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袍踞輕動,手裡提著的琉璃燈在他四周撒下一圈淡黃色的溫暖光色。
他抬腳,從蘇知魚身側路過,朝那下毒者走去。
等一下,路過?
正仰頭等著男子做出點什麼動作的蘇知魚呆在那裡,下意識伸手扯住他的袍踞。
“我摔倒了。”小娘子那兩根纖細素白的手指用力扯著陸時行的袍子,揪出一朵漂亮的小花來,小娘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不管我,先管她?”
陸時行:……
男人垂眸,銀製麵具下眸色淡然。
雖然蘇知魚基本什麼都看不到,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能從這張麵具上看到一句話:我該管你?
“十兩銀子,扶我起來。”
陸時行:……
誰能想到,堂堂侯爺,居然會為十兩銀子折腰。
蘇知魚搭著男人戴著手套的手,借著他的力從地上站起來。
雖然隔著一層手套,但陸時行明顯感覺到小娘子的手指柔軟細膩,輕輕一捧,像初綻的花。
“你這料子好粗,磨得我手疼。”小娘子嫌棄地甩手,“我下次送你雙好的,這樣扶我的時候才不會磨到我。”
蘇知魚一邊說話,一邊端端正正坐到旁邊的美人靠上,然後抬手撥了撥麵頰邊落下的碎發,吩咐道:“我口渴了,替我打壺茶水來。要今年的新茶嫩尖,去年的雪水燉煮,第三遍的茶水。”
蘇知魚說完,突然發現不對勁。
她張開手掌,借著琉璃燈的光色看到手上沾著的血跡。
小娘子肌膚雪白,那血紅得刺目,像浸透在了素白絹布上。
“啊!”蘇知魚驚叫一聲,臉色霎時慘白,“我毀容了!我毀容了!”她剛才用手摸了臉,這血一定是從她臉上來的。
完了完了,毀了,全毀了。
與此同時,原本趴在地上跟死屍一般的女婢突然如飛燕一般扭曲著身體騰空而起,銀光一閃,細碎的瓷片劃過陸時行耳畔,割斷了他的麵具係帶和一縷鬢發。
“啪嗒”一聲,麵具落地。
女婢趁機要逃,陸時行伸手一把擰住她的後脖子,使勁朝旁邊的柱子砸過去。
“砰”的一聲,女婢被砸暈了,身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蘇知魚呆愣愣地坐在那裡,看著這凶殘一幕,然後仰頭,看到了男人的臉。
被置在地上的琉璃燈安靜而祥和的散發著光色,那光忽明忽暗,如欲開未開的晨曦,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中,四周隻剩下細膩柔軟的夏日微風。
蘇知魚漆黑的雙眸之中印出男子白皙的肌膚,墨黑的眸,細薄殷紅的唇。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啊。
時間仿佛凝固,蘇知魚想起自己在麵具男和沈庭安麵前不斷切換的雙麵人模式,大腦突然宕機。
小娘子提起一口氣,然後雙眸一閉,軟綿綿地挨著美人靠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