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魚的覺一下就醒了。
她萬萬沒找到柳長風不要臉的程度竟到達了這個地步!
小娘子立時下榻披衣,徑直衝了出去。
花廳內,蘇町田和趙氏都在,還有一個穿著喜慶的媒婆。那媒婆正說著話,突然眼一錯,看到了衝進來的蘇知魚。
小娘子剛剛起身,發髻鬆散,身上夏衫也沒怎麼穿好,胡亂搭著,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掩飾其出色的姿容,反而更添幾分慵懶媚色。
這是一位美人,一位即使未施粉黛,卻依舊能讓人挪不開眼的美人。
“這位就是蘇小姐了吧?果然是天姿國色呀。”媒婆的嘴裡吐著好話,那雙眼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蘇知魚,就跟在掂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令人十分不舒服。
從媒婆驚喜的眼神中,蘇知魚知道她這塊肉顯然很合這個媒婆的胃口。
大廳裡堆滿了掛著紅綢的箱子,那黑油木的大箱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蔓延,不僅擠滿了大廳,還將院子都堆滿了。
顯然,柳長風這次是出了大手筆。可他一個小小的探花郎,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蘇知魚眼尖的看到箱子上刻的“溫”字,立刻明白過來,敢情這柳長風是拿了永寧侯府的錢財來給她當的彩禮?
“按理來說呢,這聘妾是用不著這麼多彩禮的,可柳大人對蘇小姐真心一片,實在是不願意委屈小姐,這才讓我帶了這麼多好東西來。”
媒婆隨手打開一個大箱子,露出裡麵的綢緞料子,“小姐您瞧瞧,這可都是上好的料子。”
“這樣的料子連給我們小姐做羅襪都不配!”雀蝶氣得上前一把關上那大箱子,媒婆的手沒來得及拿開,被箱蓋一夾,登時發出野豬般的慘叫聲。
“啊!”
幸好旁邊的趙氏眼疾手快,把箱子重新打開,媒婆的手才得以保全。
“你個丫鬟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媒婆自詡是幫柳大人做媒,高人一等,哪裡想到這一個小小的商戶女居然敢這樣對她,登時氣得麵色漲紫,仗著自己身高體肥就要責打雀蝶,被蘇知魚隨手抓起桌上的茶盞砸了一頭一臉。
“滾出去!”
媒婆原本以為這是一份美差,畢竟一個小小的商戶女能嫁給探花郎做妾,這該是多美的事呀。
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打出來了。
蘇知魚不是自己一個人來京城的,她父親給她準備了很多隨從跟著。這些人隻聽蘇知魚一個人的話,當他們聽到自家小姐的吩咐後,立刻將院子裡和大廳裡的箱子並那媒婆一道扔了出去。
滾燙的茶水燙得媒婆麵皮發皺,她一邊捂著臉,一邊罵罵咧咧的回到永寧侯府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柳長風。
雖然柳長風已經預料到了結果,但真正聽到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一沉。
他是真的喜歡蘇知魚,她怎麼就不能理解他一下呢?
“柳大人,這可不是我的錯呀,是那蘇小姐她,她自己不願意。”
“我知道了。”柳長風的臉上露出不耐煩,他隨手打發了那媒婆,左思右想後,再次找到了溫少剛。
柳長風自幼喪父,母親一手拉拔他長大後在一個冬夜裡病重而去。柳長風孤兒一個,得到蘇家二老爺垂青,跟蘇知魚定了親事,然後入京參加春闈,又入殿試,被聖人親封探花。
曾經無依無靠,處處被人看不起的窮酸書生現在是人人都想要高攀的柳大人。
柳長風那口長久積壓在心中的鬱氣終於釋放出來,可他發現,自己放的太早了。
他從一個圈子裡踏出來,走進另外一個圈子裡。他如同一個嬰兒一般,暴露在這個更高級的虎狼之地內,手無縛雞之力,隨時都會被人撕扯成碎片。
他沒有辦法,隻能依靠永寧侯這隻在官場內沉浸了多年的老狐狸。
溫少剛替柳長風鋪路,也斷了他的後路。柳長風知道,一旦他踏上溫少剛替他造的這條路,就沒有了回轉的餘地。可他不後悔,他再也不是從前的柳長風了,再也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鄉巴佬,在母親病重之時卻連一副湯藥都買不起。
“拒絕了?”溫少剛聽到柳長風的話,手中毛筆微頓,然後抬眸看向他道:“新婿覺得該如何?”
柳長風沉默良久,最後拱手道:“還望侯爺借我一些人。”
“哦?”溫少剛笑眯眯道:“借人乾什麼?”
“知魚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我替她安排的路,才是最好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