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梟雄入贅後 今夜來采菊 13549 字 8個月前

祝宜年看來,楚熹很不識貨。

祝宜年並非那種自賣自誇的人,他要用實力得到楚熹的尊重。

“這是你寫的字?”

“是……我臨摹的。”

“哦?臨摹哪位名家?”

楚熹抿唇,低著頭小聲說:“我老爹。”

祝宜年略感無語。

“我老爹的字其實也蠻好看,這個,學什麼樣的字,不就是看個人喜好嗎,對吧?”

“你可知書不入古,必墮惡道。”

“……隱隱約約聽說過。”

楚熹很冤枉,於她而言老爹就算古人了,她臨摹老爹的字,從某種意義上講,勉強,也算師法古人。

祝宜年感覺自己很難和楚熹講通道理,決心先磨一磨她的棱角,等她乖順了,再來講道理:“這是書法大家竺至的字帖,你照著臨摹。”

“現在嗎?”

“嗯。”

“可我還沒吃早飯。”

祝宜年道:“腹空,則神清,宜習字溫書。”

楚熹道:“腹空,黃金都不是金,書中也不會有黃金屋。”

祝宜年想了一下,覺得有幾分歪理,學生不是笨學生,隻是壞一點而已。

如此就更不能縱容了,錯處要趁早糾正。

不等他開口,楚熹先道:“先生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又早早起來教誨學生,想必也沒用早膳呢,這多傷身體呀,天塌下來,飯也要按時吃。”

“……”

“鴨汁粥配上一碟五香冬菜,清淡滋養,先生要不要吃點?先生若覺得鴨汁粥油膩了,還有晚米粥,豆沙包,甜甜的也蠻好,先生若不喜歡吃甜的,那……”

祝宜年忍無可忍:“隨便。”

“啊!那我就看著辦啦!先生有什麼忌口嗎?”

“沒有。”

“好!知道了!”

楚熹說完,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書房,她的腳步聲是那般輕靈,讓祝宜年想起自己亡妻,他記憶中,亡妻永遠臥病在床,偶爾起身,也要兩個婢女在左右攙扶,走幾步路便頭昏腦漲氣喘籲籲。

楚熹逃回臥房,癱坐在軟榻上,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冬兒來問她:“小姐,怎麼了?是先生不好相與嗎?總不會比老頭還難處嗎?”

楚熹長歎一口氣:“以後彆叫宋學究老頭,從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啊……”

“去弄點鴨汁粥送書房去,給先生吃,態度好些。”

“小姐既然不喜他,想辦法攆他走就是了。”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他……算了,還是我親自給他送去,這是位怠慢不得主。”

楚熹不想早起歸不想早起,祝宜年這個人的品性和才能,她還是認同的,按說祝宜年留在安陽做幕僚,已經算屈尊降貴,算是楚家高攀,老爹讓他做先生,不過隨口一句話,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老爹絕對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祝宜年言出必行,不僅當一回事,還很當一回事。

說明他這個人非常靠譜。

一個靠譜的人才,如果能長長久久的為安陽所用,那真是“賺了賺了賺大發啦”。

所以楚熹有必要好好籠絡祝宜年。

“先生……”

“進。”

楚熹拎著食盒推門而入,見祝宜年還在盯著她那幾篇破字琢磨,心裡咯噔一下,忙說道:“先生來吃早膳吧。”

祝宜年放下手裡的字,起身走到桌子旁。

“先生請坐。”楚熹恭恭敬敬將食盒裡的清粥小菜一樣一樣拿出來,輕輕擺在桌上,而後擎著筷子雙手遞給祝宜年,完全是個小丫鬟的姿態:“先生慢用。”

祝宜年非常滿意她此刻表現出的尊師重道,卻不以師長的身份鉗製她:“我雖是少城主的先生,但少城主畢竟是將來的一城之主,應當自珍自重,自持身份,你若自覺輕賤,旁人也會輕慢於你。”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楚熹在心中唱著,默默的坐到了祝宜年對麵:“學生受教了,先生慢用。”

“嗯。”

祝宜年低下頭,怔住。

他竟不知道安陽府還有這麼大的碗。

楚熹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裡,看祝宜年紋絲不動,心裡又咯噔一下:“先生……哪裡不妥嗎?”

