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異象”的這個晚上,楚熹夢到了煙花,薛進夢到了煙花,老爹也夢到了煙花。
隻是老爹的夢和那兩位不太一樣。
他夢到自己將煙花進貢到帝都,親手獻給皇上,夢到煙花生意遍布輝瑜十二州,逢年過節百姓都競相采買,還夢到城主府財庫裡裝著滿滿當當真金白銀,安陽楚家憑此躋身八大世家。
活生生笑醒了。
睜開眼睛,天尚未亮,可城主老爹已然迫不及待的去集合隊伍,他要籌謀挖礦,他要選址建廠,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寸光陰一寸金,萬萬耽誤不得。
於是楚熹睡得正香呢,就被冬兒叫起來,拽上了老爹派來接她的馬車。
“小姐,城主這麼急著叫咱們回去,究竟所為何事呀?”
“你不知道為啥還火急火燎的?”
“奴婢以為,肯定是要緊事。”
楚熹揉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嗬欠:“要緊倒不至於,我感覺老爹八成是有什麼爭分奪秒症,哎……”
想到之後一段時間裡都很難再快樂躺平了,楚熹就止不住的唉聲歎氣。
歎氣歸歎氣,她並不後悔,也不打算逃避,畢竟老爹待她這般好,她理應儘可能的回報。
不多時,一行人回到了城主府。
老爹竟然等在大門口,他身著粗麻,以布包頭,打扮的像個老佃農:“三兒!趁著天好!咱尋摸尋摸上哪開礦啊!”
這說風就是雨的小孩脾氣讓楚熹忍俊不禁。
“老爹不放心我?”
“恁年紀小,到底沒經過事,老爹陪著恁多少能穩妥些。”
“那恁天天往山裡跑,旁的事不管了?”
“城中不過一些雜務,叫恁大哥二哥代管便是。”
話說到這份上,楚熹也不好再有什麼異議,她回院換了身衣裳,便同老爹與一眾隨從去安陽周遭的幾座大山裡勘查地質了。
這開礦看似容易,可其中的瑣碎也不少,何處挖井?挖豎井還是斜井?何處開鑿?往東鑿還是往北鑿?關鍵在於打巷道,怎麼兼顧通風、照明、排水、支撐,但凡一樣弄不好,成百上千的礦工都將送命於此。
楚熹空有理論知識,缺乏實踐經驗,幸而老爹找來兩個在錫州礦山裡混跡半輩子的行家,理論加上經驗可謂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老爹雖一竅不通,但有顆求學上進、不恥下問的誠心,他拋開城主的架子,像個小徒弟似的跟著行家,一邊走一邊問,一邊問一邊學,進步快得驚人。
楚熹自愧不如的同時深覺老爹若穿越到現代,肯定輕輕鬆鬆就能考上名牌大學。
然而東奔西走大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下手的地方。
“恁不說那硝石礦遍地都是嗎?”
“彆急呀,總要看準了再動土,這又不是耗子打洞。”
“事不宜遲!咱們再去那座山上瞧瞧!”
楚熹堅定的搖搖頭說:“算了吧,天都要黑了。”
老爹不情願就這麼打道回府:“才申時,離天黑還早著呢。”
“可是……”楚熹抿著嘴羞澀一笑:“我待會要去找薛統領,昨晚就說好了的。”
初嘗情愛滋味的男女連天王老子都管不住,老爹作為過來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得偃旗息鼓敗興而歸。
夏日裡的雨水總令人猝不及防,回安陽的路上忽然陰雲密布,一道道驚雷隨之而來,樹枝搖晃,嘩嘩作響。
老爹一麵命隨從加快腳程,一麵對楚熹說道:“這雨不能小了,幸好聽了恁的,不然咱們都得淋成落湯雞。”
“淋成落湯雞倒不算什麼,那雨天路滑,山上又陡峭,若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麼好,尤其是老爹恁這歲數,有點事就是大事,要我說恁明個還是在府裡歇著吧。”
“三兒真是長大了,都曉得心疼老爹了。”
正說著話呢,就下起雨來,果真是一場瓢潑大雨。
楚熹思緒一晃,對著窗外喃喃道:“今日薛統領會不會早些下值?”
老爹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個薛進究竟給恁灌了什麼迷魂湯,我看他根本就不像個好人。”
楚熹立馬扭過頭為薛進辯駁:“恁這麼大一個城主,說話要有根據,他哪裡不像好人,怎麼不像好人。”
“恁還小,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等恁到老爹這歲數,保恁一眼就能瞧出來他滿肚子壞水。”
她小嗎?她沒見識過人心險惡嗎?職場那些勾心鬥角她見識的可多了。
此時的楚熹自詡穿越女,多少有點心高氣傲,因此不認為老爹慧眼識人,隻當他對薛進有偏見:“既然薛進不是好人,滿肚子壞水,那你為什麼還準許我跟他好?”
老爹有老爹的道理:“哼,在我眼皮子底下,諒他也翻不出什麼風浪,恁隻管看著吧,他若敢動一點歪心思,我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楚熹也在心裡哼了一聲,暗道老爹以老奸巨猾之心度君子之腹。
薛進怎麼不是好人!他好得很呢!
回城主府要途徑衙門,老爹見楚熹穩當當的坐在那,沒有要叫停馬車的意思,便問道:“恁不找薛進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