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城牆本就是個大工程,何況還要從礦山裡往回運石頭。
老爹計劃著要在一年之內完工,又腳打後腦勺地忙活起來,帶楚熹出去遊玩的計劃便一再耽擱了。
楚熹倒是沒意見,時至今日,她心裡已經很明白,姻親結盟終究是無法避免的,她作為城主之女,享受著這個身份帶來的特權,自然也要負擔起這個身份的責任。
老爹一旦將她帶出安陽城,那必定是要給她議親。
楚熹真的不急。
一方麵,她如今滿打滿算才十七歲,談戀愛都為之過早,何況結婚生子,另一方麵,她存了些許私心,連她自己也並未察覺的私心。
她總覺得,若有一天薛進真在外麵闖出名堂了,會風風光光地回安陽來娶她。
古代世界就這樣不好。
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消失就消失的丁點音訊也沒有了。楚熹若想知道薛進的近況,隻能等他主動托人送來一封信件。
可薛進走得決絕,事做得也決絕。
半年之後,楚熹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將薛進完全拋諸腦後。
轉眼冬去春來。這一整個冬天,百姓們或修城牆,或采硝石,隻要不懶就有能賺錢的營生,安陽的經濟發展蒸蒸日上,老爹的腰包也愈來愈鼓,楚貔貅的名聲都在輝瑜十二州傳揚遍了。
那手裡缺錢的,自然找上門。
這日晌午,天高雲淡。
楚熹吃飽喝足,打算帶大黑去果林裡逮兔子,剛出門,就見老爹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走來。
“恁這是乾嘛去呀。”
“可巧!我就找恁去!剛收著了兗州的信兒!”
“兗州?”楚熹一怔,下意識地問:“是薛進嗎?”
“薛進什麼薛進,恁還惦記著他呢!”
“沒,那你說兗州,我當然會想到他了。”
老爹倚在牆根底下,唉聲歎氣地說:“真是他倒好了,兗州都督的信兒,我瞧那意思是想問問恁的婚事,保不齊這一兩個月的就要來下聘了!”
兗州守關軍十幾萬,去年還大肆修建了行宮,原本就是勉強維持生計,前些日子這皇帝心血來潮到那遊玩一圈,光接駕又花了百萬兩銀子,徹底揭不開鍋了。
於是把主意打到了楚貔貅身上。
“慣會想美事,恁老爹骨頭渣子砸碎了也不夠填補兗州那大窟窿啊。”
“那……那怎麼辦?”
兗州再怎麼窮,也坐擁著十幾萬軍馬,於安陽而言稱得上強權,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推拒的。
“左右恁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咱就趁他來之前把婚事定下來,諒他不敢橫插一腳。”
“我不要盲婚啞嫁!”
“恁放心,有老爹呢,就算要結姻親,老爹也讓恁挑個喜歡的。”
楚熹是老爹的掌上明珠,她的終身大事老爹怎麼可能會草率,早早將南六州這些人品家世相貌樣樣出挑的年輕公子考量好了,乃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眼下雖是趕鴨子上架,但張羅起來依舊有條不紊。
半月後,楚熹隨父由常州安陽登船,沿著沂江逆流而上,不過兩個晝夜便到了沂州地界。
他們最終目的地是沂州沂都城。
老爹選在這裡給女兒相親,一來是慫,不願安陽受矚目,二來……那些個世族公子在外麵名氣響當當的,要給人做贅婿這事傳出去實在不大好聽,能成也就罷了,若是不成,難免臉上無光。
因此以旁的名義來沂都赴宴是最妥善不過的。
正值春分,又趕上清晨之際細雨綿綿,濃鬱的白霧籠罩著一座座青山,寬闊的江麵泛起一陣陣寒波,飛鳥遊魚時隱時現,是楚熹從未見過的大好風光。
她不自覺把手伸出窗外,任由斜落而至地雨珠浸潤指尖。
冬兒推門進來,見她穿著單薄的寢衣,連忙說道:“小姐怎麼不關窗,當心著涼。”緊接著又道:“城主還等著小姐一塊用早膳呢,讓奴婢伺候小姐梳洗。”
“哎……”
“小姐歎什麼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