到對方情緒的宿儺,當時並沒有聽懂麵靈氣的調侃。權當是她貪吃過了頭,連命都不要。

麵靈氣第一次吸收他的咒力,便從中品出了不為人知的愛意。隻不過眼前的男人自己不知,而不懂人類情感的她,也隻能用“好吃”來形容。

不被看清的愛意,不受控地肆意瘋長,局中人卻以為自己仍抱著回憶沒有放下——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舊時光本來想用一章解決的。居然寫到3了還沒完(趴感謝在2023-05-03 15:40:58~2023-05-08 22:0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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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舊時光4

織麵人對咒靈的恨意越發濃厚, 逆天而為將十六夜改造成麵靈氣的他,或許是受到了懲罰,乾枯的身體經常無法繼續操縱織魂術。

他在精神世界裡守著墨色麵具, 又時常瘋起來拽回貪的靈魂加以折磨。

享受過自由的貪不再受他控製,幾次忤逆織麵人的召喚。

直到某個晚霞絢爛的傍晚,飽餐一頓咒靈的麵靈氣沿著下坡路走,在道路儘頭看到了織麵人。

頓時渾身像被冰層凍住般寒冷且僵硬。

那日後,名為麵靈氣的咒靈自京都失蹤了很久。有人說她玩膩了京都, 去禍害彆處了, 也有人說, 她興許是被祓除了。

裡梅沒有將這些風言風語如數轉達,仿佛麵靈氣從來沒有出現過那般,順從地跟著宿儺。

“那個家夥”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宿儺了。經曆過一次不告而彆的他, 這一次沒有再被前所未有的孤獨寂寞與難捱侵襲。

絕對邪惡的男人為了取樂幾乎滅頂半座村莊,他在人類的恐懼與悲傷中, 笑著站在破爛的房頂上。

鮮血四濺, 圓月懸於他身後。

妹妹頭少年站在他身側, 也笑的放肆。

“裡梅。”宿儺忽然問。“你從什麼時候跟在我身邊的?”

裡梅忽然收了笑。

是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最初的最初, 自己好像是一個用來討好宿儺大人的祭品。

祭品不計其數,他是唯一活下來的。

春意盎然很快被夏日蟬鳴取代。

一眨眼又到落葉季。

火紅的楓葉侵占整座城,但豔不過樹下再度出現的咒靈。

兩麵宿儺不記得前一秒自己的想法,也不管下一秒的自己會如何改變主意。他隻知道這一瞬間的自己, 內心在咆哮嘶吼——你永遠、不要再出現了,十六夜。

殺招追到樹下。

咒靈感應到咒力與殺氣, 猛然回過頭。

紅眸內是不耐的怒意與瘋狂的厭惡。

宿儺不曾少見這樣的眼神, 他最愛剜下這樣的眼, 恥笑對方的無能。

但那是十六夜的臉,在憎恨他嗎?

赤色麵具憑空出現,蔥白的手指捏住麵具末端戴到臉上,麵靈氣召喚出百隻咒靈將宿儺團團圍住。

她落到包圍圈內,每一招都絲毫不帶試探和玩樂,真真切切想要殺了他。

男人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怒意。

被激怒的兩麵宿儺不再思考,此時此刻,他要在此處殺了這隻咒靈。

城市一角驟然響起爆裂聲,建築土崩瓦解墜落地麵。紅色楓葉混著豔麗的血色在煙塵中若隱若現。

嗔麵自知打不過眼前長相奇怪的男人,但她無法停止自己的怒意與憎恨。

麵靈氣的血,濺到兩麵宿儺的身上和臉上。

他能閃過,但選擇留在原地。

溫熱的血暴露於空氣中很快變得寒冷。

宿儺看著不遠處已然重傷的咒靈,伸舌舔去濺到嘴角的血跡。

……

咒力變了,但是十六夜的氣息。

調整姿勢的嗔麵準備繼續反擊宿儺。

宿儺卻忽然沒了所有的興致,霎時離開原地。

邪惡的男人一身血跡沒入城市新開的溫泉管。嚇得裡頭的客人和老板頓時行李衣服都不要,準備逃命。

但今天的宿儺不想看他們慌張落逃的樣子。

“在原地待著,沒我命令之前誰也不許離開。”

不許弱小的人類離開,還要強製他們繼續剛才的熱鬨,有一點不自然他就殺了他們。

池子裡一個男人說話時掩蓋不住自己的害怕,聲音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隻聽噗通一聲,整顆腦袋落入水中,瞬時染紅了池水。

眾人下意識想尖叫。

但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與顫抖的身體,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無波瀾。

他們不想成為下一個。

“據說,消失幾個月的咒靈又回來了。”落入水中的腦袋在水裡貼著說話的男人。他幾乎快要崩潰。

“聽說,那隻長相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咒靈,每一張麵具裡都有靈魂。死一張就會換個靈魂出來。”

“這樣說起來,最後一次見到那隻麵靈氣,她好像被一個年邁的老頭帶走了。是被殺掉了吧?所以上一次是金色麵具,這一回是紅色……”

嘩啦——

兩麵宿儺自說話的男人們身邊站起身。

“……”

