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慎良便又對張夫人道:“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便是想要和離,總得有個說法吧,張堅可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他是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張夫人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可我也不曾欠他的,我當初嫁的,是個藉藉無名,老實本份的屠夫,我給他生兒育女,給公婆養老送終,該儘到的義務我都儘到了,他如今高官厚祿,了不得了,就處處看我不順眼,憑什麼啊,橫豎我是不跟他過了,他也答應了要給我寫休書。”
張夫人雖哭著,但把話說的很明白。
楚熹道:“你無權無勢的時候,人家不嫌你,你發達了,人家不高攀你,很合情合理啊。”
張堅腿都開始哆嗦,他真的沒想過要與夫人分開,他還想趁著這兩年安定,再要個姑娘,一兒一女……對,兒子,他們倆還有兒子,夫人舍得離開他,絕舍不得離開兒子。
“你連兒子都不要了?”張堅壓低聲音問。
“兒子是我十月懷胎生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要走,自然得帶著他走。”
“不行!那是我老張家的種!”
張堅說完,猛地看向薛進。
薛進覺得楚熹一點不公道,完全偏幫龔秀梅:“你既要和離,又要兒子,是不是太貪心。”
張夫人不敢和薛進爭辯,向楚熹投去求助的目光。
楚熹哼笑一聲:“這血脈至親,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難不成夫妻倆和離了,孩子就隻剩一個爹或是一個娘?假若有朝一日,你我和離,楚楚姓楚,是我楚家的種,就與你薛進再無乾係了?”
薛進:“……”
薛進在這件事上不能理直氣壯,慎良隻好挺身而出:“這自古以來,女子犯下七出之罪,男子方可休妻,難道女子要和離,要領著孩子另嫁旁人,全憑她一時興起嗎?”
楚熹點點頭:“慎將軍此言有理,可眼下這夫妻之間都同意和離,唯一的問題便是孩子的歸屬,依我薄見,不如讓孩子自己選,看他是願意跟著娘還是願意跟著爹,這公道吧,薛帥?”
薛進思及很黏著他的楚楚:“沒錯,讓孩子自己選是最公道的。”
張堅心如明鏡,他成年到輩在外頭打仗,兒子是夫人一手帶大的,若叫兒子選,一準會選夫人,忙看著慎良搖搖頭。
慎良掃了眼身旁的慎夫人,心裡直打鼓,硬著頭皮替張堅辯駁:“有句老話說的好,父母愛子,為之計深遠,在這亂世當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拿什麼教養孩子,衣食住行,讀書識字,哪一樣不要錢,想想以後,想想前程,跟著娘過得好,還是跟著爹過得好,一目了然。”
楚熹真沒看出來慎良還有這口才,果然啊,這幫男人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是寸步不讓:“慎將軍這意思,若孩子選了娘,當爹的就再也不管了,從此不聞不問了?”
“少城主不妨說說,若孩子選好了爹,當娘的打算怎麼管?”
薛進看慎良的眼神已然有些佩服了。
能跟楚熹這般你來我往過招的,世間少有,他著實低估了慎大將軍。
楚熹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微微一笑道:“既如此,當娘的帶著孩子改嫁,讓孩子改他人姓,也是可以的,畢竟當爹的不管,總要再另找一個爹。”
“不!”張堅又站起身:“不行!”
慎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張堅一眼,道:“親爹和後爹怎麼能一樣。”
婉娘冷著臉,沒好氣的說:“怎麼不一樣。”
慎良:“……”
“我能!”這兩字一出口,張堅頓時臉色煞白。
他壓根就沒想與夫人和離啊!怎麼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話說到了這份上!
玉珠厲聲道:“你能也要看孩子願不願意跟你!少城主!乾脆就把樹哥兒喚來!讓他當著我們眾人的麵做個決斷!”
楚熹抿唇,轉過頭看薛進:“薛帥以為呢?”
堂上眾人皆眼巴巴的看著薛進,等他拍響驚堂木,一錘定音。
薛進很難開口。
他就知道這名譽會長是個大麻煩。
“嗯……夫妻倆都在氣頭上,眼下決定是否要和離,還太草率,慎將軍說的有理,婚姻大事,並非兒戲。”薛進極為艱澀道:“這樣吧,先回去冷靜三日,三日之後,若還要和離,再讓孩子自己來選,是跟著爹還是跟著娘。”
張堅如獲大赦,且對薛進感恩戴德,他決定了,回去就給夫人磕頭認錯,一個頭不行就嗑三個,三個頭不行就嗑三日。
橫豎他是不能與夫人和離。
慎良看著眼底生出一絲光彩的慎夫人,忽然心涼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