“食不言,寢不語。”

“是……”

“細嚼慢咽。”

“是……”

這大概是楚熹穿越至今吃過最痛苦的一頓飯了。

頭不敢低,腰不敢彎,嘴不敢張太大,勺子不敢碰到碗,夾菜要時刻提醒自己換公筷。

難受,真難受。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祝宜年並非真的這麼龜毛,是故意處處管教她,有點剛開學老師立規矩那味。

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楚熹按照祝宜年的標準,吃光了那一大碗粥。

祝宜年其實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可他作為先生,須以身作則,不能奢靡浪費,到底是硬著頭皮都吃完了。

飯後,楚熹再無借口,隻能提起筆來臨摹字帖。

她剛提起筆,祝宜年就皺起眉頭:“這樣不對。”

“啊?哪裡不對。”

“你初學書法,不要懸腕,腕力不足,很難兼顧筆鋒。”

“我學了一年多……也不是初學吧。”

“所以你下筆虛軟無力,筆鋒墨豬鼠尾,這些習慣已然根深蒂固,要從今日起一一改正,或許辛苦,但十日之內必見成效。”

楚熹放下自己的手腕,不自覺哆哆嗦嗦。

祝宜年眉頭皺得更深:“抖什麼。”

“有點緊張……”

“練字亦是練心,隻有靜下心,氣定神閒,方能寫出一手好字,不要胡思亂想。”

“知道了……”

楚熹深吸了口氣,努力的放空大腦,感覺差不多了,終於落筆。

一個墨洇濃重的大橫線赫然出現在紙上。

“……”

“沒關係。”祝宜年的聲音格外輕柔:“這一篇字帖需落筆四百三十六次,一點小瑕疵不足為慮。”

楚熹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下來,注意力也漸漸集中,祝宜年在旁偶爾開口指點,卻總是那麼溫溫和和,不似用早膳時的嚴厲。

待楚熹寫完一篇字帖,回過頭去看,震驚的睜大雙目:“這,這是我寫的?”

楚熹寫的很一般,祝宜年七歲時臨摹的字帖拿出來與她比較都會略勝一籌,不過和楚熹從前寫的相比,實在進步不少。

“嗯,不錯。”楚熹顯然是一個需要誇讚才會上進的學生,祝宜年極少誇人,絞儘腦汁,冥思苦想,須臾,笑道:“你很有天資,隻是從前太過疲懶散漫,往後……”

“不不不!我沒有天資!”

祝宜年又皺眉,不喜楚熹打斷他的話。

楚熹看著自己寫的那篇字,頭也不抬道:“這能是我有天資!是先生教得好呀!先生真了不起!竟有這種化腐朽為神奇!讓枯木逢春的本事!”

她說道這裡,方才抬頭,一雙眼睛亮的發光,裡麵滿滿的崇敬和愛重,赤忱至極,不摻一點虛偽:“我這輩子沒佩服過誰!先生是第一個!”

祝宜年在讚許和恭維中長大,類似的話他不是沒聽過,可很少有人能像楚熹這樣……讓他覺得舒心。

楚熹不是笨學生,也不是壞學生。

祝宜年忽然改了看法。

“哇,這字,我寫的也太好了吧。”

好學生,就是容易驕傲自滿。

勝不而驕,敗而不餒,這才是為人之道。

要壓一壓她的驕傲自滿。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又掃過來,溢於言表的欣喜:“先生!我想拿去給老爹看看!可以嗎!”

祝宜年默默片刻,輕聲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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