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道:“其他軍器作坊都是這樣記的嗎?”工匠垂著頭:“至少大名府的軍器作坊是如此。”他們會知曉這麼清楚,自然是眼饞賣貨的銀錢。
雖說每次給他們一些銀錢,但終究太少了。
他們私底下也曾想過,要以此要挾馮指揮使,讓指揮使多給他們些銀錢,卻又不敢,畢竟他們命賤,常年奔波在外,太容易被人下手除掉。
但……
工匠指了指那些兵卒:“那周三找到我們……想與我們聯手,一同向馮指揮使要銀錢,他們知曉的也不少。”
被工匠點到的周三,眼睛中露出仇恨的目光,顯然怨恨被工匠出賣。
但工匠也顧不得這些了。
既然全族人都要死了,他還怕些什麼?
周三被帶了過來。
剛被拿出口中的布團,周三就道:“天使大人……我們每次押送貨物到北邊……都是交給胡月寨的人。軍器作坊的工匠沒送過那麼遠,因為指揮使信不過他們。但那寨子我們去過,就在真定府內,我願帶著朝廷去尋那寨子,按約定我們就要前去寨子送貨,從前寨子送出青白鹽和銀錢,現在有朝廷查的嚴,指揮使隻要銀子、香料和藥材。”
“若是去的及時,定能從寨子中搜出那些貨物。方才譚副指揮使急著開口說話,定是想要瞞住此事,說一些假話,讓天使……一無所獲。”
為了活命,他也會指認旁人。
譚驤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掙紮,額頭上淌出更多的冷汗。他殺了馮川,自然是怕馮川將實情泄露,卻還是沒能穩住情勢。
又或者說,他知曉,天使要的人隻有一個,馮川活著,死的就是他。
竭儘全力地掙紮,讓譚驤終於將口中的布團吐出來。
“王天使……我能作證……是通判指使我們陷害賀家。”
如果他能活著作證,王晏就能為賀家脫罪。賀、王兩家的姻親關係,王晏不可能不動心。
通判利用賀家五老爺,將賀氏一族拉下水。
“沒什麼陷害,”王晏道,“賀氏一族會不清楚錦緞運送去哪裡?既然他們知曉販賣私貨有違朝廷法度,就該經受相應的責罰。”
譚驤一臉詫異,不是都說王晏與賀檀親如同胞兄弟?為何半點不講情麵?
所以這沒用。
譚驤不甘心:“求天使……指條活路。就算我……要死,能保住我家人性命也好。”
王晏看向馮川的屍身:“你用朝廷人手私運貨物,親手殺死指揮使,還想族人活命?”
“除非……”
王晏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你能做到馮指揮使做不到之事。”
譚驤目光幾次變幻,他不知王晏說的是什麼,但為了家中孩兒,他堅定地道:“我能。”
譚驤說完話。
屋子裡遞出了幾本賬目,都是謝玉琰挑出的陰陽賬。
王晏將賬目交給黃內侍:“勞煩內侍現在就離開大名府去京中報信。”
黃內侍連連點頭:“我定會將這些交給天家。”
賬目是物證,他是人證,隻要讓天家知曉大名府的危局,天家就能遣人來救王晏。
“可是,”黃內侍道,“我該怎麼出城?”
王晏看向譚驤。
譚驤明白過來,瞳仁都跟著越縮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