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猛地坐直身,豎起三根手指:“薛進,我對天發誓,我說那話的時候真沒過腦子,你也認得雙生子,也曉得他倆秉性不同,一聽那鼓聲,擺明了就是陸遊啊。”
“是嗎,我沒聽出來。”
“你怎麼又這樣!”
“放心,我沒懷疑你和雙生子有染,當初在沂都那會,你在我和謝燕平之間周旋已經夠辛苦了,哪裡還有閒工夫去……”
“好了好了。”楚熹堵住薛進的嘴:“過去的事,咱不提,啊,不提。”
薛進點點頭,掰開她的手說:“過去的事可以不提,如今呢,你也瞧見將士們看我的眼神了。”
楚熹堵得住薛進的嘴,堵不住將士們的嘴,她因為從前那些事,可謂聲名狼藉,但凡和一個頗有姿容的男子走得太近,必會傳出閒言碎語。
楚熹以為,薛進那日莫名針對祝宜年便是由此而起。
“哎……算我對不起你行吧,要我說你們薛軍這些將士,慣會偏聽偏信,就不好自己動腦子想一想。”
“嗬。”薛進笑了聲:“雙生子容貌身形如出一轍,你隔著三百步之遙,光憑鼓聲就能聽出是誰,還怪他們偏聽偏信。”
楚熹霍然站起身,拿手指著薛進道:“你給我等著啊,我今日若不洗清這冤屈,從今往後我倒著走路!”
“也不必發這麼毒的誓,倒著走路怪麻煩的。”
“你你你……”
“同你說笑罷了,彆生氣。”
楚熹一拳懟在薛進手臂上,隨即氣勢洶洶的奔著陣前去了,薛進忙跟上,連聲喚她:“楚熹,楚熹,我真是同你說笑的。”
楚熹決絕道:“我沒有同你說笑!”
一眾將士眼睜睜看著她走出軍陣,有心想攔一下,又不敢攔,畢竟連薛進都攔不住她,那麼無可奈何的收回手。
楚熹足足走出百步遠,背後是七萬薛軍,麵前是十五萬亳州軍,腳下是沾染著血跡的黃土,如此穩若泰山的置身沙場,叫人不禁在心中暗道,好一個威風凜凜的楚霸王。
“薛帥。”司其簡直傻眼:“少城主這是要做什麼啊?”
此時日頭正足,亳州軍不敢輕易出兵,再者楚熹和雙生子也確實有幾分交情,薛進並不擔心,乾脆氣定神閒的看熱鬨:“誰知道她。”
“薛帥,不管管嗎?”
“我管得了嗎?”
司其無言以對,轉過頭,隻見楚熹朝著對麵大喊:“陸深!陸遊!”
安陽楚霸王那些個風流韻事傳遍沂江南北,楚熹當眾出來喊話,也在亳州軍中攪起一波騷動。
陸遊聽到楚熹的聲音,猛地向前走了兩步,難以置信道:“她為何在此。”
偷襲後方的亳州騎兵並未全軍覆沒,自有人快馬加鞭回來向雙生子稟報,稱安陽少城主身在薛軍大營。
陸遊沒想到的是,楚熹會跑到戰場上來,這般明火執仗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麵。
緩了緩神,陸遊輕聲喚道:“哥。”
陸遊是極少這麼稱呼陸深的,尤其在軍中,比起同胞兄弟,他們更像上峰和下屬,陸遊從來無條件聽從陸深的吩咐,他感覺到陸深不想讓他出麵去見楚熹,因此略帶懇求之意的喚陸深。
陸深遙望著那道藍衣身影,須臾,沉聲開口道:“你去吧。”
陸遊點頭,摘下隨身佩劍,朝楚熹走去,在二人相隔不足幾十步遠的距離,緩緩停下。
天啊!這種老情人重逢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啊!
司其目瞪口呆,震驚的看向薛進。
薛進倒沒有多大反應,隻雙臂抱懷,神情淡淡的瞧著這一幕。
與此同時,陸遊凝視著楚熹,眉頭緊皺道:“找我何事?”
楚熹也曉得自己背後是薛軍,沒有資格跟雙生子攀交情,隻開門見山的闡明自己來意:“我對不住你!不,我對不住你們兄弟倆!我之前在蟠龍寨說的那些胡話越傳越離譜!辱沒了你們兄弟倆的清譽!我有罪!”
“……”
“我就知道你們兄弟是最寬宏大量的!一定不會和我計較!”
“……”
楚熹以賠罪之名澄清謠言,本是恰到好處的。
若陸遊沒有再度上前。
“你,你要乾嘛?彆離這麼近啊,怪嚇人的。”
“你可是一心要幫著薛進那荒蠻子,來與我們作對?”
楚熹微怔,忽然想到當日安陽碼頭,陸深也曾問過她的立場,她總想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一味裝傻充愣,不敢正麵回答。
如今陸遊比陸深更直接的問她,好像她的立場於雙生子而言十分重要。
楚熹反問陸遊:“你們可是要攻打常州?”
陸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是又如何。”
楚熹道:“那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薛進是薛進,我是我,你們上天入地我管不著,可常州是我的,不論亳州軍,還是沂都軍,隻要敢踏進常州一步,就是我楚熹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