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顏轉身,眼眶紅紅的,見了他似乎想笑,可是卻沒笑出來,她偏了偏頭,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從她眼角滑落,隱沒在厚實的圍巾裡。
裴劭的心猛地一顫,忽然疼的厲害,他抿緊了嘴唇,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隻能大踏步上前,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嚇得夏沁顏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感覺他像是要來打人。
裴劭走到她麵前:“伸手。”
啊?
“伸手。”裴劭又重複了一遍。
夏沁顏懵懂的眨眨眼,試探性地伸出手,裴劭將勾著魚的草扣塞她手裡,什麼也沒說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夏沁顏:……
送東西送成像來討債的架勢,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她提著魚剛走兩步,夏啟正四人就從旁冒了出來:“拿的什麼……魚?哪來的呀……給我給我,我來提著,小心勒到手。”
之前夏沁顏特意交代了不讓他們跟著,他們隻能在家裡乾著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她回,實在忍不住還是跑了過來,沒想到竟然看見小妹手上多了條魚。
夏啟正接過來:“大冬天的,河都結了冰,在上麵走路都不怕,怎麼還有人能弄到魚?”
“估計想法子把冰鑿開了吧,誰啊,這麼能耐?”夏啟安好奇的打量:“要不咱明天也試試?”
“你要是不怕把衣服弄濕了,再挨奶一頓訓,你隻管去。”
夏啟邦牽住夏沁顏的手,沒理那三個真有點躍躍欲試的家夥:“走吧,回家。”
嗯,回家。
夏沁顏經過裴家那棟破敗的院子時,還忍不住朝裡看了一眼,大門緊閉什麼都看不到,隻能隱約聽見女人壓抑的咳嗽聲。
她又望向房屋的煙囪,並沒有炊煙冒出來,不知是已經吃過了,還是沒有吃。
夏沁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李荷花:“奶,粥還有嗎?”
“有,還有小半鍋。”李荷花試了試她手心的溫度,見不涼才放了心:“是不是早上沒吃飽,奶這就給你熱去!”
“不。”夏沁顏拉住她,眼睛忽閃忽閃:“奶,幫我裝上兩份好不好,我有用。”
“不用。”
裴劭看著遞到麵前的食盒,麵色更冷:“我不缺吃……”
“我知道。”夏沁顏繞過他往裡走,聲音壓得特彆低:“你能買得起筆、寫得起字,當然不缺吃。”
“你!”
裴劭眼皮跳了跳:“你……”
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警告她不要說出去嗎?
對著那麼纖弱的小身板還真不好意思太凶惡,總怕她受驚過度一下子暈過去。
或者給她點好處,收買她?
裴劭看了看她瓷白的小臉和身上乾乾淨淨、八/九成新的棉衣,拿什麼收買她,她似乎比他過得好多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夏沁顏笑眯眯的又將食盒遞過去:“你給我魚,我給你粥,是我占了大便宜,快收著。”
她嘟嘴,仿若撒嬌:“真的有點重。”
裴劭本能的伸手,等手上一沉,他才恍然驚覺,剛才那一刻意識怎麼不受控製了!
夏沁顏歪了歪頭,笑顏如春花一般燦爛:“小劭哥,臘八快樂。”
裴劭看著麵前的粥有些怔愣,原來臘八了嗎?
他舀起一勺放進嘴裡,粥已經涼了,但是口感卻還不錯。香滑軟糯,果乾果仁和豆子夾在其中,彆有一番滋味。
他忽然笑了,有多少年沒有吃到這樣的臘八粥了,七八年,還是八、九年?
記不清了。
笑著笑著,他又捂住了眼,這碗粥讓他想起了他小時候曾經吃過的巧克力,第一感覺是苦,可是越回味越甜。
從喉嚨一直甜進了心間。
然而此時的夏沁顏卻提著另一份來到了豬圈,正在打掃的季政宇看見她明顯一愣:“你……怎麼跑這來了?”
他往她身後瞧:“隻有你一個人?”
你那些哥哥們呢,竟然放心你一個人到處跑?
夏沁顏不答,隻遞上食盒:“給季爺爺的臘八粥。”
季政宇看看食盒,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當目光觸及她那雙水盈盈的雙眸時,還是有些猶豫了。
北方還有種說法“臘八臘八,凍掉下巴”,就可以知道在臘八這一天有多冷,氣溫低的感覺哈口氣都能結成冰,寒風冷冷撲在臉上、身上,連他都受不住,更何況身嬌體弱的夏沁顏。
那隻舉著食盒的纖白小手慢慢被凍的通紅,讓季政宇的心頭驀地開始發酸發軟,漲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