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落後一些,便有兵士冷嘲熱諷:“四少爺,不行就回你的安陽城去吧。”
“誰說我不行!”
老四負氣,想追上去,可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兵士們低聲哄笑,竊竊私語,說什麼“少爺胚子”,什麼“就這點本事也敢從軍”,什麼“不如趁早去和炊兵燒火”。
老四咬牙切齒,徹底豁出吃奶的力氣,倒真沒有落後太多。
不過一整日下來,渾身就沒有不痛的地方,腳上更是起了好幾個水泡。
安陽離常德不算太遠,急行軍兩日便可抵達,無需安營紮寨,兵士們隻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湊合一宿,又背起行囊匆匆上路。
老四在野外根本就睡不好,吃也沒吃飽,腳上的水泡破了,走起路刀割似的疼,他想哭,想找姐夫求助,可薛進心腸很硬,對他避而不見。
老四沒辦法,叫他回安陽,他丟不起這個人,隻能硬著頭皮跟上隊伍。
薛進抵達常德的當晚,帝軍的援兵也從楚州趕到了雲麓城。
“不能給帝軍在江岸布防的機會!”廖三猛地一拍桌子道:“依我看,與沂都水軍開戰是宜早不宜晚!咱們子時便起兵!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若想從安陽碼頭渡江靠岸,需東行將近十三裡,且安陽一帶江麵極其寬闊,最寬處萬步之遙也是有的,薛軍由此渡江,不占多大優勢,所以才將主戰場選定在常德,順清安陽為輔,必要時可左右包抄。
一眾軍謀也覺得沂都軍會重點駐守常德對岸,安陽這邊必然疏於防範,紛紛應承廖三,倒不是意圖一舉攻下雲麓,這薛軍水兵操練三年,還未真刀真槍的上過戰場,趁著帝軍援兵未至,沂都兵力有限,先交個手試探試探雙方的實力。
見軍謀們都認可他的主意,廖三又看向一語不發的仇陽:“仇將軍怎麼想?”
仇陽淡淡道:“事關重大,還是先請示少城主為好。”
廖三早已和楚熹化乾戈為玉帛,甚至兩家處得還不錯,可一碼歸一碼,這並不代表他會聽從楚熹的差遣。
“仇將軍這話,我廖三要挑理了。”廖三開玩笑似的說:“你如今畢竟是薛帥的部下,怎能總這麼心心念念舊主。”
仇陽不置一詞。
廖三和這悶葫蘆向來說不上幾句話,橫豎薛進將大權托付與他,便開口下令道:“就這麼辦吧,今晚起兵渡江,叫將士們看看沂都水軍有幾分本領!”
百艘戰船,三萬兵士,趁著夜色掩護離了碼頭,駛出不足五裡,沂都那邊就察覺到了動靜,忙登船入江,擂鼓應戰。
雙方糾纏到天亮,始終難分勝負。
但這對廖三來說已然算贏了。
誰不知道沂都水軍在沂江上稱霸百年,薛軍這戰船還是仿製沂都水軍的戰船,論實力薛軍該遠不及沂軍。
結果怎麼樣,不分上下。
“沂都水軍,也不過如此嘛,咱們這還沒使出全力呢,若使出全力,想打贏這場仗豈不是輕而易舉。”
“廖將軍說得對!”
此番試探令薛軍信心倍增,各個摩拳擦掌,隻等常德那邊軍令一來,徹底乾掉這徒有虛名的江上霸主。
楚熹聽聞此事,倒也沒有多想,陸廣寧一死,陸家麾下的東丘梁家,合臨謝家必定蠢蠢欲動,沂都正是群龍無首時,難免軍心不穩,多多少少要吃幾遭敗仗。
可薛軍一旦渡江,這些人自是性命堪憂,為了保全性命,也會奮起反抗,廖三想那麼輕易就拿下雲麓城,多半是沒戲。
“三兒!”
“老爹,你這會怎麼來了。”
“阿爺阿爺!”楚楚剛梳洗打扮妥當,見到老爹忙跑到他跟前:“阿爺瞧楚楚的衣裳,好不好看呀。”
“好看好看!”老爹瞬間忘了正事,抱起楚楚道:“恁這衣裳哪來的呀,這麼好看。”
“大娘給做的!”
楚熹笑道:“大嫂親手給楚楚做了兩身衣裳,楚楚可喜歡了。”
老爹摸了一下那上好的綢緞:“嗯,真是不錯,難為她有這份心。對了,恁可聽說陸遊的事?”
“陸遊?他怎麼了?”
“一早傳來消息,說是陸遊在陸廣寧下葬之後就憑空消失了。”
老爹經商多年,各地都有人脈,比薛軍的細作還消息靈通,他的話不會有假,楚熹不禁問道:“憑空消失?怎麼會呢。”
“有傳言,沂都陸家是被惡靈詛咒。”
“惡靈詛咒?”楚熹撇嘴:“太離譜了吧。”
老爹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有人故意散播的傳言,我懷疑,是謝家。”