他們下意識停下了談話,屏住呼吸。但又在停下談話的瞬間,感知到自己死期將至。

他們僵硬地回過頭,發現那個四隻眼四條胳膊的男人已經不在原處了。

逃命的人們紛紛離開那家溫泉館。

要殺一隻重傷的咒靈如探囊取物,唯一讓宿儺覺得奇怪的,那便是有人在他摧毀麵具的瞬間,放出結界將麵具隱藏起來。

秋末已過,凜冬將至。

死去的咒靈去而複返,坐在光禿的大樹上哼著忘了歌詞的安魂曲。

依舊是那頭白發,那件紅衣。

“十六夜。”

歌聲停下,麵靈氣回過頭。她記得宿儺和貪麵的胡作非為,也記得宿儺如何殘忍殺掉了嗔。

「癡」輕眨了一下紅眸,轉頭逃開了。

但她沒有離開京都。

裡梅經常看到她越過大街小巷試圖和人類打招呼的身影,也見過她放出奇怪麵具為人類解咒的樣子。

她不如金色麵具那般貪吃,隻靠垃圾咒靈勉強果腹,不會刻意獵殺高級咒靈。

這張麵具像極了十六夜,但依舊不是曾經的十六夜。

她的眼神過於澄澈天真,沒有故事。想要融入人類生活的念頭又太過愚蠢。

兩麵宿儺在一個無月之夜抓住她,製止了她吸收咒靈咒力的行為。

十六夜曾經悲傷過,但從未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

“再使用這樣的術式,我會殺了你。”

「癡」不總是聽話的,起碼在那個年代,她沒有理由聽兩麵宿儺的話。

這張麵具的模樣看似弱不禁風,但要比赤色麵具難應付一些。她並不戀戰,隻在宿儺殺招將至的時候,丟出奇奇怪怪的術式進行拖延,然後逃脫。

兩麵宿儺成功殺掉癡麵,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開始對“重逢”毫無期待的宿儺,在無儘的等待中,又一次被吊足了胃口。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在哪裡,什麼樣的人格,什麼樣的麵具。

又一年春寒料峭的時節。

金色麵具在尚未綻放的櫻花樹下緩緩醒來。

男人期待的目光一愣,眉梢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又是她。

貪比嗔和癡難纏的多,滿嘴胡話不過腦也不走心。但就是這樣一張沒有感情隻懂貪圖享樂的麵具,神奇的讓隨心所欲的男人一次又一次退步。

她似乎很生氣,對於自己殺了她兩次那件事。生氣的表情裝得很像,但眼神裡的狡黠忘了收斂。

哪裡是要為那些麵具討公道的樣子,分明就是要為自己討一些奇珍異獸。

後來的兩麵宿儺在沉思中頓悟一件事。

不是每一張麵具裡都關著不同的靈魂,而是屬於曾經十六夜的魂魄,被切割成三分。她們都不是曾經的十六夜,但都是她的一部分。

他會對「貪」下意識地退讓,是因為他本就希望十六夜像那張麵具那樣,張揚又明媚的活著。

粉色花瓣在風中打著圈,落到咒靈潔白的長發上。

麵靈氣翻身壓在詛咒之王身上,不管一邊的裡梅是多麼震驚。

她從他的指尖吸收一些咒力,溫熱的舌舔玩著他粗糙的肌膚。“嗯……感覺你的咒力味道變了。”

其實不是味道變了,而是他的情緒有細微的變化。麵靈氣不懂。

“廚子終究也是人類,逃不過人類會有的負麵情緒啊。”

經曆過癡,他了解了眼前這隻咒靈在吸收咒力時,會感知到對方情緒的特點。宿儺抽回自己的手,一下調換了自己和麵靈氣的位置,將她壓在身下。兩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這不叫負麵情緒,十六夜。”

“那不是負麵情緒,是什麼呢?”

宿儺的手指撫過咒靈的臉,在經過柔軟唇瓣的時候,一時興起,擠進了她的口中。手指逗弄著她的舌,在她的熾熱中肆意翻攪。

“是欲望。”

被男人掌控的口腔無法繼續言語,麵靈氣笑彎了眼,用那雙迷人的紅眸回答道:

那是貪婪哦,宿儺大人——

貪麵突如其來的告彆,打亂了兩麵宿儺所有的計劃和內心。

他開始懷疑自己對十六夜究竟是人類脆弱又作嘔的感情,還是虛無縹緲的執念。

「貪」是十六夜的一部分。

這與他想要十六夜不衝突。

可沒有這部分的十六夜,或是微弱到恢複後幾乎感應不出來的人格徹底消失後。這隻咒靈便不會再屬於自己了。

望著麵靈氣與夏油傑離開的背影,兩麵宿儺忽然意識到,自己即將徹底失去這隻咒靈。

十六夜的執念,在名為夏油傑的咒靈操術師身上。

「貪」麵的告彆,與其說是在最後時刻利用兩麵宿儺,不如說是在十六夜的心底紮根敲鐘。她不想忘了小廚子,於是在心底烙印。

就算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最後容不下他,也請在最後,將他與金色的麵具,封印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5-08 22:08:09~2023-05-13 10:32: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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